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能在這兒留太久。”白雲心說,“你要做什麼?快做。”
李雲心略沉默一會兒,說:“已經做完了。走吧。李淳風在下麵,你得把戲演好。”
“做完了?”白雲心驚詫地往四周看了看,“你做了什麼?”
“暫不能對你說。不是信不過你,而是信不過你君父。他是太上的境界,手段太多,防不勝防。”
白雲心是白凰的真身,看不到表情。但隻隔了一會小兒她便道:“也好。”
隨後將呂君丟了出來——李雲心便意識到她終究是不痛快的。因為要不是他眼疾手快,這呂君隻怕轉眼間就被燒焦一層了。
白凰發出一聲清嘯,衝出熾熱的白光。李雲心緊隨其後,拎著呂君也衝出來。
李淳風在下方數裡之外瞧見李雲心得了手,便立即衝上傳音:“雲心,得饒人處且饒人——彆再對她動手了!”
李雲心停住身形看了他一眼,又看遠處已凝成人身的白雲心,冷聲道:“說。這呂君身上的禁製是怎樣的。”
“你是太上神通廣大,能從我手裡把人搶過去,難道還不能破開一個禁製麼?”白雲心拂了拂衣袖,“既然你要同我恩斷義絕,不如我再告訴你件事。”
她說這話的時候周身熱氣蒸騰,叫她的麵容都略有些扭曲。因而倒難看得清臉上是怎樣的神色。
“我君父被畫聖封印、囚禁了兩千年。你可知道是囚禁在哪裡的麼?”她抬手向下一指,“就是在這裡!”
他們從天上往下看,隻能瞧得見蒙蒙的雲霧。來時那大寬廣大廳已變得極小極小,仿若塵埃了。得運起神通才能勉強辨識出有一個小小的亮點。但她如今一揮手,下麵的雲層便忽然散去了。
露出一顆極高極高的巨樹來。
這巨樹枝椏橫生,其上的樹葉卻很少——相對於這棵樹的體量來說。因而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巨大的木架子,直衝上天。
即便在三人這樣的高度,那樹木的枝乾也有手指般粗細。而先前那大廳則像是“手指”上的一顆細小砂礫。
李雲心微微一愣,在心裡暗自吃驚。不是因金鵬曾被封印此處,而是因為無論他怎麼探查感知,都意識到這棵樹應該是真實存在的。
先前來時瞧不見這樹,得到了數裡之外才突兀出現在眾人視線中。因而無論李雲心還是那妖道都認為這東西是障眼法兒——隻叫人看了覺得好大,因而又覺得威風氣派。
後來他們都被攝入禁製裡,也沒什麼機會再探究這巨樹的秘密,到如今才又看到全貌。
但從理論上來說,這種樹該不可能存在的。若在知曉這個世界的秘密之前,李雲心會覺得真是什麼“神木”,因著天地靈氣而化作這種奇異形態。可如今知道這世上的所謂“神仙之術”歸根結底與他那個世界沒什麼不同。都是在某種既定規律的作用下,表現出各種不同的形態。
而依著他所知的那些規律……這樹是不可能存在的。
高達十幾公裡的樹!就像是這渾天球上探出的一枚釘子。這玩意兒怎麼可能長得這麼大?
他皺了眉正要問,聽到白雲心又說:“這禁製既然能封印我君父,自然也能封印你。李雲心,你以為你逃得掉!?”
他心裡便微微一暖。意識到這女妖雖因為自己不肯說到底在太陽裡留下了什麼手段而氣惱,卻仍以這種方式來提醒自己金鵬可能有怎樣的手段。
李淳風在這時開口:“白姑娘,鵬王如今也在雲頂天宮?”
白雲心不答他,隻剜了他一眼又去看李雲心:“現在你想怎樣?連我一起拿了?”
“我們之間的事……”李雲心笑笑,卻不知該如何答她。
若在平常時候他儘可以做戲,保管叫身邊人什麼都瞧不出。但眼下身邊的是李淳風——他不是那些蠢貨。
李雲心對自己有信心,但對白雲心沒有。這女妖行事向來肆無忌憚,要叫她演戲……演得久了,李淳風遲早看出破綻。
他正一手拎著呂君,便發了力,想要探查在他身上的禁製究竟是何種模樣,好將話題轉移到他身上。然後或者叫白雲心解了禁製,或者說些話激她走。
等釋出了劉公讚與九公子,還得為他們弄個身子或者神魂的棲身之地。李淳風說要自己一路殺上嘲天宮……若他真的心懷鬼胎,或許會將自己往幾個陷阱當中引過去。
那麼他當可以慢慢拖延時間——離了這雲頂天宮之後在路上為小九和老劉準備好去處。等他們兩個脫了險,他便可陪李淳風或金鵬好好周旋……
可他的妖力一探入呂君的身體,便感覺有一根“弦”啪的一聲斷開了。
若將這呂君身上的封印禁製視為一個包裹的話,這根弦便好比那包裹的扣帶,設計得極精妙。若太上之下的人想要破壞它,就總是差了一分的力道。可若是太上強者去探查,便正可以以最細微的力量將其“挑開”。其中手法高明,得是清楚地了解妖魔體內力量流轉、又懂得神通道法的人才做得成的。
李雲心因此微微一愣。
便在這一愣的功夫,他手中那原本癡癡傻傻的呂君臉上的神情忽然生動起來。先略茫然地往左右看看,旋即大驚,瞪著李雲心:“你是……李雲心!?你救我!!你的朋友都在我身子裡!!你救我!!”
他的神情驚慌無比,仿佛自己性命危在旦夕。李雲心心頭一凜:“說清楚,怎麼救你?”
可呂君這時候卻隻道:“痛痛痛痛痛……啊呀……我好痛!!金鵬在我經絡裡種下禁製……救我!!不然我要爆體而亡……你那兩個朋友也都活不了!!”
他說了這話,身子果然猛地漲起來,仿佛有個人在向他體內充氣。這龍子痛極,便試著現出神魔之身來抵禦體內的傷害。可細密的鱗片在他臉上、手上現了又消,仿佛整個人都被什麼力量禁錮住、擺脫不得。
便在這時他又瞧見遠處的李淳風,雙眼猛地一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