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命運順著覺哥的話接道,“二十三已經遠遠越界了;伍迪,也很清楚她的動向,隻不過因為二十三還沒有對我們這個宇宙本身表現出任何的敵意,所以伍迪暫時也沒有采取任何行動。”她頓了頓,“但按照現在的趨勢發展下去,二十三讓本宇宙的魔神們感到威脅,也隻是時間問題一旦發生那樣的情況,她,還有我,毫無疑問的都將遭遇不可避免的毀滅。”
“而你認為我有能力幫助你,阻止那種情況的發生?”封不覺問道。
“我並不這麼認為你有那種能力。”命運道。
“哈?”覺哥聞言,也是一愣,隨即又道,“那你找我乾嘛?”
“悲哀的是”命運接道,“在這個問題上,我隻能求助於你即便你能改寫‘未來’那些‘必然’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在無數個成功率無限接近於零的方案中,你依然是最有希望的一個。”
“嗬嗬嗬”封不覺乾笑幾聲,虛眼應道,“那還真是難為你了啊”
“你感到了不快。”命運接道,“我可以理解。”
“不快?”覺哥將那兩個字重複了一遍,笑了笑,“嗬嗬沒有啊,你哪兒看出我不快了?”
“我可以直接通過神經連接感知到你的情緒波動。”下一秒,命運便不假思索地接道,“另外,以我一直以來對你的觀察和分析推斷,你接下來的應對很可能是改變與我談話的態度、奪取對話的主導權,並且用非常不禮貌的、在邏輯上極具侵略性的語言和行為來對我施加壓力。”她微頓半秒,“舉例來說你有83%的可能會擺出一副非常欠揍的表情,對我說‘求人就該有求人的態度,總之你先露出胸部我們再聊’之類的台詞。”
“呃”這一刻,封不覺的笑容生生給憋去了。
他很想針對命運的這段話進行狡辯,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辯解之詞八成也是毫無作用而且會被對方拿出來做分析的。
因此,在一番非常簡短的思想鬥爭後,封不覺決定還是少說兩句,不乾那自取其辱的事兒。
“被人‘看穿’,並且還被人將看穿的內容‘事先說出來’的感受很糟糕是嗎?”數秒的沉默後,命運再度開口了。
“啊一般來說,我還是比較習慣於給彆人帶去這種感受。”封不覺望著地板,那模樣還顯得挺委屈。
“那你明白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命運又道。
“嗯?”被她這麼一問,封不覺神色一變,某種靈感似閃電般在其腦中一掠而過,“你在向我‘演示’什麼嗎?”
“對。”命運接道,“先‘演示’一遍,我才能更加容易地進行‘解釋’。”
“那你解釋解釋唄。”覺哥挑眉接道。
“用你們人類常用的概念來說”命運道,“我剛才所做的,就是用‘語言’,改變‘未來’。”
“但那前提是你能夠準確地預見到‘未來’吧。”封不覺道。
“不,我不能。”命運道,“沒有人或是其他生靈可以做到這種事,至少在我所知的存在中沒有。”
“黑洞女王呢?”封不覺立刻想到了一個可能的例子。
“她當然也不能。”命運道,“隻是她的一些表現,讓你這個維度的生物產生了類似‘她可以操控時空’的錯覺。”
命運說著,抬起一手,那一秒,她的手掌上憑空浮現了一個由透明的液體所構成的球體。
“比方說這個水球,就是黑洞女王所在的那個宇宙。”命運微微偏過頭,看著那團懸浮的液體說道,“此時此刻,構成這個水球的每一滴水其實都在一刻不停地運動著,但因為水球的總體形狀不變,你用肉眼無法察覺水的流動。”
“這種‘流動’三維生物的感官所無法察覺的‘變化’,就好比是‘時間’?”封不覺理解得非常迅速,立即接了一句。
命運點點頭,接著道:“而這個水球的外輪廓,則代表了‘空間’當然了,‘空間’也是在變化的”說到這兒,她讓水球的體積按比例變大了一點兒,“但我沒必要把眼前的這個示例變得比這個房間還大、或是小到你無法看見,反正你能理解就行”
“嗯。”封不覺應了一聲,示意對方接著講下去。
“而黑洞女王,就好比是”一秒後,命運手上的水球中,突然出現一點異色,“就好比是這水球當中的一滴油。”伴隨著她的解釋,那滴油也在水球中快速遊弋起來,“她在這團水裡,但又不溶於這些水。”
“所以她既在時空之中,又不在時空之中”封不覺喃喃念道。
“沒錯。”命運道,“對她來說,這個水球中的任意一點,都是可以隨意抵達的地方;任意的一個點上,都可以存在‘同一個’黑洞女王。”說話間,那滴油開始在水球中快速地來移動,漸漸地,原本透明的球體變得越來越渾濁,球體內水的“流動”軌跡也變得越來越明顯,“但她也不能肆意地去更改或乾涉任何一個時空點上發生的既定事實,因為那有可能會擾亂整個宇宙的秩序。”
這句話出口時,那個球體的輪廓已經變得很不穩定,其中的水流也顯得特彆激烈。
五六秒後,隻聽得“嘩啦啦”一片水聲
那水球忽地散成了一灘普通的水,垂直地灑落在地,也沾濕了命運的手掌。
“那麼”命運放下了手,繼續說道著來說所謂的‘未來’。”
“按照你的理論”封不覺邊思索邊道,“未來,和過去、現在不就沒什麼區彆了嗎?”
