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看去，盧迪克與【1】號使者之間，是緊密相連的……或者說，徹底融合成一整體也不為過。

他仿佛已經失去了生命，僅僅隻像是【1】號使者身體的一部分——隻是，從額頭處露出的部分。

徹底從駕駛員學校地下基地爬出了【1】號使者，比梅丹佐初次看見的時候，更像是一個【人】了。

它瘦削，雙腳卻不成比例的長——像是靈長類。

隻是它沒有五官，整個腦袋儼然像是一個什麼也沒有的麵罩。

【1】號使者此時巨大的身體，直接蹲在了教學樓傾斜的天台之上……它的雙手，自然而然地放了下來，它的腦袋則是仰起，麵朝著那天空之中的巨大裂縫。

“怎會這樣，盧迪克居然……”

梅丹佐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幕——它從未想過，盧迪克會被【1】號使者吞掉。

不……不是盧迪克，應該是盧迪克體內的那家夥才對！

“應該是……薩麥爾，最後補全了【1】號使者的全部。”

梅丹佐此時深呼吸了一口氣，隨後一股無力感隨之而來，看著那渾身蒼白，已經完成了進化的【1】號使者，此時才深深地感覺到命運……仿佛在愚弄。

“隻不過，再怎麼說，盧迪克也是聖人家族的後代，那位要是知道了，恐怕……不，聖人家族而已，又不是真的那位有所關聯的直係後代。畢竟貞德直到死，好像還是個雛來著……”

“前輩——！”

就在此時，那道對於梅丹佐來說，已經無比熟悉的聲音，響起了……它低頭看去，【尤利婭】學姐這會兒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飄來。

這精準到位的情感宣泄，梅丹佐差點就信了！

“前輩，我好想你啊！！”

“來的正好。”梅丹佐伸手直接按住了【尤利婭】學姐的腦袋，讓她莫要挨來，“看到裂縫裡的那些虛空元魔了沒有？”

【尤利婭】學姐瞬間臉色一變，點了點頭——她就是為了這個，才匆匆尋來的。

梅丹佐此時飛快地道：“聽著，這個世界都發展到這種程度了，但是書頁還沒有出現。”

“前輩，你的意思是？”

梅丹佐正色道：“恐怕，這才是真正的大戰……新人，押吧！到底是押這個世界被虛空元魔徹底毀滅，還是押這個書頁世界能夠挺過這次危機？”

“前輩，你也知道，我最近手氣……不怎好啊？”【尤利婭】學姐不禁幽幽地道。

“我知道！”梅丹佐直言道：“所以才要讓你選！你押哪個，我反向押就對了！”

——你TM的，真就當老娘我是明燈了？

“來吧，新人，展示你自己的機會到了！押吧！”

【尤利婭】學姐張了張口，突然就有點小緊張了，到底押哪邊好哦……

……

這一手牌，怎麼看都是虛空元魔拿的王炸……反觀人類這邊，目前【第二上京城】儼然沒有了絲毫防禦的力量——就算有，也頂不住無窮無儘的虛空元魔。

再來就是，米蕾差點…或許已經掛掉，【蒼雷】殘廢，至於【凱爾洛特】還有沒有戰鬥力都成問題。

人家虛空元魔這把是真的飛龍騎臉，怎麼毒奶似乎都輸不了的樣子……地上還有一隻……地上？

“前輩，這莫非就是學校地下藏著的那頭…虛空元祖？”

“現在是【虛空修羅】了，它已經進化成功了……吞了盧迪克之後。”

“盧迪克！”【尤利婭】學姐頓時抽了口涼氣，“怎會！前輩，該不是你……喂的？”

“我也想知道。”梅丹佐直接白眼。

“那…那……”【尤利婭】學姐的眼珠子再次亂瞄了起來，忽然看到了什麼，目光頓時放光：“那是誰……【渚】？他在做什麼？！”

梅丹佐忽然道：“新人，免費給你一個情報……這次，【渚】與虛空元魔，好像是對立的關係。”

