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想象之中會受到糟糕的待遇不同,她放佛是受到了公主般的待遇……除了自由。
安娜掀開了窗簾的一小角,看著外邊的環境——就在這個房間的下麵,兩名男子正在守著,同樣地,這房間的門外,也有人把手。
她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經在女傭強硬的態度下全部更換了一趟,全身上下更加是被檢查了一邊。
安娜沒有辦法聯係上葉菲姆,更加沒有辦法可以和外界聯係。所以她現在的狀況是:禁斷。
她甚至不知道葉菲姆有沒有通過她裝在身上的胸針看清楚尤裡的模樣——胸針在她來到這個莊園的路上就已經被毀掉。
是迪卡比家的手下,或者說是尤裡的手下……但是,尤裡的手下?
他不應該隻是一個在街頭流浪,鬱鬱不得誌的作畫人而已?他的身份,早就已經被調查得一清二楚才對。
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
房間門的,這時候忽然被打開。安娜警惕地轉身,看著門口打開的時候,雙手同時抓在門扉上的尤裡。
真的是尤裡。
“你們在外邊等著。”尤裡此時回頭吩咐了一句。
安娜分明看見了門外又多來了幾個神色嚴謹的男子。他們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目光在她身上掃過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善良的味道。
尤裡關了門。
他貼在了房間的門上,一時間沒有走上來,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打量著著安娜——這讓她更加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昨晚休息得還可以嗎?”尤裡忽然笑了笑道:“這房間,應該是除了我那間之外,最好的一間。”
安娜儘量地保持著冷靜,“我想易地而處的話,尤裡先生你也應該不會感覺太好。”
“你叫我尤裡先生?”尤裡搖了搖頭,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終於邁開了腳步,朝著房間的一角走去:衣帽間。
他打開了其中一個衣櫃,一邊挑選著裡麵的衣服,一邊隨意地道:“但沒有易地而處不是嗎?我昨晚就睡得很好,有兩個美麗的女郎擁著我……嗯,我想昨晚一定是我最近睡得最好的一次。”
“是嗎?那真是恭喜你。”安娜正對著尤裡說道。
二人之間的距離,是窗邊到衣櫃的距離——幾乎是這個房間能夠找出來的最遠的距離。安娜的雙手收在了自己的背後,然後緩緩地從衣袖之中抽出了一根牙刷。
牙刷柄已經掰斷,斷裂的那一頭甚至打磨得十分尖銳——這大概是安娜從醒來之後所做的最有意義,也是她有了一種廉價的安全感的事情。
終於,尤裡從衣櫃之中選出來了一套衣服。他把它舉在了身前,看著安娜,微笑道:“喜歡這件衣服嗎?”
安娜皺了皺眉頭:“看來你是打算讓我穿上。”
“你還是一樣的聰明。”尤裡讚許似地看著對方。他把衣服放在了床上,卻沒有更多的說話,直接走向了房門,“等會有人帶你出來的,希望到時候你已經換好衣服……對了,不要做無謂的舉動。老實說,我真不願意看到你拿著武器的模樣。”
他說著,指了指這房間的角落,然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這讓安娜下意識地聯想到了葉菲姆……那也是一個喜歡躲在暗處窺視著一切的人。安娜深呼吸了一口氣,在尤裡離開的瞬間,伸手按著窗台。
她這才臉色有些難看,看著放在床上的衣服……現在的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然而更加糟糕的是,她摸不準尤裡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
“吃飯了。”
一名男子端著一盤子的食物走了進來——這裡是莊園的地下室。或者稱之為地牢要更加適合一些吧?葉爾戈心想。
這恐怕不是一段值得驕傲的經曆。
作為國家警員的他和維克多,目前正被這群暴徒給困在了這個地方——但更加糟糕的是,這個拿著食物進來的男人,並不是朝著他們走來的。
他不過是給一直看守著他們的另一個守衛送食物的而已。
從昨晚開始就沒有進食過,甚至沒有飲用水的葉爾戈……好餓!
纏繞著他的嘴巴而綁著的布條,甚至讓他沒有辦法和維克多好好的交談。即使維克多就在他的旁邊。
但兩人都被所在了牆壁上。
“不殺了這兩個家夥嗎?”送來食物的人隨意地坐了下來,問著同伴。
同伴聳聳肩道:“老板說先留著。不過管家先生也說了,他們試圖逃走的話……”
他露出了獰笑,用著手上的匕首,緩緩地在自己的脖子上虛劃而過,似乎如果發生這種情況的話,才是最為期待的事情。
簡直是最糟糕不過的事情了!葉爾戈收縮著自己的視線……他覺得自己還是不太成熟,恐懼的心理幾乎讓他心態爆炸。
或許他應該好好地學一學維克多先生,他就顯得比較鎮定。葉爾戈下意識地朝著維克多看去,他發現……
維克多低著頭……睡、睡著了!??
