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心高深莫測地笑了笑:“我看人,一向準。也許換個時間換個地點換幾個人宮主就不會做出這樣子的決定。但這個時候——宮主方才聽到劍聖便顯露了真性情,於是我曉得宮主心裡有一個最最重要的目標。為這個目標,你可以做任何事。”
“而我也是類似的人。”
陽劍子想了想,微微點頭。
然後他很隨意地轉身、揮手,往方才懷決子遠去的方向一指——
“中!”
一道金光自他的指尖噴薄而出、迅速收斂光芒。等到電射出數十丈遠,那金光已聚攏成一口青蒙蒙的飛劍、在高空中發出驚天動地的裂帛之聲、拖著一道長長的白色尾跡向著早已消失不見的懷決子追擊過去!
而後這陽劍子才轉頭看福量子:“此乃劍宗法門。名曰無量光。你們號稱劍道雙修,先前又疑心我修的是旁門左道——這一法你可精通?”
這時候福量子才意識到自己先前說的每一句話,這人都記在了心裡——雖然表麵看起來並不在意。
但他強撐精神,一邊提防李雲心、一邊在尋找時機遁逃、一邊口中說道:“倒是聽說過。據說是真境的劍修最高明的法門。但你這妖魔修這一法,威力能發揮幾成倒未可知。懷決子那口混沌鐘也是琅琊洞天的至寶之一,我看——”
話說到這裡,忽然被一陣巨響截斷。
陽劍子那口電射而去、消失在視野之外的飛劍不曉得是引動了什麼法陣……
極遠極遠的某處,天地之間忽然爆射出條條的金光、在高空中織成一張巨大無匹的金網!
而後那網中先是綻放了一朵四濺的、由煙塵與氣流構成的青色菊花,隨後,待那些煙塵與金光都慢慢消弭的時候——他們三人才終於聽到滾滾而來的嘯響,震得人耳膜、筋骨發麻!
“這樣看,倒的確是至寶。”陽劍子在這巨響當中麵無表情地看福量子,“為了擊毀那東西、轟殺那肉身,竟還引動了我的臾金劍陣。這陣,我可是布置了四年有餘。”
福量子臉色煞白,下意識地眨起眼睛來:“你當你如今很威風麼?你此刻……幫那李雲心,你當我不清楚你們是怎樣想的麼?”
“李雲心既然出現在這附近,如今我又曉得逍遙子也在你身邊……他必然就有企圖!”福量子一邊說這些話一邊警惕地盯著那二人,同時拋出一張又一張的符籙、叫密密麻麻的陣法環繞自己身周。
但李雲心和陽劍子都不阻止他,倒像是兩隻拿了老鼠的貓,在看他做垂死掙紮。
“他既然對這蓉城有企圖,依著他一貫的做派,就先要摸清你的底細!到如今他用三言兩語就說動你同他聯手……嘿,他有這個本事!你不想一想麼,他為什麼這麼乾?就為了看你的反應舉動!他既能拿下我,又能摸清你的脾氣習性!”福量子說到這裡的時候,臉色已經不那麼白了。不曉得是身周的層層法術禁製給了他信心,還是他覺得自己一邊說一邊理清了脈絡、又或者還有些彆的什麼不為人知的手段。
“你竟上了他的當,還得意洋洋。如果今日我真被你們拿下、他與你都從我口中問出了什麼來……你以為你日後對上他還有勝算麼?!”福量子看著陽劍子,嘿嘿冷笑,“我此刻倒不為我的這條命歎氣,隻歎你這樣蠢,害了我!”
然而陽劍子聽了他的這些話,便也笑了。
“你當我不知的麼?”
“又覺得我是可以這樣被輕易說服的人?”他歪了歪頭,輕歎一口氣,“你以為本座就沒有這樣的心思?這些話,既然被你說了出來,我與龍王倒不用遮遮掩掩了。”
他邊說邊向李雲心略拱了拱手:“這福量子如此忌憚龍王你,看起來倒的確是被龍王的風采折服了。想必剛才龍王也是想要看我的手段,如今我就給龍王看了。到此時,龍王也該叫貧道看看……如何滅殺那真人的魂魄了。”
他說了這話,又往極遠處一招手——他先前電射出去的那飛劍便從天邊嗡鳴著飛了回來,懸在他的身邊不停轉動,劍身上光芒流轉不息,仿佛禁錮了什麼東西。
……應該便是那懷決子的魂魄。
於是不但福量子吃了一驚,就連李雲心也吃了一驚。
他手中得自白閻君處的鐵索之所以是個寶貝,便因為專鎖魂魄。當初月昀子的魂魄被鎖、福量子的魂魄被鎖,都建立奇功。
可如今這陽劍子的飛劍,竟然也能鎖魂魄!
但這也不是最叫他吃驚的事——陽劍子本人才叫人摸不透了。這陽劍子據說是真境——得道真人境界。然而竟一擊就毀掉福量子的如意法寶、再一擊便遠隔千裡之外轟殺懷決子真人的肉身。
他顯露這種高明得可怕的實力,更動用了他口中花數年才完成的法陣。
而這些東西、如果有可能、在李雲心這裡,是很樂意藏起來,當做危急關頭反敗為勝的王牌的。
這陽劍子乃是經營建立起了劍宮的人……斷不會如同一個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一般不知輕重,一個照麵就掏出所有的家底。
這似乎意味著他還有些更加強力、可怕的手段。
李雲心看了一眼他身邊的昆吾子,想到這昆吾子方才在雲霧當中同自己說的那些事。
陽劍子……可不是什麼普通、尋常的妖魔。
不普通不尋常的妖魔自然多。真龍不尋常,金鵬不尋常,就連那邪王、洞庭君也不是什麼山野之中隨便就可以見到的小妖。然而陽劍子的身世來曆更要特殊一些——從“政治意義”上來說。
也是因為這一點,李雲心才會在剛才試圖“以禮相待”,並且可以促成如今這局麵——同他短暫地站在同一陣線上。
但現在這陽劍子的表現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這似乎……不是一個很容易被掌控的家夥。
實際上就連他方才聽到“劍聖”這名字時的失態,李雲心都不能確定究竟是真的難以自製、還是扮出來給在場的這幾人看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