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閱讀給定材料(1 / 1)

心魔 沁紙花青 1627 字 28天前

一開始瞧見的字句,的確是“沒頭沒腦”。都是些零零碎碎的譬如什麼“付出總有回報”、“世界是一個巨大的囚籠,人人都有權利脫困”、“螻蟻也有自己的幸福”之類的玩意兒。

在他那個世界,這種東西被叫做“雞湯”。如果用得多了,還會被叫做“毒雞湯”。

每一句出現的時候都占據了整塊屏幕,得點一下才有下一句。

李雲心隻看了幾句就意識到,這或許是類似“簽名”之類的玩意兒。該是一個存儲什麼“開機問候語”之類的文件夾。

……陳豢怎麼也搞這東西?

此類話語很多。李雲心是用了之前摸索到的“跳過”功能往後瞧了瞧,才起了興趣。因為在後麵又瞧見一句話——

“他們真可恥”。

這句話的風格同此前那些截然不同。他瞧見這麼一句就立即停了手,意識到這個文件夾,有可能隱藏著會叫他驚喜的東西。

於是他按捺心中繼續往後查看的衝動,又回到了開頭。

對於畫聖過往的研究有可能直指這個世界所隱藏的某些巨大秘密。他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不能疏漏每一個細節。具體到這份文件的話,就意味著或許每一句話都有其獨特的意義。

他先將“玉簡”放在窗台上。

然後隨手在虛空中劃了劃,便有一杯熱氣騰騰的清茶也落在窗台上。

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輕出口氣。以神識體察石山周遭的環境,確認一切安好,才又將玉簡拿起。

一頁一頁地翻看,抱著極大的耐心。從第一條一直看到第六百四十六條——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

到從窗外透射進來的陽光移到他的臉上、並且變成橘黃色的時候,他才又將玉簡放下——隻喝了一口的清茶早涼了。

他確認的第一點是,這六百四十六條不意味著六百四十六天,時間可能更長。與其說是“簽名”,倒不如說是類似“日記”一般記錄自己心得感悟的東西。

最初的幾十條都隻是單純地抒發情感。字句間透露些一些迷茫、感傷的情緒。仿佛寫下這些字句的主人對於現狀感到無所適從。李雲心邊讀邊分析,認為這些有可能是陳豢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寫下的——對於新的環境不大適應。

可其後的兩句話令他推翻了自己的猜測,並且意識到錯得離譜。

分彆是第二百二十五條、二百二十六條——

“不會有人比我對他付出得更多。為什麼人人都要讓自己沉浸在恐懼裡?”

“時間能安慰一切也能治愈一切。這些日子我對他們了解得更多了。在深空裡除了敬畏和恐懼,能做什麼呢。但好在恐懼也意味著希望。”

李雲心遏製了心中猜測這個“他”是誰的衝動。

“這些日子”,意味著這兩句話之間間隔了一段時間,不是在相鄰兩天寫下的。之前的那些字句,應當也有同樣的情況。再結合這些言語當中那種揮之不去的惆悵與悲觀——處於這種情緒當中人不大可能在一天之內頻繁地記錄自己的心情。

這意味著他如今讀過的六百四十六句,或許是在三年或者更長的時間當中寫下的。

一旦沉浸在這些字句裡,他起先那種“這不該是陳豢的風格”的疑惑也就消散了。在數年的時間當中人會發生顯著的變化——許多人回頭看五年前自己說的話做的事,也都會有“怎麼可能”之類的感受。

“在深空裡”。正是這四個字推翻了李雲心的猜測。

從謝生的言談當中他意識到,他們那個世界的語言習慣與自己的世界極相似。那麼“深空”這個詞兒不該有彆的解釋。應該是指宇宙、太空。這與謝生所說的他們可以進行星際航行一事不謀而合。

他們有能力星際航行,陳豢又說“在深空裡”,且似乎暗指周遭的人心中都懷有恐懼,以至於相處得並不是很融洽,因而在某一件事情上起了爭執——

李雲心認為,陳豢寫下這些東西的時候,極有可能……

是身處一次漫長的旅行當中。漫長到了令許多人都感到恐懼、覺得前途未卜的地步。

她……寫下這些的時候,應該還不在這個世界上。

李雲心便微微皺起了眉。他覺得自己的推斷沒有錯,然而有一點無法解釋——陳豢所留下的許多痕跡表明她對自己那個世界的某些東西也很熟悉。她……又是怎麼知道的?

