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年之前,西伯侯一族跟隨皇室鎮壓叛亂,是立過大功的。這個藩國位於殷商天國西北,民風彪悍,勇武好鬥,乃是自古出精兵之地。
隻是這裡一向貧瘠,修士稀少,所以太祖當年才封給了外臣。
經曆了太祖之後的藩國動亂,殷商天國萬年來,一直在不斷地削藩。隨著朝廷的力量不斷強大,藩國逐漸處在弱勢的地位,不願意順從的藩國最終都灰飛煙滅。
大概在四百年前,終於輪到了這僅剩的四大藩國頭上。他對朝廷一直忠心耿耿,征戰當先,卻要被裁撤,心中自然多有不滿。
而西伯侯領地上,因為修士稀少因而是最後一個被處置的。
可是在三百年前,地脈大變,西伯侯領地中忽有靈泉噴湧而出,靈氣大盛,各種寶礦、靈脈不斷出現,西伯侯因而實力大漲。
並且原本一直無後的西伯侯,忽然誕下一位世子。就在二十年前,這位世子突破成為鎮國強者,西伯侯一脈終於不再忍耐,蠢蠢欲動。
而今,西伯侯已經對朝廷的政令陽奉陰違,將領地打造成了自己的私人王國。
殷商朝堂非常肯定,西伯侯造反是早晚的事情。
扶蘇王和西伯侯溝通,說明了宋征的來意,西伯侯是不大相信的。但是他也不想平白得罪一位強大的外國資深,豎一位強敵,所以表現的很大度:你想來,行啊,隨便。
宋征帶著扶蘇王趕來的時候,西伯侯侯府之中,當代西伯侯正在和自己的心腹們秘議。他的書房是一座獨立的大殿,殿外四角各有一座十丈高台,上麵安放著四頭巨大銅獸。
銅獸凶狠猙獰,身上有著諸多神獸的特征。
它們一致向外,平日裡閉目合口,一旦西伯侯進入書房,便立刻啟動,睜開雙眼,張開大口。
周圍千裡之內,一切動靜都逃不過它們的監控。
隻從這四尊銅獸就可以看出來,這數百年來,西伯侯富可敵國。
已經七百餘歲的當代西伯侯看上去四十出頭,身材高壯,氣勢迫人。他已經是巔峰老祖的修為,本身資質極佳,修煉的乃是先祖傳下來的古老功法,若不是領地上的政務拖累,他恐怕也已經成就了鎮國之位。
在他的左手側,跪坐著一位年輕修士,劍眉星目、豐神俊朗。雖然因為血緣關係位於西伯侯的下首,卻氣勢如海,便是凝而不發,也讓書房內所有人包括西伯侯在內,感覺到一絲絲的壓迫。
他就是西伯侯世子,這一世隨西伯侯姓姬,名為姬武康。
他在五十年前覺醒宿慧,知道了自己的前世今生,也是在那之後,成就了鎮國之位——他前世和苦海殺魔同歸於儘的時候,就已經是鎮國強者。
何半山當年找到西伯侯,以鎮國強者的手段治好他的隱疾,讓他能夠生育,然後跟他做了一筆交易。
對於何半山的要求,西伯侯並無半點抵抗,他當時不但是無後,而且朝廷已經開始準備對他下手,正是最困難的時候。
能夠得到一位資質絕佳未來前途無量的世子,還能夠找到何半山這樣一位鎮國強者做靠山,他當然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而在姬武康之後,他又有了幾個子女,但是都不如姬武康受寵。
“康兒,”西伯侯聲音沉穩,帶著一種閱曆沉澱的滄桑:“此事,你怎麼看?”
西伯侯已經養成了習慣,一旦有大事,先不問那些謀臣,而是先征詢世子的意見。
姬武康來之前已經想好了,立刻道:“父親,宋征雖然是洪武人,但是他威名遠揚,堪稱靈河東岸第一天才。
這樣的人必定珍惜羽****覺得,我們大可不必擔心他和朝廷勾結,會對我們不利,這樣驕傲的人,不會那樣做。”
周圍眾人連連點頭,世子見識不凡,他們深以為然。
西伯侯也是滿意,又問道:“那麼依你之見,我們應該如何做?”
“全力配合!”姬武康說道:“宋征主動從洪武找來我殷商,所為之事必定關係重大,我們全力配合他,這樣不論宋征要做的事情成功與否,至少讓他能夠保持中立,在我們和朝廷之間兩不相幫。”
西伯侯看向周圍的親信:“諸位覺得呢?”
謀臣們彼此相視一眼,一起點了點頭,為首之人拱手說道:“世子分析的極有道理,我們的敵人是朝廷,沒有必要在這種關鍵的時刻再樹強敵。
隻要宋征在我們領地內不算太過分,侯爺都應當配合他。”
西伯侯剛要決斷,一旁的一員武將一聲冷哼:“一群膽小鬼!”
