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善第一件事情便是清查自身。

將閒雜的那些追隨者統統編入征蠻軍，有些嫌苦嫌累怕危險的，便悄然不告而彆。黃善也沒有派人去尋找。

這些都是“道不同”的人。

而天公城他決定繼續建造，不過卻不敢再叫天公城了，而叫“征蠻城”，作為征蠻軍的大後方。好在這座城市本建造在他征討而得的土地上。

枝蓮比丈夫更加看重改編的事情，她對於宋征的了解不如黃善，麵對宋征的時候壓力也更大，生怕老爺一個不高興，隨手拍下，她和丈夫就灰灰了。

隻是枝蓮暗中好奇，悄悄詢問丈夫：“你注意到老爺身邊第三位女子了嗎？之前從來不曾見過，也是生得國色天香，老爺好福氣。隻是似乎和韻兒小姐、潘城主都有些生疏……”

黃善教訓她：“你竟還在背後議論起老爺的身邊人了，這是咱們這些下人該管的事情嗎？”

枝蓮白了他一眼，倒是不敢在相公麵前說了，但是眼珠一轉準備把這個八卦回頭跟自己小姐扯一扯。

宋征第二天就離開了征蠻城。他跟黃善討要了一幅地圖，黃善想要將自己的大弟子派給他做向導也被拒絕了。

路上宋征裝模做樣的看著地圖，跟潘妃儀、苗韻兒討論的煞有介事：“先去秋胖子那裡還是先去軒治古那裡？”

“要不先回臥虎山也行……”

柳大小姐也在一旁竊笑不已。

王九一聲不吭，卻沒有注意到眾人腳下宛若縮地成寸，朝著某個方向去了，不過半日功夫，前方飄來了一陣潮濕的氣息，緊跟著一陣陣浪濤聲傳來。

王九奇怪道：“咱們是不是走錯了了，咦……這裡有些眼熟呀。”

宋征幾個人憋著不說話，一直走到了海邊，王九終於認出來：“這裡是黑鼻海！”他一陣驚喜回頭看去，身後傳來宋征四人的大笑聲，王胖子一張老臉漲的通紅。

“你們這群損友！”他嘴上大為抱怨，心臟卻有些不爭氣的快跳起來。

宋征哼著小曲兒，順著海岸線走了數百裡，見到了兩座神廟。裡麵供奉的都是丫小燕的塑像。神廟十分雄偉奢華——是真的雄偉奢華，不是當年“永恒之主”那種。

可見這些年丫小燕的妖廷在霧海之中發展十分順利。

不過讓宋征這些洪武世界人感覺頗為尷尬的是，這些神廟全都名為“雀聖廟”。

他們很快找到了一座有妖族坐鎮的神廟——一頭黑鯊所化的妖族，在懸崖下麵的海溝中潛伏，守護著這座雀聖廟。

黑鯊道行不深，約麼兩百來年的修為，還能夠勉強將上半身化作為人。

宋征看了看四周，沒了黃善跟隨還真是缺個使喚的人。潘妃儀、苗韻兒、柳成菲三個就不必說了，讓誰去都被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宋征才不會自己找不痛快。

兩個孩子，讓小天兒去他舍不得，讓小聖去——這混兒子肯定不給自己麵子。

算來算去隻剩下王九了。

“胖子，你去跟那條黑鯊說一下，我們要找丫小燕。”

胖子第一反應果然是：“憑什麼是我？”

宋征佯怒道：“你去不去？不去我們就走，先去臥虎山。”

“來都來了，怎麼能不見一麵，日後讓她知道了恐怕會埋怨我們……”王九給自己找這借口，灰溜溜的去了海中。

卻不料那黑鯊不是個好相與的，王九剛剛站在那一片海溝邊，就有一道巨浪轟然而起，緊跟著巨浪上湧起一座高大的水台。

浪頭推著水台一直來到了岸邊，那頭黑鯊從水台上鑽了出來，魚鰭變化成了兩隻粗壯的手臂，手持一柄巨大的狼牙棒，凶神惡煞的吼叫道：“信徒去神廟拜祭，不得騷擾妖廷水族！”

王九看著丫小燕的麵子，和顏悅色道：“通稟一聲妖聖閣下，就說八十年前故人來訪。”

黑鯊嘿嘿一聲冷笑，露出了滿口尖牙：“你說的輕鬆，是個阿貓阿狗都來跟大爺說要見妖聖冕下，大爺就得給你們通稟？”

王胖子心裡就焦急，他本來也不是什麼有耐性的人，索性就一把抓了過去，整個巨浪都被他直接按了下去，靈能所化的大手抓了黑鯊，狠狠壓在了沙灘上：“阿貓阿狗都能把你按在地上摩擦嗎？”

“大爺！”

