信王被‘拘禁’,在京城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反響。
一來並沒有幾個人意識到事態的嚴重,二來他一直是空頭首輔,知曉內情的人有事也不會找他。
有來宗道與張我續的‘糊弄’,內閣安靜如常,沒有任何意外。
一連兩天,除了雲.南,甘..肅等地實在偏遠,其他地方的巡撫,總督等都陸陸續續的進京,有的安排在驛站,有的被安排在鴻臚寺。
這麼大規模的議事,明朝已經很多年沒有過。
畢自嚴與六部尚書,靖王等人不停的接待、宴請進京的封疆大吏。除了從京城出去的,在地方調任,升遷的巡撫,總督等對朝廷的態度很大一部分還停留在天啟以前。
若是遇到事情,站在‘理’的高度,可以與六部尚書,甚至畢自嚴這個帝師麵對麵的抬杠,拍桌子大吼大叫,毫不屈服。
就好比王三善,若不是‘有求’於朝廷,哪怕對近年朝廷的革新很是欣慰,遇到事情,隻要占到‘理’也完全能與朝廷大員‘就事論事’的爭論一番。
畢自嚴等人對待這些人自是萬分的頭疼,要費儘心思的去勸說,理解朝廷的初衷以及對未來的籌劃。
離的京城越遠,朝廷的革新影響力就越弱,他們對待朝廷的敬畏之心也就越低。
畢自嚴時常被激怒,若非涵養足夠,早就破口大罵。
可京城的風氣早就與五六年前不同,當今皇帝雷厲風行,法度嚴酷,莫不是東林黨後轍血跡就沒人看見嗎?!
宮裡的朱栩沒有見幾個人,大部分巡撫總督都被擋在宮門外,偌大的皇宮如同一個堡壘,一般人進不去。
於是皇帝在這些大臣眼中,就越發顯得高不可攀,神秘莫測。
一連過了兩天,朱栩在宮裡終於將中央朝廷的架構,地方衙門的組織被整合完備,心底有數,自是不慌。
魚藻宮。
朱栩正與李解語對弈,剛剛晉封才人的李解語,越發的溫柔。
她的棋力在朱栩之上,棋盤上殺的是難解難分。
朱栩放開緊繃的心神,儘情的下棋,也不管李解語是不是故意放水令他開心。
“皇叔,皇叔,帶我出去玩嘛,太後娘娘都要快把人家逼瘋了……”
小永寧突然衝進來,拉著朱栩的胳膊,使勁的搖來搖去,小臉可憐兮兮的,拚命撒嬌。
朱栩對這丫頭是沒轍,雙眼盯著棋盤沒好氣的道:“你要是再來搗亂,朕就讓人去請太後娘娘。”
小家夥大眼睛眨了眨,忽然放開朱栩,跑向李解語,嬌聲道“李才人,求求你,帶我出去玩吧,皇叔都不疼人家了,小時候,人家要什麼皇叔就答應什麼……”
李解語知道,這位公主殿下在宮裡是個小魔頭,除了張太後,她是百無禁忌。
她輕輕一笑,道:“公主,想要出去其實很簡單的,比如,張國公、夫人壽誕,其他人的祭日……”
朱栩連忙阻止,道:“你少教她這些,到時候皇嫂會找朕麻煩的。”
李解語笑而不語,這些以永寧公主的聰慧,哪裡用得著她來教。
小丫頭雙眼發亮,又跑過來拉著朱栩,膩聲道:“皇叔,過幾日就是人家的壽誕了……”
朱栩嘴角抽了抽,這丫頭,連‘壽誕’這種詞都給她自己用上了。
李解語看著朱栩,輕聲道“皇上,不是要去順天府嗎?時辰差不多了。”
朱栩眉頭一挑,看了眼李解語,旋即若有所思。
順天府府尹陳新甲關於‘王法宗法’的奏本已經送進了宮,朱栩看的還算滿意。
陳新甲隻是個舉人,可文章寫的著實漂亮,他的立意是‘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沒有拘泥於‘王法宗法’,卻從這個立意上將皇權推到高處,認為‘王法所及,莫不能外’,變相的使‘王法’大過了‘宗法’。
有理有據,絲毫沒有涉及到那些敏感的話題,讓人無從反駁。
朱栩打算見見他,讓他修改完善,儘快在朝報上發表,奠定京城的輿論基調,為會議做準備。
這麼想著,朱栩的目光又轉向這小丫頭,沒好氣的道:“上次皇嫂的禁閉期還沒過,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小丫頭知道有戲了,嘻嘻一笑道:“太後娘娘去仁壽宮了,煥兒姐姐被我支走了,其他人都不敢攔我。”
朱栩也需要一個人‘體製外’的人緩和氣氛,小丫頭倒是正合適,起身哼了聲,訓斥道:“等著吧,這次皇嫂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小丫頭渾然不在意,道“哼,誰怕誰!”
朱栩暗自替他皇嫂頭疼,準備了一會兒,便帶著小丫頭,曹化淳等人便裝出宮。
所謂的正月未過都在年裡,京城的年味還很濃鬱,人流如織,歡聲笑語不絕。
小永寧如同脫韁的小野馬,看到好玩好吃的就要跑過去。
朱栩死死的拉住她,一步也不讓她遠離,一邊走一邊教訓道:“你給朕老實點,這次要是皇嫂找朕麻煩,以後休想朕再帶你出來,快給朕老實一點……”
小丫頭才不管這些,找到機會就想掙脫朱栩,興奮的不得了。
朱栩拉著小丫頭,一路來到順天府衙門。
“大人,大人,這個真的利於澆灌,比過去的風車好太多,若是朝廷能大量製造給農戶,一定能對抗旱有大用的……”
還沒走近就看到順天府衙門聚集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喧鬨如沸。
是三十多的農人,身側擺著一個碩大的木質‘機器’,類似水車,不過改動非常大,從朱栩的位置看去,像是水、風、人三驅動,簡易,並不複雜。
衙役拿著棍子擋著他,冷聲道:“胡鬨,這裡是順天府衙門,不是你這些東西該來的地方,要去就去工部……”
那農人抬著手,神色焦急道:“這位大人,天下大旱,災情如火,這個水車能抗旱,有利灌溉,朝廷不能坐視不理啊……”
“哼,奇技淫巧,歪門邪道!”
“放著好好的書不多,天天擺弄這些,我聽說這個人還是個秀才……”
“哎可惜了啊,誤入歧途……”
有一群人在議論,歎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