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雲起點了點頭,一道攻擊流光從虛空外劃來,嗖一聲直奔兩人而來,快的不可思議。校尉一瞬間以為自己死定了,修雲起卻拉住他,向旁邊一閃,同時手掌柔和一推。
一片光雲自掌中浮現,從側麵將那道強大的流光改變了方向,轟的一聲炸在了一旁的一片土坡上,整個土坡衝天飛起,塵土四散落下。
電光火石之間校尉驚魂未定,好一會兒才道:“謝先生救命之恩。”
修雲起輕輕擺手,並不在意,隻是站在這樣的戰場上,他心中有些異樣的情緒,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爆發出來。
宋征當初找到他,要交給他這個任務,他很不忿:你憑什麼讓本祖聽命於你?你我有仇!
宋征很篤定很灑然:是我跟前輩有仇,你們要殺我而不是我要殺你們。你想要人間妖族行走於陽光之下,而我現在正在做的就是這件事情。
修雲起乃是巔峰老祖,於天地間活了數百年的生靈,不用宋征太多勸說,他其實已經明白宋征的意思,同樣明白自己不能拒絕。
他為了那個理念,可以做出連自己都有些唾棄的行為。本以為希望斷絕,卻沒想到宋征願意幫助他們實現這個希望。
相對於大衍聖師來說,宋征甚至已經有了具體的行動。
他怎麼能拒絕宋征?
宋征留下了那枚戒指就離開了,他拿了起來,告訴村長他願意去北地戰場,於是他被從虛空牢籠中放了出來。
村長也知道不必勸說,修雲起很明白,想要陽光行走計劃繼續進行下去,宋征需要更大的權力、更高的位置。幫助他將這一批物資送往北地,可以達到這個目的。
而修雲起在人間潛藏數百年,若論起潛藏行進,避開監視和偵察,他再合適不過。
而且他是巔峰老祖,有能力保護這一批物資他是最完美的人選。
宋征看著劉震,道:“你們都以為我有明暗兩路,我在明,九叔在暗。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猜不透我們這兩路,究竟誰帶著那一批物資。
但實際上,這明暗兩路都是假的,真正的運送者另有其人。
明暗兩路隻是不過是為了引出一直潛藏在朝堂中的奸細燕雀潛入洪武,為的是收買朝堂上一位重臣,可燕雀之後,我們卻始終沒有找到那位重臣內奸到底是誰。”
實際上若不是有這個意圖,他最方便的辦法是自己帶著芥指,然後將修軍裝入自己的小洞天世界,在兩位老祖的護送下飛向北地,遇到了敵人將修軍放出,軍陣加持,兩位巔峰老祖護佑,迅猛的殺過去這樣才是最安全也最快的。
“一開始,因為冥蛾的關係,我們始終猜測是內閣大臣的那幾位,因為他們的年紀到了,需要冥蛾來參悟生死大關。
這個先入為主的觀念約束住了我們,始終沒有找到真正的內奸。
而這一次的這一批物資,我和肖大人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因為這批物資幾乎決定了這場大戰的勝敗,那個奸細一定會忍不住要出手的。”
他冷笑看著劉震:“現在想來,冥蛾不僅是對於壽元將儘的老修有吸引力,對於那些卡在巔峰老祖境界上多年,想要進一步感悟天條,突破鎮國境界的修士,也同樣具有巨大的吸引力。”
劉震沉默不語,宋征一語中的。
“而龍儀衛天下緹營總統領,也當得起朝廷重臣這個稱號了,同時你一旦叛變,對於華胥古國來說,作用遠大於那些朝臣,畢竟你掌握著整個洪武的軍事機密!”
