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5章刹那光，刹那暗

“呼叫，九樓層但願有同伴受傷，擊斃歹徒一名，請求救援……”

周玉笙長籲了口氣，看著進來的洛奇……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或許還有救。”洛奇站起了身來，在這之前，他已經查看過到底的兩名同伴的傷勢……至少還有氣息。

周玉笙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他看著洛奇，這個年紀和自己相仿的男人……這是隻要看到眼神就能夠想到堅毅二字的男人。

“我一路追著這家夥，沒想到你們會在這裡。”洛奇打量著四周的環境，隨口問道：“老周，你們也是聽到了聲音，追來的嗎？”

因為已經有過好多次的合作，一二隊之間大多數都是認識的的，再說平日也是在一棟樓裡麵辦公，抬頭不見低頭見，終究還是認識的。

周玉笙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此時思緒淩亂——他還沒有徹底接受得了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洛奇也沒有說什麼，默然地拍了拍周玉笙的肩膀。

他的目光依然散發著耀眼的光……刺眼，周玉笙低頭看著地上的同伴，或許是為了回避，或許也是想要看著這兩個年輕人。

“他們…做得很好！”洛奇用力抓了抓周玉笙的肩膀，隨後雙手捧住了周玉笙的臉頰，用力地擺正，正對著自己，“彆忘了我們的身份，害怕的時候，恐懼的時候，不管怎樣的時候，我們都必須站在最前排，哪怕是倒了……現在，深呼吸！”

耀眼的……

周玉笙猛然打了個激靈，他像是溺水窒息中的人，突然間恢複了呼吸般，狠狠地抽了口夾雜著絲絲硝煙味道的空氣。

“我沒事。”周玉笙又緩緩籲了口氣，看著洛奇的目光，“現在情況怎樣了？”

洛奇飛快道：“不好說……這群家夥看樣子不像是普通的劫匪。人質我們已經救出來了一個了，可還剩下另外一個，一路被往樓上帶去，這才是最麻煩的。在樓裡，外麵布置的狙擊手很難進行射擊，我們打算把挾持人質的家夥，儘量逼到空曠的地方。”

“已……已經救出一個了？”周玉笙微微張了張口……這才過去了多久？

“是葉言救下來的。”洛奇此時微微一笑道：“這小子厲害得著呢……好了，你留在這裡看著，圍捕不能有缺口，你自己小心點。”

說著，洛奇便吐了口氣，提起了精神，朝著門外走去。

“等一下，洛隊！”

“怎麼？”洛奇疑惑地轉過身來，看著周玉笙似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你不害怕？”

“有什麼好怕的。”洛奇飛快拍自己的的胸膛兩下，嘴角一翹笑道：“你不也是在這裡嗎。周哥你五年前緝毒的時候，一個人深入敵方內部都不害怕，三年前你一個人麵對留個匪徒也不害怕，你都不害怕，我害怕什麼？二隊內部的事情我不方便過問，不過……周哥，你已經休息夠了，不是嗎。”

周玉笙怔在原地。

休息……把這些時日來的頹廢，隻當作是休息嗎。

那遠去的背影，誠如他那雙眼般，一樣散發著讓周玉笙難以麵對的光芒。

他忽然明白，為何洛奇的目光是那樣的明亮。

是因為信任……他信任自己，同時也願意信任他人。

往事一幕幕在周玉笙的腦中閃過。

他立過功，一等的那種。

他陷入過危險，隨便就能萬劫不複的那種。

按理說，他的仕途是應該一片光明的……可是高文來了，這位上級領導的女婿。

高文也立過功，同樣負過傷，出生入死，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同一個起跑線，高文唯一領先他的，不過是多了另外一層的身份。

體製裡麵人太多了，大家都很優秀，大家都是有能力的人，但是擇優而選，也就輪不到周玉笙自己。

或許是命，與一個一樣有能力，一樣出色，卻比自己多出了更多資源的人身處在同一個地方。

包括洛奇……洛奇的資源不多，他是真的有能力，有能力駕馭那麼一群能力強大的下屬。

我有什麼？

周玉笙下意識問著自己。

有能力，但是自己頹廢了。

也有時間，但是花去了彆的地方。

努力過，但是一次挫敗之後就再也爬不起來。

他覺得自己是驕傲的，驕傲的人最脆弱，所以他爛成了一坨狗屎，自甘墮落，怨不了彆人。

——你是個沒用的男人，除了向我這個枕邊人發脾氣，你還會做什麼？

他和他的妻子的關係越發的惡劣起來，人生的軌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又從什麼地方開始便離了。

