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道人略一猶豫:“那時候你進入雲山,又活著出來了。我猜有兩點原因。要麼你不是我們要找的人。要麼,你站在了雲山長老的一邊。因此才能活著出來。兩者無論哪一個是真的,你都最好死掉。”
李雲心一攤手:“那現在你知道我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但你比我們要找的人,更合適。”清水道人肅然道,“我不是隻會聽旁人吩咐的傀儡,也有自己的判斷。你對劉公讚有情義,便意味著你不是十足的奸邪之徒。相反的,你或許比多絕大多數人都更善良一些。”
李雲心大笑起來。笑了好一會兒,才道:“能麵不改色地這麼捧我……你的確適合當一個領導人。”
清水道人不理會他的調笑,隻看他:“白閻君有好一段日子沒有現身看你。那段日子,正是我與你接觸最頻繁的時候。到前些日子,白閻君又來找了你——便意味著陳豢也認可我對你的判斷。你還沒有意識到麼?”
“黑白閻君和陳豢有關係,我早想到了。”李雲心撇撇嘴,“奪舍的法子是陳豢的,卻是白閻君教我的。我沒那麼蠢。那麼現在,把我弄到龍島,也是你們想要的結果?”
“這便要說到陳豢叮囑我的第二件事。”清水道人認真地說,“她又告訴我,雖然我守著陸上、麟龍鎮守龍島門戶。但我們兩個在許多年之後,或許心思都會生變。倘若我與共濟會同流合汙,便叫麟龍來製裁我。倘若麟龍不安分,不再滿足於鎮守龍島這件事,而叫彆的事情淩駕於她的責任之上,便叫我製裁她。”
“我沒有變,麟龍卻變了。她想要奪取天下。若隻是奪取天下,或許念及同出一人之手的情誼,我會幫她,叫自己也有個助力。但她卻想要打開幽冥——這就是取死有道了。”
“但麟龍掌控龍島。雖說對這些事,我知道得比她多得多,卻也不敢自己輕易犯險。我知道陳豢所說的那些東西的威力。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沒法子到洋上來。因此才叫你打了先鋒。”
“到如今你在龍島裡,怕我會奪取龍島,全是多心了。如果我怕,為什麼會告訴你之前的那些事?我完全可以將你和麟龍,都困在裡麵的。”
“還是在勸我。”李雲心笑著說,“但現在這些話,可信度高了。”
清水道人低歎一口氣:“隻是不想無謂地浪費時間。你對我說同白雲心有婚約,又說去見過金鵬。可我的人沒有得到半點消息。或者意味著你做事的確不留一絲痕跡,或者意味著那是你的緩兵之計。我想了想,覺得是後者。”
“如果是後者,意味著你想要拖住我,為自己爭取些時間。再用這些時間想一些旁的手段。你的手段很厲害,我要化解,必然焦頭爛額。既浪費了精力、又浪費時間,反倒是幫了萬年老祖的忙。”
“龍島,無論你與我哪一個坐鎮,都不能落在他的手裡。因此我才勸你。”清水道人真誠地看李雲心,“我對你所說的話,到底還有哪裡可疑?”
李雲心歎了口氣:“起先吧,萬年老祖和我長談的時候,我也覺得他沒可疑,想信他。結果被坑了。到現在……”
他的話沒說完,發現清水道人、紫夜真人、劉公讚,都轉臉向蓬萊島大殿的門口看去。
他一細聽,聽到是外麵有人在叫門的。
清水道人看了紫夜真人一眼,一揮手。這殿中便重歸黑暗。可奇怪的是,李雲心仍能瞧見那邊的情景。看起來她對於某些事情,的確知道得要比他略多些。
叫門的人是琴風子。
紫夜真人明白清水道人的心意,便頓了頓,沉聲道:“師弟,進來。”
琴風子推門而入。於是門外的月光在地上瀉了一條縫,也叫琴風子能看清紫夜真人的模樣了。倒是劉公讚與清水道人退到後麵去,隱沒在黑暗中。
“何事?”
“有人闖蓬萊。”琴風子喘息兩聲,說道,“真人先前叫我退出去,我便先到殿外值守。後來無事,打算吐納調息一陣子。神遊物外的時候,忽然覺得東南邊氣機有異,我就去看……”
“正看到三個人上了蓬萊島——守島的師兄弟無一覺察,是他們不小心觸動了島邊我布下的陣法,才叫我瞧見了……”
紫夜真人臉色一凜:“萬年老祖的人?你能看出是什麼境界麼?”
“不像是……老祖的人。”琴風子往身後看了看,“離得太遠,看不到麵目。但修為都該很高,我才不敢——”
他這話沒說完,忽然聽到紫夜真人與殿中的劉公讚、清水道人齊聲道:“手下留人!!”
隨後三道玄光自三人手中散出,正籠住了琴風子。幾乎與此同時,琴風子背後爆起炫目的光亮——饒是有玄光護體,也身子一頓,被擊飛至殿中,吐出一口血來。
劉公讚已閃身躍出殿門,高呼:“九公子、紅娘子、白姑娘,是我!”
這才看清,就在殿外的高空之中,有三道人影懸空而立。兩個白衣一個紅衣,正是九公子、紅娘子、白雲心。
這三位見了劉公讚這樣子,似乎吃了一驚。兩個女人未開口,九公子失聲叫起來:“你怎麼……”
“你們過來說話。”劉公讚沉聲道,“心哥兒無恙。此處……”
他往身後看了看:“如今已不是險地了。”
清水道人也款款走出門來。微笑揚聲道:“我們如今是朋友了。”
九公子盯著劉公讚看了一會兒,又盯著清水道人看了一會兒。似乎在想劉公讚所說是真是假。
在這世間,要說最清楚李雲心與劉公讚之間的情誼的,當屬他了。李雲心微末之時,就曾有過在極險惡的情形下阻止他將劉公讚殘害的舉動。因而他如今瞧了老劉的神色,便鬆了一口氣。
隨後倒是冷起臉:“哼。他沒事,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