武將一聲鎧甲,上麵布滿了戰鬥的痕跡,但是這鎧甲極為不凡,每一道痕跡之中,都殘留著強大的氣息,昭示著主人曾經對敵的強大。
他滿臉虯髯,麵黑如鍋底,一雙豹子一般的眼睛猛地一瞪:“宋征是跟著朝廷的人來的,對我們而言,是敵非友!
兩軍對陣,最忌畏首畏尾。既然是敵人,那就不要做化敵為友的妄想。他宋征想做什麼,在我們的地盤上,隻要我們不配合,他什麼也乾不成。
他是資深鎮國,但想要成事,隻憑武力那是癡心妄想。他接連失敗,才會明白我們的價值。隻有讓他明白了這一點,才會徹底的投靠我們!”
這猛將自以為說的很有道理,沾沾自喜道:“這在兵法上,叫做先把敵人打服了,才能順利的和平。”
一眾謀臣連連搖頭:“蠢不可言!”
“鼠目寸光。”
“侯爺,萬萬不可聽他這一派胡言。”
甚至已經有人低聲道:“侯爺,為何一直容忍這等蠢材竊居高位?”
西伯侯擺了擺手,製止了謀臣們的口誅,瞪了猛將一眼:“休要胡說八道。”
“侯爺……”猛將還覺得有些不服氣,西伯侯斥道:“閉嘴,退下!”
“是。”猛將無奈的領命的退下。
謀臣們一陣欣慰,還好主公英明。隻是實在不明白,主公為什麼能忍這粗鄙的鄭休屠一直到現在?
西伯侯對姬武康說道:“和宋征接洽的事情,就交給康兒了。”
姬武康領命:“是,兒子必不負所托。”
議事完畢,眾人魚貫而出,謀臣們對鄭休屠不屑一顧,從他身邊經過,都要輕嗤一聲。鄭休屠眼高於頂,更是看也不看這些謀臣。
他從侯府出來,翻身上了騎獸回到城外自己的軍營中,軍師滿頭大汗的趕來,一見麵就連連抱怨:“將軍,您怎麼又忘了我的話?讓您不要跟世子殿下衝突、不要跟那些謀臣衝突,您可倒好,一句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世子殿下可是未來的侯爺,那些謀臣更是陰狠,殺人不用刀的,他們若是背後謀害將軍……”
鄭休屠滿不在乎的擺擺手,看了看周圍道:“你去關好門。”
軍師關了門,便有靈陣封閉了這裡。鄭休屠坐下來,身上鎧甲鏗鏘。他嘿嘿一笑,豹眼中流露出幾分狡猾的光芒:“我當然知道世子是未來的主公,可是侯爺還在呢,若是我也像那些謀臣一樣,事事都對世子言聽計從,侯爺會怎麼想?”
軍師一愣,想了想之後也不由得點頭:“所以將軍是故意的?”
“當然是故意的。”鄭休屠道:“但我又不傻,我才不會去直接反對世子,我等世子說完了,那些謀臣們說話的時候才開口反對。反正隻要我能打仗,世子將來就算是繼位了,也會明白誰對他有用。”
軍師慚愧一拜:“將軍深謀遠慮,是我短淺了。”
鄭休屠摸著下巴上鋼針一樣的虯髯,思忖著說道:“不過這樣還不夠,侯爺還需要人配合他一下。”
軍師好奇:“配合?”
鄭休屠嘿嘿笑道:“侯爺想要交好宋征,怎麼交好?那樣的人物,禮敬有加對他來說不過是正常待遇,人家去哪裡都是這種狀況。所以……世子殿下的辦法,力度不夠。”
軍師隱隱感覺有些不妙:“將軍,您到底想要做什麼?”
“你想一想,我作為侯爺手下的第一大將,若是我得罪了宋征,侯爺為了宋征的麵子,重重責罰與我,這樣力度是不是要強烈得多?”
普通的禮敬有加,和為了宋征重重責罰手下重臣,兩者之間當然是有差距的。
軍師大吃一驚:“可是將軍……”
鄭休屠擺擺手:“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知道怎麼掌握尺度,不會把宋征往死裡得罪的。而且你也不用擔心侯爺,我跟侯爺彼此配合數百年了,他明白我的意思,也不會把我往死裡罰的。”
軍師緩緩點頭,雖然覺得不踏實,但是仔細想了想,卻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來,西伯侯手下能征善戰之輩不乏其人,但隻有將軍一人,可以始終得到侯爺的信任,雖然不斷被那些謀臣攻訐,卻始終屹立不倒了。
鄭休屠對他招招手:“你派人去暗中盯著,宋征一道領地內,做了什麼,馬上前來報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