周玉笙看著倒在血泊中，等待救援的這兩個年輕人，幾分鐘前，他們還問著自己：周哥，你以前有沒有參與過什麼大案？

以後在告訴你們……這是周玉笙所能夠給出的唯一的答案。

我曾榮耀過……也隻是曾經。

我曾榮耀過，這樣就好——即便如今落魄，但我曾榮耀過……那些可以懷緬的，可以當做倒地不起最後遮羞的東西。

時間應該沒有過去多久，但是救援的同伴來了……當他們衝入房間，急忙忙扶著這兩位被自己帶偏的年輕人的瞬間，周玉笙深呼吸了一口氣。

“你們先把受傷的夥計送走，我去支援洛隊長！”

周玉笙鏗鏘有力地看著前來支援的人，隨後深呼吸了一口氣，從兩名受傷的年輕人身上，把他們配備的子彈撿了過來，

見周玉笙此時沉著臉，一把從了出去，救援的人不禁詫異了一下。

“他怎麼了？”

這好像不是一個遇事就退後，早就自甘墮落，隻是打算混日子的人應有的模樣。

……

周玉笙很快就追上的洛奇——這甚至讓洛奇頗有些意外。

這時候的洛奇，正貼在了一條走廊轉角的牆壁前。

“支援的人把手上的夥計抬走了，放心吧。”周玉笙沒有說太多無關重要的事情，雙眼犀利得如同獵鷹一樣，“歹徒挾持了人質，如果他們是專業的，一定會想到我們打算把他引向方便狙擊手射擊的有利位置，他就不會中計。”

“歹徒在裡麵？”周玉笙直接問道。

洛奇點了點頭，“兩個人，一個人質。”

“不能等了。”周玉笙深呼吸了一口氣，“速戰速決。”

“你有辦法？”

周玉笙點了點頭，隨後一轉身，猛然以手槍的槍柄擊打在牆壁的消防裝置。

刹那間，刺耳的鈴響聲，瞬間貫穿了整座的在建大樓！

……

“彆…彆殺我……”

保安痛苦地倒在了地上，他的肩膀位置，不停地留著血——這是被暴徒一槍打穿的。

他是真的驚恐，滿臉的泥塵，但是他不敢動，因為冷冰冰的槍口就指著自己的後腦勺——身後是兩個穿著背心，帶著槍套的，臉色凶悍的東南亞人……似乎會說華語。

這一瞬間，突然間想起來的刺耳防火鈴聲，頃刻間讓這兩名暴徒的神經繃勁了起來。

“該死……他們想做什麼！”

“哥！我們現在怎麼辦！就剩下我們兩個了！”

那被叫做哥的男人此時飛快地道：“我們手上有人質，他們不敢強攻，這就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你們沒有機會了，投降吧！”隻見入口處，一道聲影猛然衝出，直接打斷了兩名暴徒的對話。

周玉笙目光緊緊地盯著自己的槍口，準星對準了兩名暴徒，做出了射擊的姿勢，“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最多兩分鐘，我們的人就能趕到！不要指望你的那些同伴了，就剩下你們了！投降吧！”

“投降？哈哈哈哈！！！！”暴徒獰笑著，手上的SMG隨意就掃射了幾下。

這讓周玉笙不得不瞬間躲回到入口的牆壁處。

“出來，再不出來，我就把這人質殺了！我數到三！”

“等下，不用數！”周玉笙深呼吸了一口氣，一步走了出來。

“把你的槍放下！”

周玉笙一點點地蹲下，把手槍放在了地上。

“踢過來！”

周玉笙咬了咬牙，把手槍用力地踢著出去……這之後，另外一名暴徒瞬間把踢來的手槍撿起。

“你，過來！”

周玉笙一點點靠近著，目光帶著少許的恐懼，“我，可以代替人質……你放開這個保安，他受傷了，流了這麼多血，時間長了他會死掉，到時候你們就沒有了人質……相反，我來代替，你們還能有機會！”

“你沒資格和我談判！”

