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邪那美因與夫伊邪那岐決裂,傷心欲絕,最終返回黃泉國度。其實當初決裂之後,伊邪那美也曾經鬨過一場,她在伊邪那岐的領土上每天殺死固定數量的人數,而伊邪那岐則是每天創造更多的人數,這樣一來二去,伊邪那美終究是殺不儘伊邪那岐領土上的人口。
這樣的事情,放在了現代社會,實屬平常。妻子意外毀容無法複原,薄情的丈夫因此拋棄糟糠。雖說是十分平常的事情,但放在被拋棄的糟糠之妻的身上,自然是天塌下來的絕望。
當初伊邪那美就是這般的絕望,才會返回黃泉國度。
後來在黃泉國的河上飄來了一塊世界碎片。這種碎片的用處,作為先天神詆的伊邪那美自然了然於胸。
要說世上的一切都能夠重來的話,伊邪那美實在是不願意再為伊邪那岐生下火神——如果沒有生下火神,她就不會死亡,最後在黃泉國丟了自己的美貌,變作了一個可怕的怪物。是真的怪物啊,伊邪那美自己也害怕看見自己的模樣,所以顏無月世界的八尋殿上,從來都沒有掛上任何一塊的鏡子。
如今顏無月世界即將落入外邪的手上,伊邪那美自覺已經無能為力,本打算拚一個魚死網破,就此終結,也算是一種解脫。並不是說所有的先天神詆都有著追求更高層次的意願。
凡人所幻想和信仰的,不過是它們的一部分。伊邪那美並沒有那創造出來的子民想象的偉大,她更加願意在漫長的神路上,有能夠陪伴在自己身邊,不離不棄的丈夫。
但是這一切最終還是迎來了一個終結——這個入侵者,居然連她崩裂顏無月世界也有辦法解決,實在是讓伊邪那美一陣的黯然。她給自己編織了一個能夠和丈夫一直溫存的世界,眼看著這個世界馬上就要逆手彆人,怎能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怎麼辦?這邊打也打不過,那邊就算同歸於儘也是不能。她不禁想起自己從被拋棄開始的事情,又看著自己那一身腐朽的血肉,自己也嫌棄自己,想到悲痛之處,便潸然了下了。
伊邪那美最後歎了口氣,手掌一番,就是一張黑色的卡牌……如果是那個強大神力的女人的話,應該能夠很輕鬆地為自己解決掉一切吧?
隻是從她取出了這種黑色卡牌之後,四周就陷入了一種死靜之中,伊邪那美詫異地看著那個正在侵蝕顏無月世界的元凶——美姬。
美姬此刻一動不動……甚至連世界碎片以八尋殿的這裡為源頭的破碎和粘合,此刻也竟是被停頓了下來。
顏色漸漸褪去,一切化作了灰和白……時間竟像是停頓了般。
穿著黑白相間女仆服飾的優夜帶著微笑而來。女仆小姐似是已經完全忘記了伊邪那美毀掉她裙子一角的事情,“客人,我們聽到您的呼喚了呢,有什麼需要的嗎?”
伊邪那美看了一眼毫無知覺的美姬,還有這完全停頓的一切,很想要說些什麼——隻是想來想去,她也沒有辦法形容此時的心情。她甚至下意識地想到一件事情:她和艾瑞克斯為了這世界碎片相互爭鬥,其中凶險也隻有當事人才能夠體會。可是在這個強大神力的女人,甚至她背後的那個地方看來,這樣的爭鬥到底有沒有意義?對方到底又是用怎麼的眼光來看待這一切——是否也如同自己端坐在八尋殿中,看那凡間凡人的凡生一樣?
境界和層次不一樣,伊邪那美甚至不好去揣摩人家的想法——或許她根本就無法依想象而得到一個自認為合理的答案。
“是要對付這位美姬小姐嗎?”優夜冷不丁又問了一句。
這確實是一個十分讓伊邪那美心動的建議——但為了對付美姬的話,她需要支付什麼呢?如今美姬強盛,實力明顯就在她之上,要對付美姬,然後再次奪回顏無月世界,繼續沉浸在夢一樣的溫存的世界之中,她能夠支付得起這樣的代價?
答案恐怕是不能。
伊邪那美低著頭,心中淩亂,卻是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但必然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然應該無法讓這張黑色的卡牌有所動靜。
“客人,請想好您想要的東西。”女仆小姐又一次提醒道:“這裡是用來和客人您商談的空間,可不是給客人您用來逃難的庇護所呢。”
伊邪那美何曾不知道這一點,起初這一切開始停頓,伊邪那美就想著趁著美姬被停頓了,直接出手擊殺她好了,要是不能,最不濟也讓自己先恢複一些體力——隻是她馬上就發現,在這裡其實她自己也被停頓了,唯有思想還能夠自由活動。
恐怕這場商談沒有結界,這個強大神力的女人離開之後,一切都會恢複原來的模樣——她儼然還是處於即將被美姬吞噬的關頭吧?
