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經理辦公室。
齊潔坐在辦公桌後,刷刷刷的翻文件,刷刷刷的簽字,陸敏就站在她身邊,不斷地遞文件過去,又接到一份,齊潔翻開大致掃了兩眼,正要簽字,卻又停下,仔細看了片刻,推回去,“打回去,重做!”
頓了頓,她沒接陸敏遞過來的下一份文件,而是直接抄起電話來,撥了個號碼,待那頭一接通,她直接就道:“老郭,我不管那份宣傳案是誰做的,我隻知道那個底案還是我去年親自製定的,怎麼,改上幾條就糊弄過去了?那公司養那麼多策劃乾什麼?一年一個形勢,一部戲一個情況不知道?能照搬嗎?我給你打回去了,重做!你自己手底下的人、從你手裡出來的方案,你給我把好關,我隻允許你這一次!”說完了,也不等那邊開口,就“啪”的一聲掛了電話。
然後繼續看,繼續簽字。
不一會兒又挑出一份,臉上微帶不悅,“打回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們上個月就超支了百分之五,這個錢,不能給報!”
說話間要拿電話,但猶豫了一下又放下,鄭重地對陸敏道:“你把文件打回去的時候,跟他們說,發行部沒有任何特權,彆動不動跟我報什麼接待費用,發行網絡是我親自跑下來的,需要怎麼維護,我比他們清楚!還有,告訴老徐,讓他給我小心點,彆覺得我這幾個月不在家,就跟我出幺蛾子!”
陸敏點了點頭,“好!”
說話間,她不由得微微扭頭瞥了那邊沙發裡的李謙一眼,嘴角微微一撇,有了些笑意——李謙聳聳肩。
齊潔倒是沒有察覺這一點小小的互動,隻是繼續看文件,但片刻之後,就有敲門聲響起,齊潔喊了聲“請進”,宣傳部的郭崢推門進來,看見李謙也在,先衝李謙點了點頭,“李總好!”李謙也衝他點了點頭,隨後,郭崢帶著點怯怯的、又有點不好意思,對齊潔道:“齊總,對不起,是我疏忽了,我最近主要是帶著人在做《紅豆》的策劃案,覺得《流星花園》離開播還早,就……”
齊潔一擺手,打斷了他,一邊飛快地刷刷刷簽字,一邊道:“需要做策劃,忙!是吧?那公司養你手底下那些人是乾什麼的?你是宣傳部的經理,我要你坐在這個位子上,是要你凡事都親力親為的嗎?還是讓你顧此失彼的?再不然,你以為股份已經到手了,就可以躺在功勞簿上睡大覺了?”
這個話說的可有點重,郭崢的臉上頓時就有點尷尬,又有點緊張,“不是,齊總,是我錯了,我回去就處理這件事!”
齊潔終於停下看文件,抬起頭來,認真地道:“老郭,公司成立不久你就來了,而且是我親自把你招進來的,事情該怎麼做,我相信你心裡是清楚的。我就一句話送給你,不要覺得現在已經可以休息了,因為後麵還有更大的事業和更大的輝煌在等著咱們。如果你覺得自己還有乾勁兒,還能跟得上隊伍,那就好好做事情,如果覺得累了,想休息了,告訴我一聲,你把位子給我騰出來,工資給你照發,也不耽誤你作為股東繼續吃股息的,好嗎?”
這回郭崢是真的要擦汗了。
但他是齊潔一手帶出來的,齊潔在他心中積威甚重,哪怕齊潔已經把話說得那麼狠,他卻仍是不敢有絲毫的不滿,反而是越發的慚愧,連連承諾,“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我保證!”
齊潔看他一眼,伸手從被挑出來的那七八份文件中稍微一翻,拿出三份來,往郭崢的方向一推,“行了,拿去吧!”
