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宗知道曹文詔是朱栩的‘老臣子’,對於他也不多言,沉吟一聲道:“皇上,莽古爾泰乃是建奴四大貝勒之一,加上之前的阿敏,這一戰,建奴想必要拚死決戰了。”
朱栩眯著眼,冷笑一聲,道:“哪一場戰爭不是決戰?朕準備了這麼久,豈是銀子沒處花?”
孫承宗怔了怔了,醒悟過來,確實如此,遼東之戰,哪一次不是‘決戰’,影響深遠?
他默然思忖一陣,道:“皇上,這兩次夜襲對賊酋刺激會很大,寧遠城,要做好被圍的準備了。”
朱栩點頭,遼東還是很被動,無法與後金騎兵野外爭鋒,隻能看著他們來去自如,打來打去。
朱栩思索著,道“這次,錦州損失並不大,黃太吉損失了五萬人,應該還有近十萬,兵力雄厚啊……錦州最起碼還能牽製建奴四五萬兵力,黃太吉能夠南下的,也不過五萬左右,壓力不大。”
孫承宗聽著朱栩的話,心裡也豪氣鼓蕩。
遼東的局勢可以說近幾十年未有,有了皇帝的全力支持,境遇大善,不再如以往那麼艱難,敗仗連綿,糧餉捉襟見肘,士氣低下,怯戰之心如虎。
朱栩與孫承宗隨意的說著,因為接連的勝利,兩人都有些輕鬆,畢竟後金儘了全力,明軍還未發力,依照孫承宗的策略,‘固守為先,擇機反擊’,靜等著機會。
寧遠外的山林裡,莽古爾泰的一個親衛背著他,茫無頭緒的在裡麵亂竄。
莽古爾泰被曹變蛟的長槍刺破腹部,又中了火槍,此刻醒來,艱難的睜開雙眼,就看到一個親兵背著他,如同亂頭蒼般的逃命。
他虛弱的咬牙道“本貝勒回到沈/陽,厚賜你莊園,奴仆,想要什麼有什麼……”
這親兵本能的要跪地,在莽古爾泰一聲痛呼中,咬著牙背著他快步向前跑。
樹林多灌木,天色微亮,分不清南北東西,隻能拚最初進來的記憶,一路向北。
無聲無息中,曹變蛟出現在不遠處,臉上有一道血痕,手裡拿出怪模怪樣的手槍,對準奔跑的那金兵。
那親兵如同獵人,忽然脖子一冷,四處看去。
砰
曹變蛟開槍,那親衛大叫一聲,胸口一個碩大的黑洞,黑色血液汩汩而出,倒地不起。
“統領,統領!”
聽到槍聲,火器營的士兵飛速衝過來,將莽古爾泰兩人圍了起來。
一個兵用槍挑了挑,大喜道“統領,真的是那賊酋沒錯!”
李春華也很快趕過來,道“曹統領,其他的都殺光了,這個賊酋怎麼辦?”
曹變蛟的右手還在流血,俊逸硬朗的臉上露出一抹冷色,長槍一挑,直接刺進了莽古爾泰的喉嚨!
莽古爾泰張著嘴,怒睜雙眼,似無比的不信他會死在曹變蛟這小毛孩手上,又仿佛不可置信的他就要死了!
曹變蛟表情淡漠,道:“人頭砍下來,送給皇上。”
朱栩要是現在就知道,他肯定會嫌棄,人頭多嚇人,應該直接送給黃太吉。
錦州城外,金軍大營。
黃太吉匆匆穿衣服,從賬內出來,對著那傳信親兵大聲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豪格,嶽托,阿濟格都被俘了?”
那親兵是逃出來的,跪在那道:“是,大汗,是鬆江城的內南蠻子埋伏了三位貝勒,將他們都抓走了!”
親兵也知道不能說‘投降’二字,巧妙的避過了。
黃太吉臉色陰沉下來,豪格是他的長子,他被俘虜,一定會引起軍心震動!
範文程也趕過來了,神色肅然。
錦州攻而不克,本就挫了軍心,要是豪格再出事,軍心要不穩,甚至可能會動搖黃太吉大汗的地位!
黃太吉臉色慢慢的恢複平靜,遙望著鬆山方向,淡淡一笑道“先生,你說,本汗現在該如何做?”
範文程抬手,沉聲道:“立刻發兵,全力攻城,士氣可用!”
黃太吉微微點頭,範文程的意思很簡單,利用金兵壓抑已久的憤怒,全力進攻鬆山,隻要攻下,不但能夠穩定軍心,也能打擊錦州城的抵抗意誌。
黃太吉漠然良久,猛的大聲道“傳令,命濟爾哈朗,薩哈廉率兵三萬為先鋒,即可包圍鬆山,大貝勒代善領兵四萬圍困錦州,其他人,隨本汗一起為後軍!”
“是!”親兵飛速傳令。
金軍大營飛快動了起來,各處兵馬滾滾,馬蹄聲震動,仿佛天塌地陷。
錦州城上空的大籃子內,小太監飛快放下望遠鏡,對著下麵揮舞旗幟。
下麵的人接信,飛速報給趙率教。
趙率教攤開地圖,再想著昨夜從鬆山得到的消息,心裡一歎,道:“建奴是衝著鬆山去了。”
紀用等人也趕了過來,尤世威道:“大人,曹都督,能擋住嗎?”
鬆山的情況,也隻有他們這些高級將領清楚了。
祖大壽等人也麵露擔心,鬆山城是錦州的拱衛之一,若是鬆山陷落,杏山等估計也難撐住,那個時候,錦州就要成為一座孤立無援的孤城了!
趙率教與曹文詔也隻見過幾次,以前在遼東並沒怎麼碰麵,想了想,皺眉道:“難。”
這不是能力的問題,鬆山城太小,金兵能夠輕而易舉的爬上去,若是金兵如同攻打錦州一樣全力攻城,不需半天就能夠攻下。
祖大壽很少說話,此刻也不得不開口了,道“大人,鬆山不能失,曹都督可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這句話落下,大堂裡頓時靜了下來。
曹文詔的出身誰都清楚,那是皇帝朱栩身邊的老人,連現在的大太監曹化淳都比不上,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被拿來出氣的,也隻有身在錦州的他們。
趙率教神色微動,半晌道:“命南門做好準備,若是鬆山危急,出兵救援!”
朱梅上前,反對道“大人,金兵已經圍城了,即便他們放開,我們出城,除了送兄弟們去死,半點好處也沒。”
尤世威,祖大壽,左輔等人也都默然,哪怕紀用也知道,步卒出城,除了送人頭,一點作用都沒有。
鬆山也已得到信,天空中的大籃子上,監視太監猛烈的揮動著旗幟。
下麵等了很久的曹文詔長鬆一口氣,抬頭挺胸,神色凜然對著身邊的金國奇道:“金大人,好戲開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