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上的老人抬頭看了看溫煦,站在溫煦的位置上,明顯的看出老人眼中的迷茫,就算是在街上走個麵對麵都認不出來的親戚哪會有什麼印象,不過老人這邊瞬間就‘熟絡’了起來。
“吖!都長這麼高了”老人說道。
溫煦的心中現在隻剩下了一串省略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都快二十年沒見過麵了,也沒有音訊往來,那可不得長高了嘛,要是再晚上幾十年大家還都得改在閻王殿見麵了!
老人說話不等溫煦這邊回話,立馬就自己打起了感情牌:“要是我那姐姐見到你這樣,不知道有多開心呢!你估計是想不起來,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也就這麼大一點兒……”
說著還用手比劃了一下,似乎說的很投入,說完了之後,還試了一下眼角也不知道有沒有的眼淚。
和昨天是上舅舅杭向東提起母親不同,溫煦能覺得其中所蘊含的真摯情感,但是現在看著這位老人家的表演,溫煦一點兒也不覺得有什麼情感,不但是沒有感情,還覺得自己的脊背發麻,直覺告訴自己,老頭的表演接下來肯定沒什麼好事兒!
“嗬嗬!”溫煦隻得從臉上擠出了一點兒笑容,算是應付一下。
“你這小子,結婚也不找人送個信兒,我這邊還是聽彆人說的,莫不是你想斷了咱們這個親戚?”
老爺子像是會變臉似的,抹了兩下眼淚立馬就又板起了臉,擺出了一副長輩的架式,居然愣是帶著幾分長輩的威嚴。
溫煦這邊也不回答,到是溫世貴在旁邊看不下去了,直接說道:“哪能啊,世煦這邊原本就想著擺上幾桌的,村裡人都沒有準備請……”。
溫世貴的話還沒有說完,老爺子就伸手打斷了溫世貴的話:“我們爺孫倆聊天,世貴你就彆插嘴了”。
“……”溫世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心裡直想罵:這特嗎的!
溫世貴明白自家族弟的性格,說好的一方麵是煩不了,按著鄉下說法就是二百五,真的弄急了,他才不會管這麼多。上次把自己的‘族侄’兩口子連人帶禮硬是趕出了門,弄的搬到外麵的那些族人,現在都不敢回來打秋風了!對於老輩人重視的所謂好名聲這東西,在自家族弟的眼中估計比個屁也重不了多少。
“您老想聊什麼?”溫煦笑著說道。
雖說掛著笑,但是臉色卻因為老頭懟自己族兄變得不滿了。
“你這孩子,都回來這麼長時間了,也不到家裡去坐坐!”這時旁桌上的一個婦人站了起來,走到了溫煦站著的這一桌,擠開了一個十五六的小孩子,然後坐下來對著溫煦笑著說道。
“這是你三舅母!”老人伸手指了一下剛坐下來的婦人。
溫煦也沒有開口,直接這邊衝著婦人笑著點了點頭。
老爺子看到這樣臉色頓時有點兒不好看了起來,不過並沒有說話。
婦人這邊卻不著惱,繼續臉上掛著笑,對著溫煦說道:“大家都是親戚該走動的時候就要多走動一些,彆讓人覺得生份了,再說了你這邊一個人,家裡有個什麼事情也得要個人幫襯不是?你的這些表哥、表弟什麼的都長大了,彆的本事沒有,不過兩把子力氣還是有的……”。
聽到了這兒,溫煦抬手打斷了婦人的話,因為溫煦覺得自己明白這婦人想說什麼了,十有八九想著讓自己給這些連名字都不知道,二十來年麵都沒有見過一次的表弟、表哥們找工作。
溫煦哪有這份閒心去乾這事情?自己一沒有吃他們家的糧,二沒有受了他們家的恩,憑什麼給自己找這個事情?那不是傻蛋嘛!
“今天是我結婚,大家不談彆的,主要就是吃好喝好!”溫煦笑著衝著大家示意了一下桌上的菜。
看到桌上沒有酒,於是又轉頭對著走過的溫家村跑堂小輩們說道:“再給拿幾瓶酒過來!”
婦人聽到溫煦這麼一說,臉色就有一些尷尬了。
溫世貴這邊則是連忙招呼著說道:“世煦說的對,大家有什麼事過兩天再談,今天是世煦結婚的日子,大家開開心心的吃好喝好!”
坐在主位上的老人臉色更加了不好了,這時旁邊的一位四十多歲的男人立馬站了起來。他知道,自家這位叔爺爺的脾氣,平時最是看重這種上下尊卑的,在家裡誰都怕他,誰都得供著。
現在溫煦這樣一副在他麵前油鹽不浸的樣子,要是換在家裡,老人早就開始罵娘了。當然了這老爺子也知道,自家是求人的時候。
這位也明白,自家人這邊是什麼德性,叔舅姥爺(也就是溫煦的祖父)去世的時候,一個人都沒來,現在卻是一骨腦的跑過來,指不定彆人背後說什麼難聽的話呢。這位原本當時就準備過來的,不過一家子其他人都不來,而且聽說他來一個個都陰陽怪氣的,所以最後他也就沒有過來。
大家都不想來的原因也很簡單,親家這邊就隻剩下個獨苗了,而且十來歲正是上學花錢要人看顧的時候,算來算去娘家的至親這邊就剩自己最近了,萬一溫家村的人不想要,粘在了自己手上怎麼辦?
