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三,秋種已經完成了大半個月。在李植的賑災糧食支撐下,山東全省的秋種農事幾乎全部完成。吃飽了飯,農民乾活乾得很順利。
李植騎馬行走在田間小路上,看到兩邊的麥田裡都長出了綠色的麥苗。
走了一個時辰,靖一善往前一指,笑道:“國公爺,我們的國公陂就在前麵這個鯽魚溝了。還有一裡路就到了。”
李植點了點頭,繼續往前麵騎去。十幾個親衛聽說目的地快到了,快馬往前麵馳騁而去,先去看看那鯽魚溝上有沒有什麼危險。
李植隨口問道:“靖一善,這國公陂修好後,可以灌溉多少旱地?”
靖一善笑道:“國公爺莫急,等到了鯽魚溝上,我再細細給國公說明。”
李植莫名其妙在靖一善這裡吃了個釘子,有些無語。這年頭李植讓其他人說話,哪個不是畢恭畢敬說一大通,把自己知道的全抖出來的?這個靖一善倒是好,不到現場對著實物還懶得說。李植看了看鄭暉,暗道這靖一善也太傲氣了吧。
鄭暉見李植看向自己,有些著急。他急忙看向靖一善,瞪大眼睛似乎是催促靖一善快說,靖一善卻悠然地騎著馬,看都不看鄭暉。鄭暉頭上冒出幾滴冷汗,卻也拿這靖一善沒有辦法,說道:“國公爺,等下到了鯽魚溝,靖一善自然會細細說明。”
李植皺了皺眉頭,暗道這靖一善恃才放曠,倒是不能重用。鄭暉為了得到滿意的水利工程,竟能忍受手下如此桀驁,當真是全心全意撲在新竹的建設上。李植琢磨了一會,對鄭暉的評價又高了一分。
到了鯽魚溝,李植走到一個小土丘上,看到了幾萬人在那裡挖土挑擔,正在填埋一條小河的河道。忙碌的農民們吃飽了飯,乾起活來很賣力,場麵熱火朝天。
靖一善跳下馬來,從馬鞍下麵掏出幾張圖紙,在李植麵前打開其中一份,說道:“國公爺你看,我們在這小河鯽魚溝的河道上和附近的低窪處修一個一百一十三丈的水泥堤壩,這堤壩最高處兩丈三尺,攔住小河蓄水,把鯽魚溝後麵的這一片低窪地變成一個高於周圍旱地的大水庫。”
“堤內外兩側岸牆均用長條石丁順交插、分層迭砌,堤中夯填粘土,上填一層水泥,頂麵再用石板鋪砌成為‘陂埕’。每兩丈修有一個堤墩,墩長三尺,寬二尺,用長條石插入地麵二尺。這樣修成的堤壩經久耐用,不懼水火,最是堅固。”
“堤壩上開有十個流水閘。遇旱情則關閘蓄水,遇洪澇則開閘放水,讓水庫裡麵的水位保持在高位。”
李植問道:“這堤壩能用多久?”
靖一善得意地說道:“堤壩上麵開有衝沙閘。即便是泥沙堆積,也能開衝沙閘把泥沙衝開。每五年重做一次水閘。整個堤壩若是維護得當,用上五十年不會有一點問題。修修補補,怕是一百五十年也用得。”
李植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靖一善拍了拍圖紙,說道:“國公爺,回答你的問題。這個國公陂修好後,水庫的水位抬高。從東西兩側開十七個灌溉口灌溉附近的荒地,可以得上田二十七萬畝。”
能開新田二十七萬畝,倒確實是個值得標榜的大工程。李植似乎理解了靖一善為什麼那麼傲氣,笑了笑,說道:“靖一善你好好做,若是工程完成得好,我賞你二百兩銀子!”
靖一善笑道:“國公爺倒是比鄭參將大方些,我在新竹指揮了一個灌田五十萬畝的大水壩,鄭參將也隻獎我一百兩銀子。”
想了想,靖一善說道:“我家婆娘喜歡做綢緞衣服,買胭脂,三天兩頭找我要銀子。國公爺這二百兩銀子若是真賞給我,我就不缺錢花了!當真是救急的銀子。”
李植聽到靖一善的話,乾笑了一聲,暗道這靖一善說話當真是沒有一絲作為下級的謙卑。李植說道:“靖一善你好好乾,以後賞你的銀子多到你可以娶小老婆!”
鄭暉聽到這話,哈哈大笑。李植看了看鄭暉,不再和靖一善多說,隻騎馬往小丘下麵的勞作的百姓中走去。
百姓見李植的國公儀仗挪到了工地上,都愣了愣。他們看著那些金瓜金杖,都覺得這肯定是個大官。百姓們停下了手上的工作,跪在了工地上,不敢抬頭看李植。
李植揮了揮手,示意百姓們起身。李植的親衛們在人群中大聲喊話,把跪地的百姓都喊起來了。
李植走到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身邊,問道:“這個婦人,你在這裡乾活,辛苦不辛苦?”
婦人抬頭說道:“官爺,如今是饑年,津國公給我們紅薯吃救活我們,我們已經感激不儘了。如今津國公更給我們米麵吃,讓我們一日兩餐能吃個飽,我們如何能不賣力乾活?做人要講良心,若沒有津國公,山東已經不知道亂成什麼樣子了,說不定流賊李自成已經殺進來了。我家的兩個女兒一個兒子還小,肯定活不成。津國公給我三個孩子紅薯吃,彆說讓我們修水利,就是讓我們開山填海我們都乾。”
這個婦女說完,便看了看他身邊的丈夫,似乎在詢問丈夫自己說得對不對。她丈夫在李植麵前有些緊張,拘謹地點了點頭。那個婦女得到自己丈夫的認可,滿麵春風地笑了起來。但在李植這個大官麵前,她卻又不敢放肆,趕緊用手捂著笑臉。
李植看了看婦女的丈夫。
那個漢子見李植看他,拘謹地說道:“官爺,這鯽魚溝隔三差五就發大水,是我們這裡的一害。津國公如今修水壩治水,以後鯽魚溝不發大水了,我們一鄉的百姓都要受益。這活大家都乾得有勁!”
李植點了點頭,又看向旁邊一個瘦削的年輕人,問道:“你呢,你乾這活覺得累不累?”
那個年輕人聽到李植的詢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說道:“官爺,我一點都不覺得累!津國公派來的官員說了,像我這樣最窮苦的佃農,以後可以租種這國公陂灌溉出來的田地,我和媳婦兩個人可以佃租四十畝。津國公隻收三成地租。”
“有這四十畝好田,我和媳婦就要有好日子過了。彆說乾幾個月不累,就是讓我們乾上一年,我們也隻有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