她知道應該押哪邊了！

跟著老板走有飯吃！

就算這個老板隻是一個映射、水貨，也還是老板！

“【蒼雷】！”【尤利婭】學姐忽然沉聲一喝！

地上，那坐在了學校禮堂旁，殘破不堪的巨大機器，此時一雙眼睛忽然閃爍著紅光，竟是在一次站了起來！

“還能動？”梅丹佐頗為詫異地眨了眨眼睛。

【尤利婭】學姐此時聲音之中帶著了一絲自傲，“我的星創生物，哪怕隻剩下一根手指頭，它也能動！”

“所以你的選擇是？”

“當然是乾啊！”【尤利婭】學姐此時深呼吸了一口氣，叉著腰，麵無懼色地看著覆蓋整個天空的無儘虛空元魔！

TM的，這些都是升級黑魂之軀的經驗材料！

這麼多的虛空元魔，她到底是能夠升級到那種程度……她連自己都不敢想像了！

學姐瞬間化作了一道煙霧，衝入了【蒼雷】的駕駛室內……她雙手緊握住搖杆，瘋狂操作，看著滿屏的材料，濕了！

“這家夥……”梅丹佐此時暗自搖了搖頭，嘀咕著道：“新人……可以的話，還真希望，是真的搭檔啊。”

深呼吸了一口氣，六翼的小小少年，左右兩手各自握住了一柄光劍，在沒有講任何的廢話，直接便殺向了那無窮無儘的虛空元魔之中。

不管結局如何，一切生靈，與虛空元魔之間，是絕對的敵對……砍虛空元魔，它是認真的。

“【渚】同學，是兄弟，一起來砍小怪獸！”

它出現在了【渚】的身邊，渾身沐浴著金光。

【渚】露出了一絲詫異之色，沉默半響後道：“你沒有必要幫我。”

“我幫你嗎？”梅丹佐輕笑了聲，“我幫的是那個陪著我打遊戲打通宵的【渚】同學，你是不是？”

【渚】沒有說話，隻是再一次向梅丹佐露出了一絲動人心魄的微笑來。

但梅丹佐並沒有看見——它砍虛空元魔，真的是認真的，此時雙持光劍，已經衝向了那密密麻麻的恐怖之物當中！

“或許…並不一定，非要離開這個死者的世界……”

【渚】緩緩地吐了口氣，他的身後，一道巨大的，蒼白的身影，已經從地麵上跳飛而來——【1】號使者！

他站在了【1】號使者的麵前，伸手抵住了【1】號使者的臉中央，“你，好像還沒有名字吧。”

【1】號使者一動不動。

“你希望叫什麼。”【渚】輕聲問道。

【1】號使者依然一動不動，但它額頭上那道人影……盧迪克緊閉的雙眼，似乎晃動了一下。

“那麼……”【渚】心中一動，聲音與此同時變得低沉，“我將會賜予你新的名字……【憤怒天使】，這便是你。”

它有了名字，不在安靜。

蒼白的身體瞬間浮現了血紅的顏色，如同剝去了外皮之後，人類的血肉！

它那沒有任何東西的臉，瞬間裂開一張嘴巴，裡麵是鋒利的牙齒——它依然沒有其它的五官，但似乎也已經足夠！

一雙參差不齊的肉翼，更是從【1】號使者…不，從【憤怒天使】的背後破出！

【憤怒天使】身體瘋狂地往後仰去，雙手撞開，已有的嘴巴，此時發出了一道震天的咆哮之聲——緊接著，【憤怒天使】便如同狂暴巨獸般，狠狠地撞向了那洶湧而來的無儘虛空元魔！

此時，漫天的恐怖虛空元魔之中，六翼的少年正在瘋狂屠戮，【憤怒天使】瘋狂地撕裂一個又一個的目標。

與此同時，一道鬼鬼祟祟的，但卻龐大的身影，卻總是遊走在了六翼少年與【憤怒天使】的旁邊，撿起一具具的屍體。

但僅有它們，如何能夠抵擋得了，那無窮無儘的虛空元魔？

這樣的掙紮，宛如徒勞。

“那麼，我也……”

【渚】深呼吸了一口氣，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這裡，也有一個無法填補的孔。

“【渚】……”

那是誰的呼喚聲音。

【渚】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己的身旁，早就已經殘破不堪的【凱爾洛特】，不知道合適，已經騰空而來。