所以當時陳家的這些人,老的裝糊塗,少的裝少不更事,中年的裝駝鳥,就算是有人來送信,最後一個也都沒有去,怕的就是沾上溫煦這個拖油瓶,生怕自家的飯桌上多了一個吃白食的外姓人。
現在這位拖油瓶牛逼大發了,一個個的又想起來,自家還有這麼一位外孫外甥!就算是有這樣的覺悟了,乾出來的事也讓人看不起,也不知道這些人的腦子都是怎麼做的,愣是以為彆人都是癡傻的,就自己聰明,吃個席三十幾口子來,愣是給兩百還想讓人幫忙?這特麼的人家要幫你得傻到什麼樣啊!
就今天這情形,男人是不想來的,他覺得自己這一家人都不是什麼好鳥,就目前來說,更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的心都有了,對於自己叔爺爺,這位心裡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裡是溫家村,就算溫煦是你姐姐的親孫子,他也是姓溫,不姓陳,這也論不到你這個外姓來做主擺這個譜,說白了今天不光是溫煦娶媳婦,也是人家溫姓娶媳婦,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姓陳的在這裡吆五喝六的了。
你還出聲懟人家溫世貴,你是姻親不假,但是人家是正牌子宗親。你一個表麵上這麼注重尊卑的人不明白其中的區彆?放在封建社會,一姓打下了江山,宗親是可以封王的,再看看曆史上有幾人是因為姻親封王的?無非就是對自己有利的就行,沒利你就扔一邊去了唄!
說的好聽一點兒,你這叫為老不尊,自以為是,說的不好聽一點兒,用不中聽的土話來說,這個時候你擺出個老逼老屌的樣兒給誰看?
心中厭極了自家的叔爺爺,男人這邊還想著把場子給圓回來。
“喝酒,喝酒!世煦,好久沒有見你了,不知道酒量怎麼樣!”男人端起了手中的酒懷,站到了溫煦的麵前。
溫煦也不知道這人是誰,不過看著臉上的神態覺得這人總比其他人順眼了不少,至少這臉上的表情有點兒人樣了,於是這邊轉頭問跑堂的侄子要了個杯子,並且滿上了酒。
“這是你大表哥,你大甥姥爺家的大孫子!”坐在旁邊的婦人立馬介紹說道。
至於正坐的老人,則是繼續板著個臉,似乎是彆人欠了他十吊眼似的。
溫煦直接就不理他了,既然是表哥,不管自己樂不樂意,過來就是為的和和氣氣的把這三天給好好的渡過去,彆弄出什麼事情來,於是溫煦端著懷子和這位四十多的表哥碰了一下,並且保持著自己的杯子略微比男人的杯口矮了一些。
和朋友喝酒的時候,溫煦從來不講究這些,什麼酒桌文化之類的都不需要考量,但是現在溫煦就不能這麼乾了,有的時候規矩這邊不是定給一個人的。
連喝了三杯之後,男人坐了回去,然後又一個所謂的表哥上來了,溫煦這邊是來者不拒,不就這是喝酒麼,空間在手,酒桌上的溫煦可以說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區區三桌還有十桌十四五以下的,如何能難的倒溫煦。
就算是這些人在喝的過程中灑上一些,或者故意的耍點兒小賴,溫煦這邊也不多說什麼,直接一仰頭,一杯就乾了。
杯來杯往,推杯換盞了半個小時之後,這三桌的爺們都怕了,彆管是什麼便宜的舅舅,還是表哥,誰見過半小時五瓶白酒下肚,愣是一筷子菜沒吃,並且臉不紅氣不喘的人?
溫煦這邊等了差不多兩分鐘,看到再也沒有人作死的往自己麵前衝了,於是放下了杯子,衝著大家雙掌合了個什:“大家慢慢吃著喝著,要是菜不夠或者酒不夠呢,告訴這些跑堂的!我那邊還有客人要陪,就先告辭了!”
說完溫煦轉身就向著嚴冬這桌走了過來。
這桌人都吃的仔細,到現在桌上的菜還有一半呢,除了龍蝦還有一些海鮮吃了之外,剩的菜都不少。
溫煦這邊雖說作了弊,不過這一上午跑來顛去的也著實餓了,於是抄起了筷子就吃了起來。
嚴冬這邊好奇啊,因為他和溫煦的關係賊好,從來沒有聽說過溫煦還有這麼一門近親,於是張口問道:“你家這門親戚從哪裡冒出來的?”
“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唄!”溫煦笑著搖了搖頭:“老實說,我自己都不記得有這門親了,如果不是二哥和我提,我跟本就不知道我奶奶這邊還有幾個兄弟”。
“二十年沒有聯係的親戚上門,溫煦,你小子真是發達了啊”餘耀這邊樂嗬嗬的說道。
“他們肯定不是為了吃個酒席過來的吧”餘耀又問道。
這一桌哪一個不是人精,聞言都不由的笑了笑。
溫煦點了點頭:“不過被我拿話給堵住了,十有八九是想讓我幫他們的孩子安排個工作!”
“我這邊的確缺人手!合不合用?”嚴冬瞅著溫煦笑著說道。
“合用也不能用!就算你要用人,也是你招,我不會為他們說一句話”溫煦說道:“再說了我欠他們姓陳的什麼?一來老家夥就板著一張臉,和我欠了他錢似的!”
嚴冬這邊笑著拍了一下溫煦的肩膀:“我就這麼一說!你說不用就不用唄!”
嚴冬這邊是用著用著用習慣了,溫家村的這些小子雖說頑皮,不過膽兒大,活兒也肯乾,讓嚴冬很放心,至少比他家的那頭親戚省心。
溫煦現在心中像是吃了個蒼蠅似的,厭極了這門跟紅頂白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