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從乾清宮出來,邊走邊思索對於接待朝鮮使團的事情。
大明現在的屬國,也就剩下朝鮮了,這位忠心耿耿的小弟過來,怕是為了後金的事。不過,旋即他就想到了毛文龍,這位日後在朝鮮可是太上皇般的存在,可惜被袁崇煥給殺了。
“老曹呢?”朱栩背著手,突然問道。
曹化淳跟在朱栩身後,道:“回殿下,曹指揮剛剛有事出宮去了。”
朱栩點了下頭,道“你派人去通知鴻臚寺,就說本王過幾日要去看看,讓他們準備好接待朝鮮使團事宜。”
“是殿下。”曹化淳道。
兩人說著,便走向景煥宮。
此刻,宮外一個酒樓包廂內,一個少年對著曹文詔跪地,神情激動。
“曹將軍,還請無論如何也要救救家父!”少年急聲道。
曹文詔連忙要將他扶起來,道:“少將軍請起,有什麼話咱們坐下說。”
少年也隻有十五六歲模樣,站起來卻迫不及待的道:“曹將軍,有權閹透出話來,如果不交出四萬兩銀子,會立即處決家父。”
曹文詔扶著他在凳子上坐下,神色卻凝重起來。
此少年名叫熊光遠,乃是前遼東經略,曹文詔之前一直是追隨他打仗的,若不是他早先被朱栩強硬要走,恐怕牢裡的還要多他一個。
熊廷弼與王化貞不合,最終導致了廣寧大敗。這也是他們兩人被逮捕治罪的原因,這兩人去年就被判了死刑。但朝堂上爭議巨大,加上熊廷弼交通汪文言,行賄內侍,有內侍一起推動,所以才一直沒有執行。
不過而今朝堂大變,熊廷弼身為楚黨的人,楚黨又被儘數逐出朝廷,雖然他與東林黨交好,但力保他不死已經是極限,想要救他千難萬難,更何況,現在推動要殺他的就是沒有拿到四萬兩銀子的內侍,且很可能就是魏忠賢一黨。
曹文詔沉默不語,魏忠賢這個人,連他的主子惠王殿下都對他頗為忌諱,他能從魏忠賢手裡救出人來嗎?
‘或許,還得看殿下的心意。’曹文詔知道他自己的分量,心裡若有所思。
曹文詔畢竟追隨熊廷弼多年,現在他兒子求到門上,他也不能坐視不理,想了半晌,突然問道:“是誰讓你來找我的?”
曹文詔不得不擔心,惠王殿下雖然做了件大事情,但終究明麵上還是個毫無權勢的小王爺,怎麼會求到他頭上?
熊光遠一愣,旋即道:“侄兒不知,是前日去探望父親的時候,他告訴我的。”
曹文詔不敢大意,道:“好,走,隨我一起去見經略。”
熊光遠一聽,大喜道:“是,侄兒這就帶你去。”
兩人很快就來到了刑部大牢,倒也沒有多阻攔,塞了點銀子便進去了。
曹文詔看著一身囚衣,披頭散發,還是掩飾不住粗獷的熊廷弼,躬身拜道:“末將曹文詔,拜見熊大人。”
“文詔?”坐在石床上的熊廷弼一見,走過來看著他,聲音粗獷的道:“真的是你?”
曹文詔也走近一步,看著熊廷弼道:“大人是我,大人,您最近可好?”
熊廷弼倒是沒有受刑,理了理頭發,歎道:“沒想到,你還願意來見過,遼東舊屬無數,你還是第一個。”
熊廷弼被判了死刑,誰都不願意與他有牽扯,這個時候又有誰會來看他。
曹文詔也知道不能多待,看了眼四周,直奔主題的湊近低聲道:“大人,我會想辦法搭救您,您先告訴我,誰讓您找我的?”
熊廷弼怔了下,也瞥了眼四周,低聲道:“是孫尚書。”
“孫尚書?”曹文詔沉吟一聲,很快又道:“是兵部尚書孫承宗孫大人?”
熊廷弼點頭。
曹文詔心下了然,道:“好,大人安心靜等幾日,我去走動一番試試。”
熊廷弼自是不想死,聞言道:“好,不論成與不成,都讓人通知我一聲。”
曹文詔答應一聲,便急匆匆的走了。
熊廷弼現在是一個大漩渦,誰靠近誰都倒黴。曹文詔身份敏感,裝作做是熊光遠的跟班,來去匆匆。
“曹將軍,家父的事情就拜托您了。”走出很遠,熊光遠對著曹文詔,深深鞠躬道。
曹文詔連忙將他扶起來,神色猶疑的道:“少將軍,這件事,還得讓我活動看看。”曹文詔心裡也沒底,這案子畢竟太大,乾係太重,人能留到現在已經不錯了,真想要救出來,恐怕千難萬難。
熊光遠神色動了動,還是拜道:“不論結果如何,侄兒在這都謝過將軍!”
曹文詔扶起他,目光凝重的又交待一番,這才收拾一番,徑直回宮。
這樣的事情,他是沒有能力去做的,隻得看惠王殿下的態度如何了。
曹文詔回了宮,便來到朱栩書房,一邊走一邊還在組織著話語。熊廷弼不論怎麼說,都是個罪人,廣寧之敗的責任他最大,雖然遼東目前的局勢不是他造成的,但他要負極大一部分責任。
‘殿下會救大人嗎?’曹文詔心裡打鼓,熊廷弼是他的老上司,對他有提拔重恩,他不能見死不救。
曹文詔進了書房,見朱栩坐在椅子上,很沒有形象的在看書,便上前輕聲喚道“殿下。”
朱栩一抬頭,道:“怎麼了?”
曹文詔發現他想了半天話全都沒用了,還是單刀直入的開口道:“殿下,屬下剛剛去了熊大人。”
“熊大人?”朱栩目露疑惑,朝堂上姓熊的還不少,他一下子沒分辨出是誰。
曹文詔一見,連忙道“熊廷弼熊大人。”
朱栩臉色微動,整個人慢慢的坐好了。對明朝曆史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這個名字,朱栩自然就更知道了,也清楚曹文詔與他的關係。
沉吟一聲,朱栩道:“你想救他?”
曹文詔噗通一聲跪地,道“還望殿下施以援手,熊大人縱然有錯,也功大於過,實不該死!”
朱栩麵色不變,心裡思索。
熊廷弼的案子,並不在案子本身。
而是黨爭。
熊廷弼本身是楚黨,但與東林黨走的極近。偏偏東林黨為了給熊廷弼續命,是買通內侍給緩的刑。提到內侍,不得不又要牽扯到魏忠賢。
於是,最終還是東林黨與閹黨之間的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