“你想清楚了！”周玉笙咬著牙道：“打死我，打死他，你們更加逃不出去！用我來換，你們還有機會！沒有時間給你們考慮了，我們的人已經要上來了！放心，我不會動的，我隻是想把人質救出。”

說著，周玉笙猛然取出了手銬，手銬的一邊，直接拷在了自己的左腕之上，同時打開了另外一個銬口，“看清楚了，我會鎖住我自己……你先把人質放了！”

兩名暴徒的目光，包括那人質，此刻都緊張地看著周玉笙的動作，看著那即將要周玉笙右腕也銬住的手銬。

“放人！”周玉笙猛然怒吼了一聲。

兩名暴徒繃緊的神經驟然再次擰緊，出現了片刻的失神——而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一股衝力，瞬間將那名正挾持著人質的暴徒撲到在地上！

來自……窗外！

在周玉笙打破了防火鈴的同時，他與洛奇就直接兵分兩路，洛奇借助大樓外牆上的棚架，以鈴聲的掩護，一點點爬到了歹徒們的身後……等待一個機會！

當他成功把挾持人質的歹徒撲到在地上的瞬間，周玉笙也如同捕獵的蠍子般，瞬間衝向了另外的一名暴徒！

洛奇撲到一名，周玉笙撞到了一名，四人同時倒在了地上，並且各自纏鬥了起來。

這之後，被洛奇撲到的那名暴徒，肌肉猛然鼓脹，竟是硬生生地把洛奇一腿踹開了一米多！

“臭條子！！！”

這暴徒掙脫開了洛奇之後，二話不說就用手上的SMG掃射起來，洛奇見狀，臉色大變，飛身再次撲出。

他這次撲向的是人質保安！

帶著保安，洛邱一下子滾到了一麵承重牆的背後……此時，在纏鬥之間，周玉笙則是成功地從那撿起了他配槍的暴徒手上，再次奪回了配槍，並且開槍命中了對方，得以掙脫出來！

隻是麵對著那正用SMG掃射的暴徒，周玉笙也不得不滾向了一旁，躲在了牆壁之後——旁邊就是洛奇與人質保安，他們相距不過一米！

“我要把你們全殺了！！！”

暴徒看見倒在地上的弟弟此刻口吐鮮血，眼看就救不活了，凶性頓時暴露……恐怖的火力，直接壓製著洛奇與周玉笙無法行動。

“彆殺我……”

保安驚恐地保住了自己的腦袋，蜷縮著……洛奇此時深呼吸了一口氣，做了一個讓周玉笙詫異的舉動。

他竟是把自己身上的防彈衣脫下，直接套在了這個保安的身上。

周玉笙見狀，頃刻間一愣……但瞬間他便咬了咬，臉頰一股一股，做著多次的深呼吸！

洛奇似是猜到了周玉笙想要做些什麼，連忙眼神製止了下來。

“老洛，你問我，休息夠了沒有。”周玉笙猛然站起頭來，“我現在告訴你……我休息夠了！”

“彆！”

周玉笙猛然飛撲了出來!

隻是這暴徒這瞬間似乎早有預料般，狠狠地獰笑著，迅速躲過了周玉笙的猛然攻擊，並且抬手一槍，直接命中了周玉笙的手臂，讓他的槍一下子掉落在了地上。

洛奇見機，隨後也跟著撲出，這次把暴徒撲到了在地上，同時吧他手上的SMG踢開。

周玉笙打算忍著痛，下意識就想要撿起自己的槍來，但這暴徒驚人的頑強，此刻倒在地上，竟是硬生生地手掌一撐，一腿蹬出，踢在了周玉笙的腹部。

此刻，三人同時倒在了地上。

一把手槍，三人都可以伸手可拿！

如同疊羅漢般，洛奇與周玉笙二人同時把這暴徒給壓製著……在這生死之間，暴徒的凶性徹地釋放。

他怒吼了一聲，肌肉驚人的力量，竟是硬生生地掙來了洛奇與周玉笙的交纏，一手奪取了手槍！

二人在此爬到暴徒的身上，在此到底，僅僅地糾纏著……周玉笙伸手搶奪手槍。

滾動之間，怒吼不斷。

生與死，頃刻而至……一道巨響，在這瞬間，讓一切都停了下來。

搶……依然還在暴徒的手上。

但是扣動它的，是周玉笙的手。

而子彈，打入了洛奇的體內。

耀眼的光，一點點從周玉笙的眼前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