這恐怕已經是【凱爾洛特】目前的極限……不穩定的機體，此時正在發出轟隆隆的聲音，仿佛隨時就會散開。

然而此時駕駛艙的艙門打開，少女緩緩地從裡麵走出，伸出了手來，她沒有說什麼，她所有的話，仿佛都已經蘊含在了此時的目光之中。

“放心。”【渚】輕聲說道：“這不會是結束。”

“我會…等你回來。”

終於，【噬神者】達到了它的極限，徹底在空中散開，那少女也隨之墜落……一道柔和的光卻在此時裹住了她，讓她安然地降落到了地上。

她仰著頭，看著那道隻有指頭般細小的身影，此時衝入了可怕的怪物之中，很輕很輕地念叨著，“等你……回來。”

……

……

那一切也無法侵入的安靜庭院之中。

銀發的少女已經清醒了過來——大概是從，【凱爾洛特】最後衝上天空的時候開始。

銀發少女目光一直沒有眨過。

帶著狐狸麵具的他，此時低聲道：“說起來，如果不是我來了，現在在【渚】身邊的人，應該是你……會討厭嗎，被這樣取代了。”

銀發少女好一會兒之後，才搖了搖頭，“梅希…可以。”

接著，她又看向了狐狸麵具的他，自然而然地，就靠到了他的懷中，“我這邊，也沒問題。”

這像是某種互換遊戲般……

少女口中說出來的這話的味道，他不禁仔細地揣摩了起來。

“那。”他小心翼翼似的道：“再陪你一會。”

“嗯……”

……

……

光所合成的劍，碎了一道又一道，最後凝聚的時候，已經暗淡無光。

縱使是自稱有著屠戮了幾十萬隻虛空元祖戰績的六翼少年，此時也隻能不穩地漂浮著，喘著氣……它畢竟是一個已經死掉了的家夥，而且還僅僅隻是來了一道意誌。

地上，虛空元魔的屍體，幾乎堆滿了整個【第二上京城】……如同殘骸的堆填區一般！

【憤怒天使】即便再狂暴，此時也被淹沒在了依然無有窮儘的數量之中。

“看了，就算是進化成為了【虛空修羅】，也是有區彆的嘛……怕不是個水貨，連統禦虛空元魔的能力都沒有覺醒麼……”

梅丹佐好久之前，就看不到【蒼雷】在什麼地方了……或許這會兒已經藏在了什麼地方——做得出來的吧，新人那種怕死又苟的性格。

“還是有些不甘心啊……”

六翼的少年緩緩地籲了口氣，看著那占據了整個天空的裂縫……此刻的它，放棄了繼續屠戮，而是將最後僅剩下的一絲力量，全部用在了翅膀之上。

它要飛，要飛向那道裂縫，去看一看那裂縫的背後，到底有些什麼——那裡，是【渚】來的地方。

或許——他的家。

會不會，直接又穿回去了上一個聖地書頁的世界？

它忽然有了這樣古怪的念頭——如果這兩個世界之間，存在某種更加直接的關聯的話。

裂縫，就在它的麵前了，隻要探入……它已經感覺到了裡麵的那股混沌，虛無，還有某種……貪婪。

一股大恐怖，前所未有的大恐怖，即便是它，也從靈魂深處開始顫栗的恐怖，驟然出現！

裂縫內，一隻巨大的手掌，猛然伸出！

手掌伸出的瞬間，成千上萬的虛空元魔瞬間湮滅——手掌，直接握住了即將要突破裂縫的梅丹佐！

時間仿佛一瞬間停頓了下來。

心跳也似乎停頓了下來。

梅丹佐仿佛看見了裂縫之中，那巨大手掌的主人……對方，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它。

它們，就這樣對峙著。

一秒秒過去，整個世界都是停頓的，沒有聲音……第五十二秒。

一道人影忽然撞了過來，讓時間開始重新恢複了流動。

此時，梅丹佐看見了【渚】……他忽然變得巨大，變成了光——光的巨人，但他的胸口處，卻有著一個空蕩蕩的孔。

光的巨人，此時直接將裂縫中的手掌給狠狠地推了回去……隨後，光的巨人將天空之中的裂縫瞬間撕開更大，然後跳了進去。

幾乎油儘燈枯的梅丹佐此時自高空之中墜落……它看著大地。

此時，那裡還有一個虛空元魔？

全部都已經……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