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的奏疏很快就到了通政司,按理說應該送到文昭閣,不過卻直接被轉到了司禮監,然後禦批,明發戶部、宗人府共議。
這個在朝野引起了巨大的震動,尤其是對於還在京的諸位宗室藩王。
文昭閣內。
朱由檢坐在主位之上,下首兩排分彆坐著錢龍錫,施鳯來,黃立極等人。
錢龍錫神色冷漠,道“瑞王此舉,隻怕也是皇上的授意,這是執意要‘削藩’了。”
眾人都明白,錢龍錫話裡的‘削藩’可不是成祖年間的削去藩王的兵權、封地等,而是要削去他們的‘歲祿’,一旦如此,那一乾宗室,除了名頭,其他也剩不下什麼了。
施鳯來擰著眉頭,看向朱由檢道:“王爺,我大明正值多事之秋,更需藩王坐鎮四方,皇上這麼做,無異於自斷羽翼,會讓天下越發不穩……”
黃立極也道:“這些還是日後的,宗室由來已久,根深蒂固,絕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皇上剛剛登基,天下尚不臣服,說不得,強行削藩,怕是要出大亂子!”
其他人也都非常讚同,你一言我一語,都紛紛在譴責皇帝朱栩。
朱由檢神色不變,心裡卻在想那一夜與袁崇煥的密談。
他覺得袁崇煥說的對,他需要隱忍,還不夠力量去掣肘朱栩亂政,一定要隱忍不發,暗中積蓄力量,同時要悄悄的削弱朱栩的勢力。
待一乾人好說了一陣,朱由檢才淡淡道“這件事本王會找皇上商議,暫且停議。今年官員考核,恩科,京察,有什麼奏報嗎?”
眾人一聽,麵麵相覷。
不論是官員考核,士子恩科,還是南北/京察,哪一樣都無比重要,尤其是京察,這是打擊異己,培植私人的最有效,最有力的武器!
這裡的人,誰都記得當年趙南星是如何運用的,一夜之間,非東林黨人儘皆‘不謹’與‘浮躁’,由此要麼回家種田,要麼驅而逐之。
朝堂之上,眾正盈朝,滿目皆是東林黨人!
你看我,我看你,一陣之後,錢龍錫道:“吏部沒有奏報,都察院那邊也沒有動靜。”
官員的考核在吏部,科舉涉及較多,但也多在吏部,京察是吏部與都察院合力而為。
朱由檢眉頭皺了皺,心裡明白,這件事沒有朱栩點頭,怕是吏部與都察院都不會呈遞給他,深吸一口氣,漠然道:“派人催促吏部與都察院,必須儘快呈報本王。”
錢龍錫等人經過朱栩上一次的敲打老實了不少,聞言也隻是答應著。
禦書房內,平王挺著大肚子,笑嗬嗬的走了進來“臣見過皇上。”
朱栩倒是喜歡這位皇叔,走出禦桌,笑道:“皇叔不必多禮,今天怎麼想著進宮了?”
平王縮了縮袖子,一臉的無害模樣,笑道:“皇上上次不是說要去我府上聽戲嗎?這麼久也沒見皇上來,臣這不來問問,也好早點準備。”
朱栩看了他一眼,笑道:“再等幾日,到時候看看那些王爺合適,一起去皇叔府上。”
平王聽著朱栩話裡若有所指,也不再打哈哈,臉色有些肅然的道:“皇上,臣,其實是為了瑞王的事情來的。”
朱栩背著手,走到門外,暗吐了口氣,動了動僵硬的肩膀,道“嗯,朕看過他的奏本了,情真意切。”
平王不知道怎麼理解‘情真意切’這四個字,眼珠轉了轉,道“皇上,那您看,瑞王這件事,該怎麼處置比較好,宗人府,總得拿出個態度來……”
朱栩忍不住一笑,道:“皇叔的麵子朕當然是要賣的,不過,他一個人引起了這麼大的動靜,又一個人上個奏本就想了結,是不是太輕鬆了一點?”
平王一時間轉不過神來,道“皇上的意思是?”
朱栩轉身,道:“皇叔,讓你籌集的督政院,怎麼樣了?”
平王一怔,朱栩話題轉移的太快,硬生生的接過來,道:“臣一直在準備,還沒有與魯王,晉王商議,不過這個要先呈報給信王批準……”
朱栩點頭,道:“皇叔那去準備吧。”
平王看著朱栩大步走進禦書房,本能的就要跟著,同時喊道“那皇上……”
劉時敏上前一步,攔住他道“王爺,請回。”
平王看著劉時敏,道:“那,瑞王的事情……”
劉時敏微微一笑,轉身跟著朱栩快步走了進去。
平王楞了一會兒,有些摸不著頭腦,隻好稀裡糊塗的轉身離開了皇宮。
周王府內,周王,代王,蜀王,三人齊聚在一起,臉色都不大好看。
瑞王的一封奏疏表示俸祿足夠,不需要膳田了,這不是赤果果的打他們的臉嗎?
他們可都是有著數萬,數十萬頃的地的!
瑞王這不是變相的配合皇帝,逼他們交出田畝嗎?
有了這麼一個帶頭,若是再有第二個,第三個,他們可就坐蠟了!
周王朱恭枵臉色陰沉,道:“這是失算了,沒有想到瑞王這麼沒用,這才幾個時辰,就服軟,交出了膳田!”
代王朱鼐鈞也沒有好臉色,冷聲道:“現在怎麼辦,隻怕很快就要有人跟風了,到時候就由不得我們了!”
兩人發泄一通,目光都看向不說話的蜀王。
朱至澍眼神陰冷,嗤笑一聲道:“我本想就這麼放過小皇帝,沒有想到瑞王稀裡糊塗的還幫了他的忙,也好,得給他點厲害看看了。”
朱恭枵與朱鼐鈞都是一怔,道:“蜀王,你還有什麼辦法嗎?”
朱至澍嘴角得意一笑,道“最多三天,你們等著瞧。”
朱恭枵與朱鼐鈞兩人對視一眼,心裡有些擔憂,卻也隻能靜等著看。
平王回去沒有多久就醒悟過來,召集瑞王,晉王,魯王等人開始商議督政院的事情。
對於這件的事情,瑞王比平王還上心,而魯王,晉王因為有權可以攬,也迫不及待的參與進來。
沒用三天,以宗人府的名義上奏到文昭閣,看的信王一陣莫名其妙,然後心悸悚然。
很明顯,這不是平王的意思,而是朱栩的,這督政院就是給諸位藩王安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