…………
李謙就坐在沙發上,看著齊潔以一種令他吃驚不已的速度和效率,飛速地處理著公司裡堆積了一二十天的事務。
既新奇,又感慨,同時還有些說不出的佩服。
就是這些文件,前天是堆在他案頭的。
齊潔這個總經理不在,最終的簽字權自然隻能在李謙手裡,但他足足一個大上午才處理了不過一二十份文件,剛才齊潔打開一看,還把他的簽名給直接劃掉了兩份,告訴他下麵在打馬虎眼,在偷懶,那兩份文件是不能給簽字的。
但是現在,到了齊潔手裡,她幾乎一兩分鐘就是一份文件,眼裡看、手上簽,還能三心二意又輕描淡寫地就把郭崢這樣的宣傳部經理給敲打了一下。
這個本事,李謙也是有的,但那是在錄音棚、在拍攝場地,在他熟悉的那些地方,那裡的每一個人、每一份工作,他都了如指掌,隨便一眼看過去,就能發現對還是不對,但是對於這些文案工作、公司內部的管理工作,他就真的是……用一籌莫展來形容,絕不過分。
那邊齊潔還在忙,李謙低下頭,看到茶幾下邊的小櫃子,像是雪茄的保濕櫃,不由好奇,就伸手打開,果然是。他抽出一根雪茄來,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但是看看齊潔,又準備放回去。
陸敏眼光六路耳聽八方,見狀抿嘴低頭笑了笑。
公司裡老煙槍不少,包括音樂部那邊,也有不少老煙槍,但公司裡有兩處禁地,一處是明令禁止不許抽煙的,那就是錄音室,另一處是沒有明令禁止,但幾乎從來都沒人敢抽煙的,那就是齊潔的總經理辦公室。
如果說在公司草創那幾年,李謙是公司絕對的舵手,齊潔隻好算是他的後勤總管的話,那麼到現在,隨著公司在過去幾年的飛速發展,李謙作為大BOOS,職能卻早已退化到隻作為公司形式上的老大,和精神領袖而存在了。
而齊潔,早已成為明湖文化真正意義上的霸道女總裁!
李謙為人謙和低調,而且每天都沉浸他自己的音樂事業和影視事業之中,平常閒了也是陪幾個女朋友,在公司裡也是跟誰都笑眯眯的,大家都敬他,但並不怕他,而齊潔呢,要負責處理公司除了做音樂、拍電視劇之外的一切人事、財務、行政、後勤、宣傳、發行等等事務,幾年下來,大家對她都是又敬又怕!
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把明湖文化比作一個家庭的話,李謙是當媽的,齊潔反倒是當爹的——他倆是一對錯位了的嚴父慈母組合。
這個時候,齊潔正好瞥見陸敏的一抹偷笑,當即轉頭往沙發區看了一眼,見狀也笑笑,道:“想抽就抽吧!那就是特意給你準備的!”
“啊?”李謙有點吃驚,“給我預備的?”
陸敏抿抿嘴,插話,“除了你,可沒人敢在我們齊總辦公室裡抽煙!”
齊潔也笑,一邊簽字一邊道:“我問過專家,相比起卷煙來,煙鬥和雪茄對人的嗓子和肺部的傷害都要小得多,它們對鼻腔和口腔的影響更大一些,不過我記得,你老是時不時就想抽兩口,就特意問了曹哥你的口味,曹哥說你每次去他那裡拿的,都是這種,就問了他從哪裡買,然後給你一些。”
頓了頓,她簽完字,抬起頭來,看著李謙,笑道:“在廖遼周嫫那裡,你肯定都是不好抽煙的,在公司裡呢,又要做出個帶頭禁煙的表率,以後想抽了就跑我辦公室來偷偷過過癮吧!”說完了,她繼續低頭批文件。
陸敏看看她,又看看笑得有點尷尬的李謙,就起身走過來,到茶幾前蹲下身子,熟練地找到一盒火柴,晃了晃,笑著遞給李謙,然後又輕手輕腳地走回去。
李謙捏著雪茄、火柴,抬手揉了揉下巴上今天新鑽出來的胡茬。
這個話,好耳熟。
何潤卿就曾經說過,“以後你想吃什麼好吃的,跟我說,我做給你吃!”,她還說:“好啊,隻要你想喝,我給你衝茶!”