“我想……我想恢複原來的模樣。”伊邪那美幽幽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她甚至沒能夠想明白,到頭來為何自己想要的東西,居然會是這種。她想她應該還有更多更好的選擇。比如,讓這個強大神力的女人幫助自己逃離,等以後恢複了力量,再次把顏無月世界奪取回來,或者直接讓對方協助,擊殺美姬……是的,本應該有這些看起來是更好的選擇才對。
“隻要恢複原來的樣子就可以了嗎?”
“不僅僅是模樣,我說的是我原本的狀態……我說生前。”伊邪那美想了一會,最終做了一個完整的補充——僅僅隻是恢複原本的模樣,對方很有可能直接讓她變成一個普通人的狀態。
“生前嗎?”優夜點了點頭,隨後沉默了片刻。
在伊邪那美看來,這個強大神力的女人,此時與其說在沉思,倒不如說是在等待著什麼……比如說,吩咐。
伊邪那美實在好奇,到底是誰在背後,並且還是怎樣的存在,才能夠讓這樣一個強大神力的女人如此的順從。
“可以的,不過,請問客人您打算用什麼來支付呢?”
“不用來問我。”伊邪那美搖搖頭,“倒不如你們直接要價,隻要我能夠接受的,都無所謂。”
優夜點了點頭,淡然道:“那樣我們就給客人幾個選擇吧。第一,您的神魂——當然,在你的生命走到儘頭之後,神魂歸我們。第二,你的本源神性——當然,原本還有第三個選項的,不過考慮到您現在的狀況,這第三個選項也就自動淘汰了。”
“第三個選項是什麼?”伊邪那美有些不死心地問了起來。
“真魂,四十萬的真魂。”
“四十萬!”伊邪那美驚動地張了張口
整個顏無月世界,擁有的真魂數量,也沒有超過五十萬,這幾乎等於要走了全部!而這些真魂,還是自己當初在黃泉國度私自扣下來的……顏無月世界沒有一套完整的輪回體質,甚至不同主現世那樣,擁有能夠讓偽魂進化成為真魂的某些條件。
隻是如今顏無月世界她已經失去了控製權,而當初帶來的真魂已經徹底和顏無月世界融為一體,打上了這方小世界的印記,她自然在所有權上,要差過現在的美姬——甚至,在這次商談失敗,優夜離開之後,這份所有權會直接失去。
隻是……儘然口中說能夠接受的都無所謂,可是伊邪那美也沒有想到,對方要價居然如此的狠!
要不神魂,要不本源神性!
作為先天神詆,伊邪那美自然知道,神詆死後並非真正的死後,不然她也不可能生下火神死亡之後,墮入黃泉國之中。用近乎不滅的神魂來換取有限的神生?
可本源神性的話……一旦失去本源神性,她將會失去一切進化的可能性。先不說神力能夠保存多少的問題,這弱等神力的層次能夠保住都是一個問題。
“神……”伊邪那美幾番猶豫,她深深知道,對方不會容忍自己一直在這裡拖延時間,最終咬了咬牙,“如果我想要的是你幫我奪回顏無月世界呢?奪回了顏無月世界之後,多少真魂,我也可以用來支付!”
“要是那樣的話,恐怕就有些困難了呢。”優夜微微一笑道:“如今對顏無月世界的判定……它可不算是屬於客人您的。既然不屬於客人您的東西,我們希望客人能夠拿出相應的東西來作為抵押。”
“還是我的神魂或者本源神性?”伊邪那美恨恨地問道。
“畢竟客人如今也拿不出能夠抵得上一塊世界碎片的東西。”優夜點了點頭。
“那個艾瑞克斯,當初也是做了這樣的抵押?”伊邪那美忽然目光一亮地問道。
優夜淡然道:“客人的要求,我們是保密的——當然,如果是客人自己透露的,就不在我們的保密範圍。”
但艾瑞克斯當初的隻是協助,而伊邪那美的要求是確切地取回,需要付出的自然不一樣。
伊邪那美無法知道艾瑞克斯和俱樂部之間的協議,一方麵她隱約覺得,這個保密協議也可以打破的——隻要自己願意購買這個情報的話,不然俱樂部那所謂什麼都能夠出賣的承諾就等於自打嘴巴。可問題是,要買自然就要支付……
但用神魂和本源神性作為抵押……讓自己的神魂或者本源神性先行打上俱樂部的印記?即便後來用真魂換回,可又怎能保證對方沒有在自己的神魂或者本源神性上做什麼手腳?