宋征定下的是一個連環計。
深藏朝堂之上的奸細老謀深算,不會輕易上當,否則肖震也不會這麼久都查不出來到底是誰。
宋征的計劃表麵上一看,的確是在努力的運送物資,但暗線九叔方麵實際上是在釣魚。根據竹筒在什麼位置出了問題來推斷嫌疑人。
但劉震果然不簡單,硬是利用宋征這個布置,嫁禍給首輔大人。
好在宋征最大的誘餌不是暗線,而是自己,等到了最後關頭,他用自己做誘餌,他知道那奸細但凡想要破壞這一次的行動,必定會出現的。
肖震長歎一口氣,眼神複雜的看著他道:“真想不到,我竟然有向你出手的這一天。”
劉震緊閉雙唇。
肖震痛苦搖頭,轉身而去,留下一句話:“範鎮國,辛苦了。”
範鎮國神劍淩空而起,宋征也要跟著離去,肖震淡淡道:“你可以留下來看一看。”
宋征想了想,朝後退了一步,在一旁靜觀。
範鎮國神劍一揮,斬出一片虛空戰場,將他和劉震拉了進去。
因為指揮使大人的一句話,範鎮國專門為宋征留出了一個觀看的“窗口”。宋征昂首,看到了虛空戰場內,範鎮國巋然不動,宛若山嶽,鎮壓世間。
劉震的確強大,他所施展的手段,已經初步具有了“鎮國”的氣象,將天條轉化為自己的優勢,若是冥蛾到手,他有很大的可能會突破成為鎮國強者。
從這一點上來看,燕雀一案影響深遠,若是劉震成了鎮國強者,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麵對真正的鎮國強者,他卻始終“棋差一招”。
他的確很強大,各種神通幻化,他對麵的範鎮國看不出多麼厲害,可是不管劉震施展出什麼驚天的手段,借助了多少道天條,範鎮國隻是輕描淡寫,揚劍而起就能輕鬆破去。
宋征現在的水準,已經具備觀看鎮國之戰的資格了。
他能夠從中得到經驗,吸取收獲。若是不夠資格,頂多是看個熱鬨,回去跟人吹個牛皮:本官也是見識過鎮國之戰的人物了。
肖震很照顧他,自己不願留下看著老兄弟被殺,但他讓宋征留下來。劉震隻差一線便是鎮國,範鎮國自不必多說,這種戰鬥非常適合宋征觀摩。
他很快就意識到,鎮國之戰更關鍵的是大家對於天條的理解。
好比劉震,對於天條的領悟和理解層次已經很高了,若是宋征和他戰鬥,認真起來的劉震會讓他感覺到十分“彆扭”,因為劉震會借助天條處處限製他。
但一山還有一山高,劉震麵對範鎮國,也是處處彆扭。
簡單來說,鎮國之戰就好像是大家都會遊泳,天條就是一片大海。誰的水性更好,誰就能獲得勝利。
而不成鎮國,都隻是旱鴨子,一下水必死無疑。
劉震已經凝聚了虛空戰場內能夠汲取到的一切元能,滿天風暴,元能轟落,宛若大星墜地。
範鎮國淩空飛劍一點,麵前諸般凶險破去,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龍儀衛天下緹營總統領劉震隕落。
……
修雲起返回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熟人”。
龍儀衛三品供奉孫紹興。
他愣了一下,當年的命通境中期,如今也是老祖了。不過人族的資質不如靈妖,他隻是玄通境中期,不到巔峰。
他臉上那一道傷痕已經很淡了,應該是突破玄通境的時候褪去的。
修雲起當年一爪落下,差點將孫紹興的一顆眼珠子都抓了出來。妖力凝聚之下,傷痕一直存在,難以化去。
他對孫紹興恨意深重!
一百六十年前,有新的人間妖族在漓水畔成精,卻被幾十個差役圍追堵截,他親自趕過去接應,卻不想遇到了龍儀衛的強者。
他獨自苦戰三百龍儀衛,當時帶隊的供奉便是孫紹興。
那一戰他境界倒退兩重,苦修了六十年才練回來。
而那名新誕生的靈妖卻還是遺憾的沒能救回來,孫紹興當著他的麵,一劍將那名幼年的靈妖炸的粉碎。
修雲起被迫退走,可是他卻恨得發狂。三年後他終於找到機會深夜偷襲,一爪子差點抓去了孫紹興的一刻眼珠。
但此時,孫紹興正在獨自對抗一名華胥古國的巔峰老祖。對方實力明顯高過了他,可是他的周圍,其他修士都在苦戰,戰堡破破爛爛,上麵安置的那些戰具大都損壞,修兵們焦急卻無力支援他。
孫紹興死戰不退,在他身後是四座靈陣已經徹底損壞的戰堡,每一個戰堡中有一百多人,他們正在飛速的撤退。華胥老祖惱怒不已,眼看著到手的軍功就要因為孫紹興飛了,他索性舍棄了那些普通的修軍,死死盯住了孫紹興。
他掩護修軍撤走,自己卻陷落進去,難以逃脫了。
修雲起看著他怒吼連連,一次次的催動秘法,身上放出血光,強行提升了實力想要從敵人手中逃脫。
但是華胥老祖強過他太多,三次之後,他身上的血光稀薄的已經看不出來了。他知今日大限將至,震天一吼撲向了華胥古國的巔峰老祖,身上一點星光閃爍。
轟
那是一件肆虐級的戰具“碎星雷”,一次性爆發威力巨大。可惜雙方交戰多日,互相十分了解,巔峰老祖雖然有些狼狽,卻仍舊閃開了他同歸於儘的一擊。
“孫大人!”已經成功撤離的修軍們目眥欲裂,修雲起聽到了吼叫聲,他轉頭去看這,眼中一片淡漠。
親眼目睹孫紹興戰死,他心中一百多年的恩怨隨之消散。可是不知為什麼,他並不覺得開心和快樂。
前麵帶路的校尉回過頭來看到修雲起停了下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