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懷水的浮法玻璃工廠中,大量木柴燃燒形成的火焰聲呼呼作響。工廠中溫度很高,哪怕是在這秋風漸起的農曆九月中旬,李植也被玻璃窖中的熱浪烘得滿頭細汗。
李植這才站了幾分鐘就出了這麼多汗,這常年在工廠裡乾活得多辛苦?李植暗道要給未來玻璃工廠的工人加工資。目前定的月錢是三兩七錢一個月,李植覺得起碼可以加到四兩五錢一個月。
當然,為李植做事最關鍵的不是那點月錢。這次遼東田莊的分配讓百姓們明白了國公爺的封賞才是大手筆!那些跟隨李植多年的老工人哪個不是在遼東有良田幾百畝?這些田莊一年下來少說都能收獲一百多兩的地租,遠超做工的工錢。
現在天津上下都在期待津國公李植能再次開疆拓土,如果再拿下一個遼東這樣的地方,那免不了又是一次論功行賞。
當然,月錢雖然比不上封賞的田莊收入,但月錢的多少卻是一個重要指標,說明工人和士兵們對津國公事業的貢獻值。月錢越高,貢獻值越高,到時候分下來的田莊就越大。所以雖然很多工人主要收入不是月錢,卻還是在工廠裡埋頭苦乾發揮十二分的熱情,橫豎想漲一點月錢。
這次打下遼東後的論功行賞製度,讓李植麾下的員工和士兵們乾勁十足。按天津日報的話說,就是“人人奮發,個個爭先,都想在各自的崗位上做出自己的成績”。
李植給未來的玻璃工廠的工人四兩五錢一個月,相信工人會擠破頭進來忍受高溫。
當然,李植今天來玻璃工廠不是來給工人們定工資的,李植是來看蔡懷水使用浮法製作平板玻璃的。
以前李植一直沒有發展平板玻璃,是因為純堿原材料不足。
純堿是燒製玻璃的主要材料。現在大明最大的純堿礦在襄陽。這個礦大不是說襄陽的儲量大,而是開采量大。襄陽一帶人口繁密,純堿礦開采曆史悠久,所以開采量在大明首屈一指,是李植以前原材料純堿的主要來源。
但是襄陽的礦儲量有限,隨著李植肥皂工廠和玻璃工廠的不斷擴大,襄陽的純堿已經供不應求了。
而且定賊李定國在湖廣鬨得很厲害,襄陽的礦運到天津來越來越困難,運費節節上升。
不過隨著李植勢力的擴大,李植已經可以主動挖掘各地的礦產,於是新的原材料來源出現了。
去年初抄斬山西晉商後,八大晉商就隻剩下大同王家。王樸有心投奔李植,時常跑到天津來和李植套近乎,所以大同王家隨時聽候李植的調遣。滿清滅亡後蒙古部落都十分敬畏大明,借大同王家的手,從山西到蒙古的商路都變得十分通暢。
山西的商路通暢後,李植多了一個從蒙古獲得純堿的途經。
在蒙古有一個叫作查乾諾爾的堿湖,擁有巨大的純堿儲量。這個堿湖的純堿易於開采,幾乎是露天的。但是蒙古人並沒有使用純堿的需求,一直以來開采量很小。偶爾出口一些到張家口,被山西人稱為“口堿”。
李興在山西查抄晉商的時候,很巧合地得知了這個巨大純堿礦的存在。李植得到了消息,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原材料來源。他年初通過大同王家,半威逼半利誘,讓占領這個堿湖的蒙古部落大規模擴大了口堿的采掘量,從張家口入關大量運往範家莊。
如此一來,李植就有了發展玻璃工業所需要的純堿。
李植因此就開展了平板玻璃的生產。
玻璃工廠總管蔡懷水指著退火窯,說道:“國公爺所說的,將玻璃液倒在熔融錫液麵上這種辦法十分精妙,生產出來的平板玻璃又薄又平,完全透明。早在三月份,我們就用這個辦法生產出了平板玻璃。”
李植點了點頭。
蔡懷水繼續說道:“難辦的是退火的控製。正如國公爺你所說的,如果不在退火窖中緩慢退火,玻璃內部的引力,哦不,應力就無法消除。”
蔡懷水顯然沒明白李植所說的“應力”是什麼東西。不過理論的缺乏並沒有阻礙這個技術人員在實踐中消除應力。
“我們開始時候使用和玻璃酒器一樣的退火程序,成功得到了第一批平板玻璃。但是這樣得到的玻璃消耗了大量的木柴,並且長期占用退火窯,成本極高。一塊一米長寬的玻璃算下來光柴火錢就要一錢二分。”
“對於玻璃酒器來說一錢二分不算什麼,但國公爺你說過要生產老百姓用得起的平板玻璃,那這一錢二分就不合時宜了。”
“所以我們這半年反複試驗的,就是摸索退火工序。做了無數嘗試,後來成功把退火需要的時間縮短了一半。”
“後來國公爺你提示下屬可以在玻璃中加入鋁土礦,這又提高了玻璃的強度。最後退火時間減少到原先的四分之一。這樣算下來,一平方米的玻璃隻需要三分銀子退火成本,加上口堿成本,燒製成本,雜七雜八的其他成本,總成本不過七分。”
蔡懷水領著李植走到倉庫裡,舉起了一麵一平方米的玻璃展示給李植看,說道:“國公爺,這就是我們的成品。”
李植隨著蔡懷水走到倉庫裡才感覺涼爽了些,擦了擦頭上的細汗。他接過蔡懷水的玻璃仔細看了看,覺得這玻璃基本上合格。整麵玻璃十分平整,在倉庫的昏暗光線下也十分透明。李植仔細看了看,覺得似乎略略有一點點泛黃。
大概是加入了不純的鋁土礦導致玻璃泛黃,不過這一點黃光不易察覺,不影響玻璃的日常使用。
李植用力敲了敲玻璃表麵,玻璃發出砰砰的悶響,卻沒有崩裂。
李植點頭說道:“好,蔡懷水你做的很好。我宣布你的月錢提高到四十兩一個月!參與平板玻璃試製的十三名工人,全部增加一級工資。”
蔡懷水聽到李植的話,喜上眉梢。想當初蔡懷水剛追隨李植時候月錢不過四兩,如今已經漲到原先的十倍。
蔡懷水這次在遼東分得了兩千多畝旱田,他把田地包給了服務隊,一年的地租收入就是八百多兩。再漲月錢,那以後論功行賞時候得到的利益就會更大。
蔡懷水這些年和翠兒相依為命,養了四個兒女,一個月六口人胡吃海喝亂買東西,也花不了十兩銀子。如今收入再漲,他已經不知道怎麼花自己的巨額收入了。
蔡懷水跪伏在地上,大聲說道:“多謝國公爺!”
旁邊的幾個工人更是激動得滿臉通紅,撲通撲通地全跪在了地上。
李植不太喜歡工人們有事沒事給自己下跪,不過這些工人們卻習慣用下跪來表達自己的感情。李植笑了笑,揮手說道:“都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