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征帶人走後,群山之間一片死寂。噩魘之災的到來,泯滅了這一片天空下的一切生機,隻留下了枯萎和死亡。
時間不長,忽然有一片乾枯的地麵蠕動了起來,有一道漆黑的黏須像一條蚯蚓一樣從大地下鑽了出來。
這是劫孽暗中留下來的。
它本性之中有著狡猾的一麵,而狡兔三窟乃是狡猾者最常用的計謀。
大戰開始的時候,噩魘之災劫孽中冒出來無數黏須,想要同化另外那一團劫孽。主意識後來控製住了這些黏須,卻狡猾的暗中留了一手,切斷一根黏須,趁亂留在了大地下。
這並不是它看出了自己在劫難逃,事實上那時候它一直覺得自己勝券在握,這麼做隻是本性使然,下意識、習慣性的留下了一個後手。
卻沒想到,現在派上了大用場。
主意識被封在了洪爐之中,想要繼續噩魘之災的大業,這一道小小的黏須成了關鍵。
黏須現在需要不斷的壯大和吞噬,暫時不要高調,等它能夠重新揚起噩魘之災的時候,才是報仇的時刻。
它在地麵上蠕動著,似乎正在決定要去往哪個方向。
忽然大地顫抖了起來,一道清晰的灰龍從遠處滾滾而來,半瘋半魔的申屠血狂奔而來。他也是資深鎮國,剛剛進入這個區域,就感應到了劫孽。
他不由分說一拳砸了下去。
轟——
劫孽發出了無數個咒罵的聲音。
同一時間,申屠血也是一聲怪叫:“這是什麼東西?宋征你這個混蛋,陰我!”
……
宋征從虛空通道中走出來,已經抵達了華唐玉國的水鄉。同時他也感應到了劫孽方向的變化,不由得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
這個申屠血有點煩,那就給他找點麻煩。
他畢竟也是強大的資深鎮國,又是華唐玉國的人,那一段劫孽黏須留給他處理就好。
劫孽的主意識本能的狡猾,暗中留下了一段黏須,但是它畢竟不是修士,不知道修士的強大——就如同修士們也很不適應劫孽的詭異一樣。
宋征陽神強大,哪怕是在這樣的大戰之中,每一絲細節也不可能逃脫他的感知。
他在封鎮了劫孽主意識,返回之後以陽神和功德之力檢查何半火,其實也是在暗中查看那一道黏須,同時感受到申屠血快到了,這才確定了,放心而去。
水鄉是一個寬泛的概念,大致上來說,水鄉的範圍包含七州之地,這裡水路縱橫,土地肥沃,作物一年三熟,本是華唐玉國最大的糧倉。在華唐玉國甚至有個說法:水鄉熟、天下足。
現在華唐玉國不但要努力救援水鄉,而且就算是解決了旱魃,幾年之內水鄉都會顆粒無收,華唐玉國未來,糧食將會成為一個大問題。
但是現在管不了那麼多,先解決了旱魃。
何半山正在緊緊追著旱魃,沒有辦法來迎接宋征,但是他派來了一位鎮國強者。
鎮國強者商士隱,一百六十年前成就鎮國之位,是華唐玉國的老牌鎮國,擅長靈陣,不喜歡使用法寶,攻擊手段為自己所獨有的“陣技”。
不過他已經卡在天通境初期一百多年了,此生恐怕是資深無望。
“閣下,”商士隱微微欠身,儘管他是前輩,但是麵對資深鎮國,保持了應有的尊重:“天鎮閣下命我前來迎接,同時向閣下介紹旱魃的情況,您有什麼不明白的,儘管問我。”
宋征點了點頭:“前輩不用客氣,陣技威名,我在洪武萬裡之外也是如雷貫耳。”
商士隱心裡很舒服,暗道這一位大人並不像外界傳言的那樣年少得誌,進而情況。他雖然尊重資深鎮國,但是讓他一位老前輩,對一個超越了自己的晚輩低頭,心中當然還是很難以接受的。
宋征的態度讓他隱隱之中的隔閡消去。
“天鎮閣下現在正在甘泉州,旱魃神出鬼沒,已經在甘泉州兜兜轉轉四天了,我們雖然有天鎮閣下坐鎮,卻也始終沒能確定它的行蹤。”
宋征道:“請前輩詳細的解說一下。”
他們趕往甘泉州,路上商士隱道:“旱魃很強大,這一點毫無疑問。這種史前魔物一出現,就擁有資深鎮國的實力,它肆虐水鄉,隨著災難範圍的不斷增大,它的力量也在不斷增強,現在究竟到了什麼程度,誰也不知道。”
“對於我們來說,旱魃之所以難對付,是因為它有兩大神通。
第一乃是不死不滅的強悍身軀。天鎮閣下曾經對旱魃造成過巨大的傷害,擊碎了它半邊身軀,可是它不戰而走,頃刻之間身軀便複原如初。
第二乃是火遁大神通。這種神通和一般的五行遁術不同,隻要它曾經肆虐之地,有火焰燃燒的地方,它都可以不收任何拘束的隱遁過去。
水鄉七州之地,都已經被它肆虐一遍,也就是說這七州之地,隻要有一團火焰,它就可以逃遁而去,出現在那一團火焰中。
而旱魃肆虐之下,七州之地乾旱如火,城內且不必說,城外野火四起,我們根本不可能知道,旱魃下一刻會出現在什麼地方。”
宋征大致上有了了結,心中思索著慢慢點頭。商士隱說道:“不過閣下趕來支援,乃是雪中送炭。有兩位資深鎮國前後夾擊,旱魃必定插翅難飛。”
宋征卻沒有這麼樂觀,問道:“天鎮閣下有沒有說過,旱魃為何不和他正麵一戰?”
