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征於是上前一步，微微躬身道：“大將軍，妖族不是不想退，而是跑不掉。天火在那裡，妖族之前已經被拉入聖旨，天火不會放棄被它控製的任何生靈。”

他說著將天火會殺死一切擅自脫離皇台堡附近的人妖兩族情況說了，赫連烈一愣：“當真如此？”

哪怕是他已經趕到了皇台堡，也還是有些懷疑，天火聖旨是否真的如之前幾道奏章之中所說的那般邪異。

畢竟這種事情太過匪夷所思，朝中至少還有七成的人認定是皇台堡的人編造出來的，好推卸責任。

宋征一想到天火和聖旨，就感覺心中沉甸甸的，見到傳說名將的激動心情也跟著回落不少。

“大將軍，千真萬確。我們都曾經曆了三道聖旨。而且你看那些妖兵，他們不敢靠近皇台堡，可是不敢越過天斷峽穀口，兩萬多妖兵，擠在那麼狹窄的範圍內，他們比我們更惶恐不安。”

有些事情覺得費解，都是因為沒有想明白關鍵。赫連烈也曾經猜測，妖族不走是不是和天火有關，但他那個時候不肯相信天火神秘而強大，現在宋征的話讓他有了幾分相信，關於妖族的困惑就迎刃而解了。

但他仍舊不會放鬆對妖族的監視，他很清楚戰場上形勢是瞬息萬變的。這些妖族看上去已經成了喪家之犬，但如果有什麼意外，個體實力強大的妖兵立刻就會變成毀滅皇台堡的洪流。

“好。”赫連烈點了點頭，撇開這個問題，又詢問了很多。他的問題很細致，往往從細節之中體現出一位名將獨特的眼光。甚至有些方麵，是宋征都沒有想過的，他需要回憶和思考一番，才能回答赫連烈。

這也讓他對這位號稱洪武天朝最後一位名將的車騎大將軍更加敬佩。

之後，赫連烈軍務繁忙，讓都天靈代為送他們出來，都天靈領了將軍的命令，笑著將他們五人送出來，道：“我還真得謝謝你們，總算是交差了。”他看看周圍一片廢墟的皇台堡，又苦笑道：“按照將軍的規矩，應該上次你們每人一件上等的軍中兵器，不過現在軍械庫還沒有整理好，這份賞賜先記下來……”

史乙意外道：“隻是問幾句話，還有賞賜？”

“當然。”都天靈頗有些驕傲：“這是將軍和彆人的不同，在我們營中，將軍向來以身作則，愛兵如子，你們幫忙了，必定有所回報。”

五人眼中露出差異之色，愛兵如子這個說法他們不是沒聽說過，自古便有名將標榜如此，但能做到的幾乎沒有。大將們往往能夠做到另外一句“慈不掌兵”！

以往的虎驕兵其實在軍中已經算是不錯了，起碼言出必行，答應的賞賜即便是最後會打個折扣，但肯定會有的。

都天靈一笑道：“以後你們就知道，車騎大將軍營中，和彆處是不同的。”

宋征由衷道：“都將軍，你們一直在大將軍麾下，實在是太幸運了。”

“哈哈哈！”都天靈大笑：“你這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

五人拜彆都天靈，回到了集市中，一路上周寇都在搖頭：“我不信，這天下當兵吃糧，官將欺壓士兵，天經地義，怎會有這樣的好人？還是車騎大將軍？”

史乙瞪了他一眼：“車騎大將軍與彆人不同，風評極佳，應該是真的。”

“我不信。”周寇還是搖頭。

史乙惱火：“爛泥糊不上牆的東西！”

剛到市集，忽然看見後方又有幾支隊伍緩緩進入市集，穿著五花八門，竟然都隻是修士！周寇登時叫道：“竟然還有人來送死？”

宋征也感覺難以理解，他們剛剛經曆了第三道聖旨，拚力掙紮，卻一再黴運，差點被坑死在神燼山之中。想要逃離而不可得，但還有人湧進來送死！

要說期盼機緣，可是之前進來那麼多人，一個沒有能走出去。難道外麵那些家夥還那麼自大，覺得自己一定比前人強？

他不由搖頭，忽然一陣騷動從皇台堡方向傳來，緊跟著迅速擴大，成百上千人在皇台堡中一起大喊：“赫連烈出來！”

“給我們一個交代！”

“朝廷讓我們來送死？”

“明知此地危險乃是必死，還驅趕我們過來，喪儘天良！”

“朝中諸公心狠手辣……”

宋征一下子想起來：“重光軍來之前並不知道皇台堡的情況。來了之後事情就捂不住了，這要是控製不好，群情激昂，恐怕要引起營中嘩變！”

史乙皺了皺眉頭，道：“我猜朝廷已經封鎖了消息。畢竟天火臨世已經一個多月了，可是朝廷始終沒能解決這個問題——雖然現在人人知道朝廷遲鈍無用，可這樣也太丟人了。”

宋征認可史乙的推斷，朝廷越無能的時候，越怕被人知道。明主反而不會害怕這些，因為明主有自信可以解決這些問題，宣揚出去，反而有利於明主樹立自己偉岸英武的形象。

皇台堡中，重光軍的聲音越來越高亢，不滿的人越來越多。

忽然，一個溫和卻堅定的聲音響起，覆蓋了整個皇台堡：“諸位不必慌亂。那天火雖然邪異，但之前此地最強者也不過是玄通境，可是現在朝廷已經重視起來，本將已經將此地情況上書朝中，很快就會有真正的強者趕來，那邪物難成氣候，大家放心便是。”

他簡簡單單幾句話，聲音之中卻透著一種讓人深深信賴的特殊魅力，鼓噪的重光軍漸漸安靜下來。

宋征猜測，赫連烈應該是施展了某種魂魄層麵的道術，才會這麼輕易就說服了大家。

不過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所有人對於朝廷的信心。雖說朝廷已經腐朽，但畢竟還是一個王朝，要說一個龐大王朝，對一團天火束手無策，誰都不信。

史乙道：“士兵險些嘩變，肯定不會這麼輕易的解決，車騎大將軍後麵應該還有彆的一整套手段。”

這些就不是他們要關心得了。

宋征五人回到釀酒作坊，周寇想了想，在門口豎起了一塊牌子：軍鎮重地，不得靠近！

然後在上麵刻下了狼兵營的標記。

四人搖頭而笑，隨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