“本來就沒有區彆。”命運道,“但我無法用你們人類的語言或概念來傳達、說明這套理論。”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因為你們是三維生物,你們的大腦結構和感知能力限定了你們對時間的理解必須建立在‘線性’基礎上,於是,你們用‘記憶’作為分界單位,創造了所謂‘過去、現在和未來’這種典型的線性概念,縱然你們能構想出關於未來的‘樹形’發展假設、還有平行宇宙等理論,但終究無法將自己對時空的感知和認知提升到四維生物的層次
若用方才的水球舉例你們就好比是被限製在了其中一條如發絲般細小的水流中,必須沿著其行進軌跡前行,且永遠無法察覺或進入這一條線之外的水流裡。”
“也就是說你現在是將自己的思路‘降維’,然後再跟我聊‘未來’這個已經被你否定掉的概念。”封不覺接道。
“對。”命運道,“好在你的理解能力很出色,目前為止我們的溝通還算順利。”她停頓了一秒,補充道,“順帶一提我說你們人類是‘三維生物’,其實是一種比較寬泛的、不那麼確切的**。在我看來人類很特殊,你們可以說是2或者3維生物吧。不過那個話題我就不跟你展開細說了,畢竟你對於大腦結構那方麵的專業知識還是太少,沒有能力太過深入地跟我探討相關的問題。”
“okok”封不覺今天所承受的挫敗感已經足夠了,他連不快情緒都沒有了,“你還是接著說如何改變未來的事兒吧。”
“我想你也已經領會了。”不管覺哥怎麼改變話題,命運接話的速度都毫無延遲,“‘未來’其實是如同‘流水’一般的事物,無論是‘直線’或是‘樹形’都遠遠無法表達出其複雜程度和變化性,就算是我也不能‘準確’地預測未來,不過我的預測成功率還是頗高的。而在這份成功率的基礎上,就存在著‘乾涉’和‘改變’未來的可能。”
“哦”封不覺歪著頭,念道,“即是有形之物矯其形,無形之物導其勢。”
“你現在所說的這句話,以及通過概括的方式說出這句話的行為本身,正是你們人類身上的一個閃光點,也是你們這個種族最迷人的特點之一。”命運麵無表情地說出了這句褒獎,這讓覺哥完全體會不到被誇的感覺。
停頓了兩秒後,命運接著說道:“我,即使所處的維度在你之上,也無法預測到你會組織出這樣的語言。
“人類,不甘於受限於三維生物的認知極限,於是在錯誤的、笨拙的、荒謬的探索中在不斷的犯錯中創造出了許多奇特的衍生品;比如文學、音樂、美術等等,被稱之為‘藝術’的載體或表現形式。
“人類還擁有源自生物本能、卻又超越了本能乃至邏輯界限的‘情感’。
“這些東西,讓你們成為了同維生物中的‘異類’。而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你們還擁有讓神魔們都豔羨不已的一樣東西近乎無限的‘選擇權’;你無法想象,一個具備足夠‘力量’的存在,若是有了這項能力,對多元宇宙來說意味著什麼”
命運說到這兒,忽然朝前邁了幾步,來到了與覺哥僅僅一拳相隔之地,並望著後者雙眼道:“我看中的,正是你們這份‘自由的意誌’;而你封不覺,作為一個個體,你對‘未來’的乾涉力,顯然比你的大部分同類都要強出許多。這和你的出身、和‘真理之謬’的能力,都是有關聯的”
下一秒,意料之外的狀況又發生了,和二十三偷襲封不覺時一樣,命運居然也是突然伸手直接用手洞穿了覺哥的胸膛。
“還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覺哥這已經算是二次中招了。
當然,這句“還來”,他隻是在心裡吐槽,因為他的嘴這會兒已經說不出話來。
“二十三抹除了你的角色數據,並且在你體內留下了一組限製程序;帶著這組程序,你在加入任何劇本世界時都會在‘傳送’過程中被一套反外掛機製自動排除並拒絕加入。”命運說這話時,一股亮白色的數據流已從她的指尖侵入了覺哥的體內,並似是發光的血液般流遍了後者的全身,“我可以幫你清理掉那組限製程序,但你的角色數據我也無法找,因為玩家們的能力牽涉到了神魔們的賭局,所以這部分數據的備份都統一由‘夢公司’來管理;我建議等你到現實世界後,通過投訴流程去解決此事找伍迪也行。”
話至此處,封不覺的雙瞳都已被白光所充斥,身體劇烈也地顫抖起來。
“我現在正寫入一個保護程式到你的體內,防止你以後遇到類似的狀況。”命運還是用平靜的口吻說著,“過程可能有點兒痛苦,請你忍耐。”
其實她後麵那半句說不說都兩可,因為覺哥除了忍耐也做不了什麼
又過了幾秒,白光慢慢暗了下去。
這時,命運的表情,竟產生了些許的變化
“記住,封不覺”她的語氣,也帶上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我、二十三、還有那些你在乎的、不在乎的所有驚悚樂園中生靈;我們的命運,由此刻起,都已係在了你的身上。
“這是我,作為一個‘非ai生物’的、唯一的一次豪賭我舍棄了概率和計算,把一切都押在了你那‘無限的可能性’上。
“希望我是對的,也希望在‘未來’,我們還能再見。”
嗞嗞嗞
冷冽的寒冬,淩晨。
封不覺的家中,房間內的燈光詭異地閃爍起來,並發出了陣陣走電之聲。
客廳內,那豪華遊戲艙的艙體上,所有可以發亮的燈光部件都如超載般散發著異常的亮光。
當那些光亮到極限時,突然又傳來這麼一聲。
緊跟著,整個屋子都暗了下來,好像是跳閘斷電了。
死寂,持續了大約一分鐘。
然後,一條強有力的胳膊,用遊戲艙內部的機械部件打開了艙蓋兒。
“呼”艙蓋翻開後,封不覺一個挺身就從艙內坐了起來,口中呼出了一口白氣。
黑暗中,他的雙瞳,依然在散發著熾白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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