商士隱搖頭:“天鎮閣下不曾說過。我們也同樣有這個疑惑。雖然天鎮閣下趕來水鄉之後的第一戰,就擊碎了旱魃的半邊身軀,但那個時候,旱魃剛剛出世,力量是最弱的時候。
這麼長時間,它散布了無數災難,力量必定大增,不應該再避而不戰才是。因為隻要它擊敗了天鎮閣下,水鄉就是它的天下,甚至整個華唐玉國,也沒有什麼力量可以阻止它。”
商士隱天然把華唐玉國另外一位資深忽略了。
宋征的疑惑也正在於此,又問道:“前輩有什麼看法?”
商士隱想了一下,道:“老夫猜測,那魔物並非不想,隻怕是不能。”
他進一步分析道:“世間萬事萬物,在發生之前都是有跡可循的。比如某地爆發什麼災難,有什麼魔物蘇醒,那麼在這個地方的曆史上總會有些相關的傳說。
但是水鄉曆來便是魚米之鄉,哪怕是前朝、前前朝這裡也沒有關於旱魃的任何傳說。所以旱魃忽然出現在這裡十分不同尋常。或許……正是因此,導致了它有些;類似於‘先天不足’的缺陷,在力量徹底鞏固之前,它是不敢和資深鎮國一戰的。”
宋征不由得點了點頭,暗讚一聲果然鎮國強者都是人傑。商士隱的分析,是目前情報十分有限的情況下,最合理的一種解釋。
他正要說些什麼,忽然前方數百裡之外,一道巨大的赤紅色烈焰騰空而起,商士隱臉色一變,飛快飛遁而去:“是旱魃!”
宋征連忙帶人跟上,數百裡的距離,對於鎮國強者來說轉瞬便至,可是當他和商士隱趕到事發地的時候,旱魃已經不見了蹤影。
在他們的前方,是一座古老的縣城,衝天的赤紅色火焰將整個縣城籠罩,火焰的溫度高的驚人,城中的王房屋已經全部被焚化,城牆開始倒塌,在這種火焰下,就算是強大的修士也瞬間灰飛煙滅,整座城市不會有一個幸存者。
火焰周圍,充滿了一種熾熱、殘忍、強大的氣息,宋征將這種氣息認真的記下來,這是旱魃的氣息。
他沉聲問道:“它知道我來了?”
這是一個下馬威啊。
商士隱迷惑了:“之前……這魔物不曾表現出這麼高的智力,或許這……隻是一個巧合?”
宋征緩緩搖頭:“它燒滅了一座城市,留下了清晰地氣息印記,這不會是一個巧合,我們也不能小看自己的對手——這魔物正在飛速成長,除了力量,它的智力也在提升。”
商士隱渾身一震,有些難以置信道:“難道說,這魔物出事的時候,還是幼年,現在正在成年?”
宋征也不知真相是否如此,旱魃乃是史前魔物,在各族大開拓之後,這種魔物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那還是宋征的先祖劍揚名的年代。
在傳說之中,旱魃應該是一出現就已經固定,不會再有什麼“成長”的過程。
但是這一次的旱魃,力量明顯有著成長,那麼智力成長,也並非不可能。
宋征心中沉吟著:幼年,成年?如果真是這樣,恐怕這魔物沒有那麼快成年,現在應該還是少年時期。
這也解釋了旱魃為什麼一開始對天鎮何半山避而不戰,一個小孩子,哪怕是實力很強,卻天生膽怯,遇到強大的敵人,第一反應是逃跑。
而到了少年時期,就開始“叛逆”了,所以自己一出現,它就毫不猶豫的衝過來,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表示它很強大很勇敢——這是對幼年自身的否定,表示自己已經成長了。
但是這樣的分析,宋征總有一種違和感:這是旱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