也許在之後會有答案。

接下來的那些字句當中仍舊透露著消極的情緒。可這種消極也發生微妙變化。李雲心將每一句都記在頭腦中,然後從字句當中“跳”出來,整體地瀏覽。便意識到,起初那種茫然感漸少了,陳豢的心態變得平和了。

就好像已經漸漸習慣、適應了深空旅行或者其他的什麼事。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第六百四十五句。

“我們都身處潮流。隨波逐流或是被淹沒。”

這句話沒什麼出奇之處——與之前的那些相比。

但到了下一句,第六百四十六句,變化出現了。

“我可以做到!”

這是記錄當中少有的、具有強烈情感傾向的字句之一。

此前的六百四十五句話勾勒出一個形象或者一種狀態——一個女孩子擺弄著手機、坐在椅子上,低聲歎氣記錄下自己的心得感悟。偶爾會情緒振奮,但很快重被愁緒淹沒。

可她的心裡對於某些人和事多少懷有希望。但因著周遭的人群的消沉,她也隻能將那一點希望埋藏起來。隻在最無助的時候才用來溫暖自己。

然而到這一句的時候,卻好像鏡頭忽然轉換——那個女孩子站起了身。目光炯炯,意氣風發,堅定地說:“我可以做到!”

這兩種狀態差異太大。李雲心篤定兩句話之間必然又間隔了漫長時光。在這段時光裡,陳豢沒有時間、機會再記錄自己的心得。而是等到做出了什麼決定之後才寫下這一句!

接下來所看到的東西,證實了他的推測。

他放下玉簡、看著窗外海麵上的落日放空了一會兒頭腦。然後又將它拿起,花兩個時辰的時間讀完接下來的一百二十五句。

一直讀到海上明月高懸。

此前引起他的興趣,令他輕輕地咦了一聲的那句“他們真可恥”,是這一百二十五句當中的第九十八句。

在這一句之前的言語,都表露出與此前的六百四十六句完全不同的情緒。若不是李雲心細讀了之前的那些記錄、已經在頭腦中模擬了事情發展的部分經過,必然會以為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寫下的。

記敘的風格也完全不同。

之前的六百多句絕大部分是在抒發空洞而概括的情感。仿佛記錄者的生活乏善可陳,沒什麼能吸引她足夠注意力的細節。

但這一百二十多句變得詳細起來了。也正是這些令李雲心有了“日記”的感覺。大部分的言語都言之有物,指向某一件具體的人和事。這該是意味著,記錄下這些言語的時候,記錄者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心中情緒激蕩、生活裡也的確充滿許許多多了令她耳目一新的事物。

李雲心確信,這些是陳豢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所記錄下的東西。

譬如——

“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證實了李雲心的推測。他們此前的確在深空當中旅行。

“我們失去太多了”——這句話是指他們失去了大地和天空麼?還有令有其他深意?

“我可以拯救他們”——陳豢此刻情緒高昂,不複之前的迷茫憂慮。也意味著,她不是因為意外才來到這個世界。她有目的,身負使命——為了拯救。但……這個“他們”是指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還是雲山上那些所謂的長老們?

李雲心想起了那句“他們真可恥”。“他們”,該是指雲山的長老們吧。至少起初是這樣。

“我覺得自己像神!”——這一句是在另外十幾句記錄之後。前麵的那十幾句,李雲心認為是陳豢剛剛接觸到這個世界的“超自然能力”時候記下的。表達了欣喜、感慨、好奇。到這一句的時候應當是學有所成。無論情緒還是語氣,都開始有他所熟知的那個“畫聖”的樣子了。

然後,第七十四句,出現了關鍵點。與其說是一句,不如說是一段。

“沈幕和曆史上的那個人一點都不一樣。本來以為是該是高大威嚴閃閃發光的啊。結果說話像個瘋子。但明顯比曆史上的更像人。原來他們兩個之間還有這麼一段事情。”

這段話的中心思想,是表達了記錄者親見原本存在於“曆史”當中的人物之後的驚奇感。

“一點都不一樣”,這是很正常的。一個人自己都未必了解自己,何況是旁觀者呢。沈幕……該就是那個搞出了畫道的沈幕。記錄下這段話的時候該是在兩千二百年前——陳豢見到了沈幕。

從這些言語當中看,沈幕該是個大人物——會留在曆史當中。而沈幕是“天人”。這意味著,星界居住的那些天人、世俗百姓心目中的神……就是陳豢那個世界的人。

至少從前是。

但因為某些緣故,天人們留在了這個世界。而陳豢原本的使命就是來“拯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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