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皇家軍院、政院兩院的人,包括管理,教員,還有兩院近五百的學員,站在偌大的場地上,身體筆直,昂揚有力。
這些教員前期是傅昌宗找的,後麵有孫承宗,孫傳庭,周應秋等人選拔,充實進來,都是三十出頭,精明能乾。
五百學員,橫豎齊整,大一點的二十出頭,差一點的十五六歲,他們的來曆很複雜,有各地官府舉薦上來,有的是落地進士、秀才被招募,有的是勳貴後裔,甚至是宗室子孫。
他們都神情振奮,眼神熱切,目光炯炯的看向不遠處的高台上。
在那高台上,朱栩一身的金色常服,背著手,神態平靜而威嚴。
在他身後,站著孫承宗,畢自嚴,平王,靖王,傅昌宗,周應秋等等,包括了六部尚書侍郎,東西兩京大營的總兵張之極,金國奇,還有秦良玉,趙率教等等一批文臣武將,足足百餘人!
可以說,大明最高層的一批人,幾乎都在了這裡。
傅昌宗站在東南角,以主持人的姿態,大聲的道:“皇上旨意,命武英殿大學士孫承宗任皇家軍院院長,負責一切事宜!東閣大學士畢自嚴任皇家政院院長,負責一切事宜!而你們,隻要完成學業,通過考核,至少是一縣縣丞,百人隊隊長!”
數百學生猛的高舉雙臂,沉聲大喊:“皇上萬歲!大明萬歲!”
聲音轟鳴,如驚雷炸響。
大明的官場晉升途徑向來狹窄,除了科舉,蔭封,幾乎沒有其他出路,至於武將,那就更困難了,往往拚了半條命才能掙得一官半職,想要往上爬,沒有錢,沒有背景,根本不可能。
而現在,隻要在這讀讀書,操練操練,一旦通過畢業考核就有官身,實在是皇恩浩蕩,天賜機緣!
他們喊出的聲音,也越發的發自內心,透著真誠。
朱栩站在那,神色平靜,站立了小半個時辰,依舊直立如鬆。
滿場的教員,學員,他們的目光始終都集中在朱栩身上,課本上那些關於年輕皇帝的英明神武,宏偉大政,他們早就銘記在心,可脫口而出,打心底的崇敬如神明。
他們激情澎湃,滿心都是迫切的報君報國熱情,恨不得立刻畢業,為皇帝的千秋大業奉獻一切!
按著程序接下來是新任的兩個院長講話,孫承宗,畢自嚴各自陳詞。他們的話都著眼於兩院安排以及對他們的期許,這也讓學員,教員們頗為激動。
這兩位可是現在大明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僅存的兩個大學士不說,還是正兒八經的帝師,連六部尚書都比不上!
這表明了皇帝對他們的重視,將來飛黃騰達,加官進爵,蔭蔽子孫都指日可待!
最後才是朱栩,他走上前,看著滿滿的人頭人臉,大部分都不熟悉,可心裡卻頗為期待。
他背著手,神色威嚴有霸氣,沉聲道:“諸位,你們在朕的眼裡,是將來我大明的尚書,侍郎!是我大明的總兵,將軍!你們的未來,無可限量!朕對你們,抱有不儘的期待!”
“吾皇萬歲!大明萬歲!”
呼聲雷動,振臂如林。
朱栩等了一會兒,繼續道:“朕對你們沒有其他要求,隻要求你們:忠君愛國,清廉奉公,不結黨,不營私!你們,能做到嗎?”
“能!”
“能!”
“能!”
一聲喊叫,竭嘶底裡,響徹雲霄。
朱栩微微點頭,嘴角含笑,他是真對這群學了近三年的學員充滿期待。
他的政改也進入了關鍵時刻,需要大量的新鮮血液,以打破大明早就固化的朝政體係以及風氣。
這場揭幕式在京城來說頗為轟動,包括皇帝在內的大明高層,這麼大陣勢,誰看不出朝廷對這兩院的重視,以及這些學員將來的前途!
這是對大明現有的選官係統的巨大挑釁,自然引起強烈的反對,其中最大的就是東林黨。他們幾乎都是讀書人,是大明最精英的一批人,豈容外人這麼容易的搶前途。
不過,不等他們聯合,發出反對聲,司禮監的一道還未發出的奏本,悄然從司禮監流出,引發了一場劇震。
“奉天承運……百官罷政,以致朝政荒廢,六部束手,實乃無君無父,大逆不道……自古君子朋而不黨,黨錮禍國,不勝枚舉。信王朱由檢,攝政總理大臣,無德無能,任憑朝局敗壞,毫無作為,若東林黨羽‘罷政’超三日,先誅信王,廢文昭閣,以正視聽!”
文昭閣內,錢龍錫拿著一道手抄的本子,眼神有著慌亂,雙手顫巍巍的念著。
這是錢龍錫透過在司禮監的關係,拿到的還未蓋印的聖旨的手抄本。
這道聖旨,每一個字都讓他們發寒!