最近年餘,不但王靖露似乎在很認真地學做菜,連片約都不願意接了,謝冰也是表現得有些憊懶,唱歌、拍戲、上節目,都是不催不動彈,都是能推就推,錄個專輯也磨磨蹭蹭的,明明開頭不錯,中間非要唱跑一兩個音,讓人乾著急,又不能說她什麼,倒是自己一去她那邊,她就能翻著花樣的做菜……
劃著火柴,翻轉著烤了烤手上的雪茄,然後點上。
抽一口,茄香醉人。
陸敏見李謙一臉享受的表情,不由得噗嗤一笑,見齊潔詫異地抬頭看過來,她伸手一指李謙,笑道:“我覺得李總抽雪茄的時候,特彆有大亨的派頭!”
齊潔抿嘴笑笑,不回應,低頭看文件。
其實……怎麼可能!
李謙畢竟才二十歲出頭,再怎麼氣質成熟,跟曹霑那種熟男還是不好比的,要說他現在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抽雪茄的樣子,更像一個富家公子,倒是可信的,但要說以他這個年紀,身上有什麼大亨的派頭,那就純屬拍馬屁了!
不過呢,明湖文化成立到現在五六年的時間,李謙帶著公司一路披荊斬棘,短短幾年時間,就已經發展到當下這種規模,也使得公司裡的上上下下,都對他的創作才華有著完全超出常理的信任和崇拜。
而陸敏進公司已經三年,最近一兩年又是經常跟齊潔、跟李謙接觸的那一個,在這種集體崇拜的環境熏陶下,理所當然受到了不小的影響,無形之中就在自己心裡先給李謙帶上了某種光環。有了這種光環的加持,似乎隻要是李謙在做,哪怕是原本平淡無奇的一舉一動,也有了不同的意義。
茄香嫋嫋,齊潔批文件中間還特意吸了一口,自言自語般地道:“嗯,這個味道還真是不怎麼腔,怪不得那麼貴!”
話未說完,又有敲門聲。
齊潔說了聲“請進”,發行部的徐兵推門進來,看見李謙在座,還抽著雪茄,愣了一下,很快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帶著些小心翼翼地道:“齊總回來了?那個……下麵剛才跟我說,有份報銷文件核錯了,他們又重新核算了一下,差了不少,您看,要不我拿回去,讓他們改好了再拿過來?”
李謙笑笑,沒說話,陸敏則是扭頭開抿嘴偷笑。
齊潔倒是沒笑,抬起頭來認真地看著徐兵,“核算錯了?你作為發行部經理,就沒再核算一遍?”
徐兵很尷尬,搓著手,“這個……我、我最近跑了一趟新馬泰……”
齊潔乾脆地挑出那份文件來,拿在手裡,“這種事情,以後不會再有了吧?”
徐兵趕緊挺直腰杆,無比認真地道:“不會,絕對不會再有了,我保證!要再有下一回,您開了我!”
齊潔點點頭,輕描淡寫地道:“那就拿回去讓他們重做吧!”
…………
不到兩個小時,厚厚幾大摞的文件,徹底清空了。
陸敏把文件分批抱出去,準備逐一發落,但文件抱走了,她卻還是不忙著做那些事情,先去接了水燒上,又把茶盤端出來,笑道:“齊總,累了吧?我給您衝壺茶喝吧?”
齊潔正擰著脖子活動,聞言自己揉著手腕,道:“放下吧,我來衝,你去忙吧!記住,把我說的很生氣!”
陸敏放下東西,笑著點點頭,“您放心吧,保證把您的意思準確傳到!”然後才推門出去,帶上了門。
齊潔起身過來,在李謙側麵的沙發上坐下,歎口氣,道:“你彆生氣,主要是你不熟悉這一塊兒,他們就不免要動一點小心思!而且……水至清則無魚,你就算明知道這樣,也隻能敲打敲打他們!”
李謙笑笑,“誰家還沒幾個淘氣孩子,有人能鎮得住他們就行,不必非得是我!就是,你以後會更忙了!”
齊潔笑笑,片刻後道:“其實,我挺享受這種忙的!”頓了頓又道:“反正我一個人閒著也沒事兒,沒工作的時候也就是一個人發呆,還不如忙一點!”
李謙笑笑。
恰好水快燒開了,齊潔起身去拿了茶葉回來,李謙卻道:“你坐著,今兒我給你衝茶!”
齊潔訝然,“哈?”
李謙不好意思地笑笑,“讓人伺候慣了,都不知道還會不會了。不過,平常都是你為我東奔西跑,今兒也讓我伺候你一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