媽的!
好餓!!
但是這位年輕的葉爾戈探員並不知道,自己的遭遇此時正落入了兩道不同的視線之中——這兩道視線各自的主人,此時很快地就從能夠窺視到這個地窖情況的小窗口離開。
因為這個莊園是一個不宜逗留在同一個地方過長時間的地方。
其中一道視線的主人此時甚至不得不擔憂地說道:“薇拉,你該不會真的打算從這裡把畫偷出來吧?”
“偷?不……”另一道視線的主人搖了搖頭,淡然道:“偷了,我們不就看不到這個莊園的主人到底有什麼打算了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等等我呀,等等……”維卡不得不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發出更大的聲音,忙著跟上這道永遠都走在前麵的背影。
……
“老板,安娜小姐帶來了。”
“知道了,你們先出去吧。”尤裡點點頭吩咐道。
“好的,老板。”
開闊的房間裡頭,一下子就隻剩下了尤裡和安娜兩人。尤裡打量了穿上新衣的安娜一眼,笑了笑道:“你果然很適合這件衣服。”
和尤裡不同,安娜卻在打量著這個房間的每一處……她最終看著尤裡的麵前。
畫架,畫筆,放著的都是一些作畫的工具……紙上已經畫了不少的東西,因此安娜一眼就認出來,尤裡畫的到底是什麼。
她皺著眉頭,下意識道:“難怪你也說要拍賣《無名的女郎》……你是打算再畫一副!”
尤裡執起了畫筆,也不看安娜,隻是在專心地混合著顏料,淡然道:“過來陪陪我,你總能夠給我靈感,讓我知道,應該從什麼地方下筆最適合。我需要抓緊一些時間,畢竟最後還要做特殊的年份處理。”
安娜愕然道:“你把我抓來,隻是為了讓我陪你畫畫?”
尤裡這才看著安娜,他臉上看不清楚的到底有著怎樣的感情。安娜覺得自己好像是隔著冰塊看著眼前這個曾經和她有過最親密關係的男人。
她忽然覺得是如此的模糊不清。
尤裡卻伸出手指按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彆說話,就這樣安靜的陪著我就行……這幅畫最後能拍賣得到多少錢,都將會屬於你的。”
安娜……安娜微微地張開了唇,她感覺到自己聽到了這輩子最不可思議的話。
她抿著嘴唇,在思考著尤裡所說的這些話的真確性的同時,也緩緩地走到了畫架的麵前坐了下來。
尤裡忽然閉上了眼睛,左手畫筆右手調色板。
隻是他動筆之前的一個習慣,安娜知道這些。
當尤裡睜開眼睛,開始動筆的時候,安娜卻忽然有種感覺——就算她就坐在了這裡,但是尤裡的目光之中,似乎早就已經沒有了她。
不知為何,她忽然有了一種自己也不清楚的難過……放佛,她才是被人舍棄的那個。
……
……
豪華的莊園裡麵,尤裡正在忘乎所以般地揮動著最好的畫筆。
在簡易的民居之中,剛剛晨跑回來的俱樂部老板也正拿抹布,在一副已經被毀掉的畫上開始有選擇地擦拭起來。
當然擦拭的地方隻是畫框上,染上被了溶解了顏料的地方,至於畫的本身,大概隻會越擦越糟糕吧。
這是昨晚在酒店裡麵被毀掉的那副——這樣已經被毀掉的了東西,不管在誰看來,似乎都徹底地失去了它原本應該有的價值。
可就算是這樣,它本應該還擁有它的曆史價值也並不會因此而喪失——但它並不是真的,因此才被舍棄。
就在昨晚酒店停車場的圍牆外,被它的原主人無情地毀掉,被它後來的主人無情地舍棄,然後被俱樂部的老板撿垃圾一樣地撿了回來。
“果然不是專業三十年畫畫的人嘛?要修複簡直不可能啊。”洛邱看著無從下手的混亂地方,又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塊抹布,有些自嘲地搖了搖頭,伸了伸懶腰。
於是他放棄了這種愚蠢的辦法,然後手掌在油畫被毀掉的地方輕輕地摸過。
那些被酒精所混合了的顏料開始緩緩地分開,一點一點的移動著,似乎是回歸到它們原本應該在的地方。
當一點點原本並不屬於這幅畫的酒精從畫布上分離出來,最後落入了旁白放著的一個杯子之中的時候,這幅被舍棄了的畫已經恢複到了它原本的模樣。
洛邱打量著,滿意地點了點頭。
覆水已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