“大爺莫要動手，有事好好說！”黑鯊駭然變色，嗷嗷求饒：“不是小的不願意通稟，小的隻是妖廷中地位最低的小妖，還不被妖聖冕下所喜，故而才被打發來這裡看守海域，實在是沒有能力通稟呀。”

王九也是無奈了，海族的骨頭果然很軟。他問道：“那該如何？”

黑鯊眼珠子一轉：“小的可以帶你們去靈水宮，那裡有許多大妖，可以直接向妖聖冕下奏報。”

“還不快快帶路！”

“是。”

黑鯊升起了浪頭，請王九他們上去，然後催動了海浪飛快的朝著深海中而去。

靈水宮分管著附近數千裡海域所有的神明·雀聖廟，有一位人聖層次的大妖坐鎮。宮殿建造在一座小島上，按照海族的性格，本來應該直接建造在海底，但是妖聖大人不喜歡，令所有妖廷宮殿都要建造在海島上。

遠遠地看到這靈水宮，宋征便是一陣哂然：充分體現了海族的秉性，整個宮殿富麗堂皇，儘可能多的使用了亮晶晶的材料，恨不得跟全天下說：老子有錢，快來打劫我。

黑鯊將他們帶到了島上，看到一隊強大的妖兵，它一個猛撲落入水中潛下去，同時大叫：“強敵來犯！”

不料王九早就防著它這一手，它剛剛撲進了水裡，就被王九順手拎了出來。

王胖子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一柄誇張的大刀，在黑鯊身上比劃著：“大侄子、大侄女，聽說魚翅很好吃？”

兩小不知道他是嚇唬黑鯊的，眼睛亮閃閃的咽著口水連連點頭。

黑鯊嚇的魂飛魄散，嗷嗷亂叫：“強敵來犯，魚命關天，快救命啊——”

靈水宮那一隊妖兵嘩啦一聲衝了過來，有一道道強大的氣息從宮殿深處升起，一個宏大的聲音喝道：“敢來靈水宮鬨事，閣下好大的膽子！”

一道巨魚的虛影在靈水宮上空升起，巨魚的雙眼好似兩隻小太陽，朝著宋征一行人照射出了明亮的光芒。

宋征不想鬨下去了，喝了一聲：“止戈！”

那一雙眼睛瞬間熄滅，巨魚虛影噗的一聲煙消雲散。那一隊妖兵頓時被凝聚在水中動彈不得。所有強大的氣息瞬間跌落，鎮守在靈水宮中的那些強大妖族駭然發現，它們被打回了原形，一身實力竟然是半點也發揮不出來。

宋征又說道：“故人來訪，通報丫小燕！”

巨魚虛影的主人不敢怠慢，連忙告知了大海深處的妖廷。

片刻之後，那聲音再次說道：“冕下正在趕來，不管你們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在冕下麵前都不堪一擊，為了你們的性命著想，還是快快退去！”

宋征沒有理會它的威脅，似笑非笑的看著王九，忽然開口道：“胖子你現在的樣子不夠帥啊，有沒有新衣服，挑一身。”

“啊？”王九脫口而出：“我什麼都沒準備啊，都怪你書生，你提前不說要來黑鼻海……”

宋征幾個人一起笑了，王九意識到自己被捉弄了，惡狠狠瞪了他們一眼，心中連連罵道：狗男女、狗男女！

大海深處有一片強烈的波動傳來，海麵上不斷地湧起波濤，蔓延數千裡，有一隻嬌小的身影從天邊緩步而來。

走著走著，那身影便急切起來，然後一晃就到了眼前。

少女還是那個樣子，雙眼中帶著一種雀躍的明快，一蹦一跳的到了宋征麵前欣喜道：“老爺，你們沒死呀！”

宋征頓時臉黑，丫小燕呸呸呸了幾聲，就繞到了宋小天身邊：“太好了、太好了，小天兒，姐姐宮裡有好多好多好吃的，專你們給你攢著的，可惜呀這幾十年有不少都壞掉了……”

宋小天頓時覺得大為可惜：“回來晚了。”她又指著黑沙說道：“我想吃魚翅。”

丫小燕愣了一下，黑鯊可憐兮兮的看著妖聖冕下：“魚命關天啊……”

丫小燕猶豫了一下，跟黑鯊商量：“你這修為，割了魚翅也死不了，我傳你一道法門，幾天就能再長出來。”

黑鯊眼淚都出來了：“冕下……疼！”

宋征攔住了女兒：“彆胡鬨了。”他朝丫小燕一招手：“走，帶我們去你家看看，聽說你現在了不得了。”

丫小燕有些羞澀，謙虛說道：“也就是比以前過得好點了。”

她一揮手，讓靈水宮各歸各位：“這是我家老爺，日後見了立刻恭迎，並且向本聖通稟，明白了嗎？”

“是！”

她開開心心的跟在宋征身邊，自始至終都沒有看王九一眼，胖子黯然低頭，一聲不吭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