“本源神性!”伊邪那美深呼吸一口氣,“第一個要求……請幫我恢複我生前的狀態吧。”
本源神性,失去了確實對先天神詆來說,是極為致命的……但至少,失去了本源生性之後,並不是沒有辦法重新找回。既然俱樂部收真魂,大不了以後收獲更多的真魂,從俱樂部手上再買回來。至於顏無月世界,哪怕已經在外邪奪走,日後未必沒有再次奪回來的機會……
當然,這個過程恐怕要十分的漫長,又或者千難萬難,但總的來說,還不算是一條絕路。
“確定了嗎?”優夜此時忽然問道:“客人,您也可以選擇用本源神性作為抵押。其實,我更加傾向於客人您取回顏無月世界。畢竟這樣就算損失了四十萬真魂,可這個世界碎片還是你的。”
“不必了,就幫我恢複生前的狀態吧。”伊邪那美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好的,請稍等片刻。”優夜點了點頭。
女仆小姐纖細潔白的手掌張開,一團黑色的火焰撒下——這火焰可以燒儘伊邪那美身上那黃泉之氣。她的身體沒有了這些黃泉之氣之後,在死而複生,需要的代價就少得多——主人需要付出的壽命自然就大為減少了。
作為一名伺奉主人的合格女仆,怎麼不幫自己的主人賺最大的利潤,節省更多的開支呢?
……
……
美姬有這樣的一種錯覺——好像自己經曆了什麼,然後隻是刹那之間,便已經完成,然而她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一切顯然是沒有發生過變化的。
可美姬卻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世界碎片的破裂似乎停止了下來,讓她能夠十分輕鬆地這些破碎的碎片再次粘合回來。
眼前的伊邪那美忽然就不動了,隻是帶著一抹深意朝著自己看來。美姬皺了皺眉頭,“已經放棄抵抗了嗎?如果這樣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美滿的夢……你甚至不會知道,自己正在做夢。”
“你這樣為這個男人,值得嗎?”
依然還是那腐朽的身軀,伊邪那美的聲音卻忽然之間變得不那麼的難聽……甚至有種輕柔的感覺。
“哦?這就是你最後的掙紮嗎?”美姬冷笑一聲:“想要離間我和艾瑞克斯大人的關係?”
伊邪那美搖了搖頭,低著頭,忽然苦笑道:“我用了無數年來思考一個問題……其實,我也和你一樣的。你……好自為之吧。”
伊邪那美的身體,猛然直接散去!
美姬一怔,伊邪那美的消失,甚至超出了她所有的感知……隻是,伊邪那美消失了,那顏無月世界的權能,便儘數地融入她的身體之中,不過一念之間,她便成為了這顏無月世界的真正主宰!
整個過程可謂是一氣嗬成,毫無遲鈍,順利得讓美姬甚至大為錯愕!
八尋殿在這之後開始倒塌了,天之玉柱也開始崩裂起來,伊邪那美留在顏無月世界的痕跡,正在飛快地消失著。
美姬帶著一抹疑惑,最終離開了這個地方。
“大人,你要的世界,美姬終於給你拿到手了……”
……
……
當美姬返回到櫻花樹樹下的時候,一瞬間便臉色大變起來。
並不是正在櫻花樹的治療中的艾瑞克斯受到了什麼傷害,而是她在這裡看見了那個讓艾瑞克斯大人忌憚不以的家夥。
那個老板!
自然,那老板旁邊的女仆也在……看著優夜,美姬便有種喉嚨灼痛的感覺。
如今自己已經是顏無月世界的真正主宰,是不是可以……但當美姬對上了那女仆的目光之下,便下意識地放棄了這種想法!
“你們……你們來做什麼?”美姬驚異不定,但卻快步走前,擋在了艾瑞克斯的麵前——哪怕她分明感覺到,這老板似乎並不怎麼在意療傷之中的艾瑞克斯大人。
“恭喜,你已經成為顏無月世界的主人了。”洛老板卻微微一笑。
美姬皺了皺眉頭,想起了艾瑞克斯和洛邱之間的交易,便厲聲道:“艾瑞克斯大人答應給你的真魂,我來支付!請你儘快把艾瑞克斯大人的箱子歸還!”
“不急,我們是絕對不會亂動客人抵押的東西的。”洛老板搖搖頭,“但在這那之前,可以請您幫我看一樣東西嗎?”
“什麼東西?”美姬皺眉。
洛邱輕聲道:“一個剛剛寫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