朱由檢,周延儒,蔣德璟等人都在,甚至是包括朱由檢身後的王承恩都臉色發緊,眼神忐忑。
這道旨意要是一出,或許對大明朝局來說沒有太大影響,可這裡的所有人全都將是覆滅之災!
朱由檢繃著臉,神色陰沉,坐在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蔣德璟幾人臉色也不好看,好在這道旨意還沒有發出,還有時間轉圜,否則他們現在都已經在大牢裡了!
錢龍錫讀完,站在那,儘管先一步已經知道,可讀完後,還是心裡發冷,憂懼難解。
文昭閣大堂內,鴉雀無聲,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朱由檢陰沉著臉,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握在一起,骨指都發白。
他心裡有憤怒,有憋屈,儘管在東林黨這件事上,他的態度是默許,甚至是暗中推動。可不論如何,都不應該‘先誅信王’!
蔣德璟沒有說話,心裡如明鏡,這是景陽宮的反擊手段。東林黨現在的軟肋就是信王,不論東林黨做什麼,皇上隻要拿信王開刀,就能讓東林黨投鼠忌器。
這是一個無解的局,除非信王能夠在旨意下發前,解決東林的‘罷政’。
同時,他也更加的清楚,司禮監這道旨意,不是‘不小心泄露’的。
同樣洞悉這道旨意的還有周延儒,他一如往常的麵無表情,心裡忐忑異常。
這不是陰謀,而是陽謀,就是逼迫信王去解決東林的逼宮!
如果信王不解決,那就是逼景陽宮翻臉,到時候,以景陽宮那位的脾氣,真要破罐子破摔,誅殺信王,廢除文昭閣,大規模的清洗東林黨,也不是不可能!
在座的,恐怕除了身在局中,怨憤難抑的朱由檢,誰都能看明白。
大堂裡靜悄悄的,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王承恩站在朱栩身側,瞥了眼在座所有人,眉頭皺了皺,上前一步低聲道:“王爺,聽說魏忠賢近來一直在調查這次‘罷政’的大小官吏,多次出入內廷。”
這句話讓朱由檢臉色越發陰沉,也讓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神一凜。
現在不止是景陽宮那邊的壓力,還有閹黨在一旁虎視眈眈,若是閹黨乘機攻擊東林黨,吞噬他們的勢力,那也將是大麻煩。
不能再等了!
這是所有人心聲,可所有人都沒有說出口。
他們都清楚朱由檢的性格,這是一場必敗的戰役,這個時候不論說什麼,都會被朱由檢記住,秋後算賬!
朱由檢被王承恩一提醒,神色也變了變,心裡陡然緊張起來,目光掃過的在座的所有人,心裡失望、惱恨湧起,並沒有發作,沉著臉站起來,道“準備馬車,本王要去楊府。”
王承恩一躬身,道:“是。”
蔣德璟,錢龍錫等人看著朱由檢出了文昭閣,心裡都長鬆一口氣。隻要信王出麵,東林黨除了退讓,沒有彆的出路!
朱由檢很快到了楊漣府上,這道司禮監還未發出的奏本一示出,楊漣等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楊漣看著坐在主位上的朱由檢,神色慌亂的道:“王爺,此事重大,我這就將葉閣老等人請來。”
朱由檢麵無表情的點頭,經過過來的這段時間,他也清醒過來,景陽宮那邊的意圖,就是要他說服東林人。
儘管心裡憤怒於景陽宮的這道旨意,現在也醒悟,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勸說東林黨取消‘罷政’行動,並且同意景陽宮裁去都察院。
否則,那道旨意成真,他要死,東林黨也要覆滅!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文昭閣與東林黨已經捆綁在一起,誰也逃不了誰。
沒有多久,葉向高,韓癀,繆昌期,魏大中等人都來了,這次來的人,在朝在野,官大官小,足足四十多人。這些都是東林黨現在的高層,可以決定這一次‘罷政’的人。
待楊漣念完這道還沒有蓋印發出的聖旨,所有人都心頭狂跳,神色慌張,麵色變幻。
這道旨意直擊要害,打中了東林黨的軟肋,讓他痛苦難當,卻毫無辦法。
楊漣,左光鬥等人沉著臉,目光森然,急急閃爍。
葉向高,韓癀眉頭擰成一個川字,也半晌說不出話來。
範景文,魏大中等人心裡有千言萬語,卻梗在喉嚨,抽搐著嘴角,發不出一言。
他們昨日還興奮無比,眼見內廷屈服退讓,都察院保住了,汪文言也能放出來,東林再次眾正盈朝已不遠,可隻過了半天,一切都變了!
他們心神冰冷,整個大堂都悶的如同一座大山壓在頭頂,每次呼吸肺都生疼。
朱由檢坐在那,同樣麵沉如水,沒有急著說話。
裁撤都察院是衝東林黨去的,‘罷政’也是東林黨,現在景陽宮的旨意衝著他,實際上還是衝著東林黨,需東林黨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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