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案件的調查工作還隻是剛剛展開,但站在封不覺的角度,這個“約翰·赫伯特殺人事件”的大體情節他都已經推測出來了。
那名死者,十之八九是山姆花錢雇傭的殺手;二人約好了時間,互相配合著實施刺殺行動。
昨晚(因為此時已經過了零點,案發應算作昨天)十一點整,山姆按照計劃向案發現場的那部座機打了個電話,而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在一個特定的時間、將約翰引到一個特定的地點,以便殺手偷襲。
然而,令山姆感到意外的是……被人從身後突然襲擊的約翰,竟然在掙紮中反過來將那名殺手給乾掉了,這樣一來……“死者”和“凶手”的身份便發生了互換。
事已至此,山姆也隻能將計就計,以“聽到電話裡的動靜不對勁兒”為由,趕赴了案發現場。
本來嘛……想要扮演一個無辜者,就得做出無辜者應有的反應;他要是不來,反倒顯得異常。
再者,僅憑電話中傳來的聲音,山姆還無法判斷電話另一頭究竟發生了什麼,說到底……他隻是聽到了兩個男人喘著粗氣互相纏鬥時的低吟,鬼才知道這動靜的背後究竟發生著什麼……
因此,山姆必須得來,他至少得來看看情況如何,才能做出妥當的應對。
而當山姆看到殺手的屍體時,他倒是鬆了口氣。
假如這個男人被活捉、或是一息尚存,那山姆“買凶殺人”的罪名肯定就要暴露了。
幸好……如今已是死無對證。
…………
至淩晨兩點半,現場的勘查工作仍在有條不紊地展開,莊園外的圍觀群眾也開始漸漸散去。
看熱鬨的多半都是這樣……雖說不需要買票,但站久了也就沒意思了,大夥兒聚在一起嚼一會兒舌頭根子,接下來還是該乾嘛乾嘛。
然,就在這個時間點上,又有一件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
“警長,我這兒有個人,說要見您。”這話,是守在莊園門外的一名警員通過對講機傳達的。
“誰啊?”正在現場忙著指揮的道斯特聽到這話,當即就拿起對講機,用不耐煩的語氣應了一聲。
“他說他叫左言,還說他掌握著關於本案的重要情報,必須要當麵跟您講。”那名警員回道。
“哈?”道斯特思索幾秒,“好吧……找個人帶他進來,直接上二樓會客室等我。”
以上這番對話,並不是在封不覺的麵前發生的,所以,他也無力去乾涉什麼。
於是,十分鐘後,在那二樓的會客室裡,覺哥和左言……又一次“偶遇”了。
這個離案發現場不算太遠的房間,此時已被警方臨時用作了收集證詞的屋子,包括約翰、山姆和封不覺在內的十餘人(大部分是工作人員),都在這裡接受警員的詢問,他們的第一手證詞也將在這裡被記錄在案。
“誒?這麼巧啊。”看到左言的刹那,覺哥心中還是頗為驚訝的,但他完全沒有把這種驚訝表現出來,相反……僅僅半秒後,他就若無其事地做出了眼下這種反應。
“呃……”左言聞言,猶豫了一下,接道,“覺哥?”他好像是剛想起對方的名字一般,“你怎麼也在這裡?”
其實,左言並不是花時間去思考了“眼前這人叫什麼名字,我該怎麼稱呼他來著”這種問題,而是在思考“他這樣跟我打招呼,我該用哪一種應對方案比較妥當”。
這點,封不覺瞬間就看穿了,並由此展開了一係列的推理
“左言的反應不慢,演技也還行,他此刻的表現已足夠騙過一般人的雙眼。
“但這……絕不是他‘臨時決定,立即實施’所能展現出來的水平,很顯然……這種反應是他的既定方案之一。
“他那‘思考的時間’也佐證了這點,以他的能力,那‘猶豫’的一秒之間,還不足以他完成一個‘從零到一’、‘無中生有’的過程,但卻足夠他做一個‘選擇’;他……或者說……他和維多克,無疑早就知道了‘我在此地’的事,也預想了若乾種和我見麵時的場景,並對於我可能做出的每一種‘打招呼的方式’,逐一製定了相應的‘反應’,而我現在看到的……就是其中之一。
“那麼……不出意外的話……”
想到這兒,封不覺便開始不動聲色地用餘光搜索房間的各個角落和陰影。
“維多克那家夥……百分之百已經潛入了這棟屋子,說不定他都進進出出好幾回了……
“這次,我已不再具備在酒吧裡那種優勢,因為他已對我產生了警惕心……直到此刻,我都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就是很好的證明。
“再者,既然現在左言已經出現在了‘明處’,那就表明維多克在‘暗處’的工作已基本完畢。他肯定已經看過了案發現場,並做出了和我類似的、甚至更進一步的推理……
“而剩下的部分……就是左言的工作,與涉案人員交談,收集證詞、證據,以此將維多克的推理坐實,繼而把凶手繩之以法。
“這些事……根本花不了太久……
“三十三章目前才一半,讓你們這麼快破案可不行啊……”
心中思索了許多,但現實中的時間也僅僅是一瞬。
下一秒,封不覺就接著左言的問題道:“啊……說來話長了……”
隨後,他用十分簡練的語言,把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說明了一遍,當然了……是按照“和山姆在酒吧偶遇”這樣的開頭和邏輯來說的;對於這套說辭,站在左言和維多克的角度上,確也抓不到什麼破綻。
兩人聊了幾分鐘後,道斯特便來了。
警長先生走到左言身旁時,先將後者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隨即就因“這小子和姓封的好像認識”這點,想當然地產生了幾分厭惡。
“嘿,年輕人,聽說你有‘關於本案的重要情報’?”道斯特一開口,語氣就很不客氣,“還必須‘當麵告訴警長本人’?”
“嗯……您是?”左言其實已經從維多克那兒知道了這人就是警長,但他還是得裝成不知道的樣子。
“我就是警長。”道斯特冷然道,“說吧,你想告訴我什麼?”他頓了頓,補充道,“我可事先聲明……你這要是惡作劇,或者是‘為了進犯罪現場看看而隨口胡說的’,警方可有權追究你的法律責……”
他沒有把話說完,因為在他說這些時,左言竟是一副完全無視他的樣子,從口袋裡取出了一部手機,並撥通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