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興從總兵府出來,帶著親衛打著旗牌儀仗往範家莊騎去。
如今李興是都指揮同知,範家莊遊擊,官拜從二品,也是響當當的大官。路上行人見到遊擊將軍旗牌開路,尤其是“範家莊”遊擊將軍,知道來人身份不俗,紛紛讓開道路。
李興正往前走著,看到遠處也行來一支旗幟隊伍。李興仔細看了看遠處的旗牌,看到“山東承宣布政使司右參政”,“山東提刑按察使司僉事”,“整飭天津中路兵備”幾個旗牌。前麵來人,正是新任天津中路兵備道楊秀明。
山東承宣布政使司右參政,山東提刑按察使司僉事是楊秀明身上兼任的官銜,楊秀明真正乾的事情,是天津中路兵備道。
範家莊正是歸天津中路管轄,這個中路兵備說起來是李興的直屬上司。李興正要讓儀仗讓開道路,卻看到前麵楊秀明的隊伍已經挪到了道路左邊,把道路中間讓給了李興。
李興愣了愣,還以為自己身後還有大官。但李興回頭看了看來路,卻沒看到官員儀仗。
這兵備道楊秀明,是把道路讓給李興的。
李興想了想,帶著儀仗笑著迎了上去。他走到了楊秀明馬駕前,在馬上拱手說道:“想不到能在這裡見到楊大人。”
本來按照大明的規矩,李興這個遊擊將軍見到上官兵備道是要行跪禮的。但李興有兄長李植撐腰,倒也不把兵備當作上官,拱手就算是見禮了。
而且如今楊秀明已經把道路給自己讓開了,自己再行跪禮當真要嚇到楊秀明。
楊秀明跳下馬來,站在李興馬邊拱手說道:“多日不見二將軍,二將軍彆來無恙。”
李興見楊秀明跳下馬把自己稱為二將軍,暗自好笑。
李植是大將軍,自己就是天津的二將軍了?看來抓捕了查登備等四個文官後,天津的文官們已經沒有一點膽量和李植分庭抗議了。如今這個楊秀明都要巴結李興一句“二將軍”,和自己行禮要跳下馬來,哪裡還有一點上官架子?
李興笑道:“今日李興有俗事纏身,改日再去兵備府上拜訪,告辭了!”
“二將軍慢走!”
李興誌得意滿,一揮馬鞭往前麵行去。
####
蔣充坐在十幾戶街坊中央,淡淡地喝了一口茶。
蔣充如今是虎賁師的骨乾了,已經是陷陣團連長。他崇禎七年九月應募加入選鋒團,從小兵做起,依靠戰功於崇禎九年升為破虜團班長。後來陷陣團成立,他又調到陷陣團做排長。崇禎十一年底十二年初他率兵隨將軍大人在京畿殺韃子,依此戰功,升為陷陣團連長。
如今蔣充手下有一百二十四士兵,一個月月錢九兩,已經是範家莊的中層軍官。
這次蔣充回到範家莊“老城”,是來為十幾戶街坊做保。
所謂範家莊老城,其實就是李植來範家莊做百戶管隊官之前的範家莊。這一片區域已經於崇禎八年修城牆和彆墅的時候被推平,李植給範家莊老居民每戶人補償了一幢小彆墅。這些範家莊土著住在城東北,經過這些年的發展,大多數人都在範家莊從事商販買賣,生活小康。
但是和範家莊的士兵,李植工廠的職工比起來,範家莊的這些土著生活水平就相對落後了。年輕人做商販一個月也就二兩多的收入,和李植每月花費三兩半支持的工人,四兩半支持的大兵比起來,還是有差距的。
這些土著中,最出息的就是在虎賁師當軍官的蔣充、華彰二人。如今兩人都是連長,都娶了如花似玉的媳婦,住富麗堂皇的豪華彆墅。兩人年紀輕輕就都已經有了孩子,過著人人豔羨的生活。
蔣充和華彰的境遇讓範家莊的土著明白了,要想過上好日子,就要緊緊跟隨著將軍大人的腳步。在範家莊內跟著還不夠,還要到工廠、軍隊裡追隨,才會有似錦前程。
這一次虎賁師再次招募新兵,範家莊的土著們不願意再落後了,他們找到蔣充,要蔣充為範家莊的土著們做保。
看著兒時老街坊們殷切的目光,蔣充咳嗽了一聲,轉身和身邊的老邢頭問道:“邢老爹,你先說幾句?”
老邢頭六十歲了,是範家莊土著中年紀最大的人,原先在範家莊中頗有威望。但等李植來了,把範家莊變了樣,老邢頭就漸漸有些落伍了。他唯一一個兒子在城北市場賣魚,收入和蔣充、華彰比起來差得太多了。
比起來,老邢頭一家和蔣充一家翻了個個。蔣充原先家裡是範家莊最窮的幾戶人之一,崇禎七年蔣充差一點就逃離範家莊了。但在蔣充逃亡前夜,將軍大人來了,蔣充應募成為了將軍大人的士兵,從此步步高升。
如今在這群土著眼裡,蔣充一句話頂得上老邢頭十句話。
聽蔣充讓自己說話,老邢頭有些不好意思,叼著煙鬥說道:“我不說,你直接說!你現在是連長,大家都指望著你,等著你說話呢!”
蔣充聽到這話,便站了起來,說道:“街坊們,這一次將軍大人要招募八千人,這是個機會!”
“為什麼說是個機會呢?因為這次招募新兵,需要老兵做保,一個老兵隻能保五個人。也就是說,這八千個缺最多隻有六萬多一些人來競爭!”
“和以前動輒十幾人爭一個位置的情況比起來,這次的競爭就沒有那麼激烈了。”
“跟著將軍大人乾,就是平步青雲。我和華彰的境遇大家都看到了。如今我家媳婦不但不需要紡紗織布,家裡還買了一個丫鬟做雜事,媳婦隻管帶孩子。隻要跟上將軍大人腳步,好日子就在眼前。”
蔣充掃視了十幾戶眼巴巴看著自己的街坊們,知道這些街坊都在等自己說能不能為他們做保。
蔣充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這次作為連長,我可以保十五人”
聽到蔣充說可以保十五人的話,下麵的土著們一片興奮,歡喜地議論起來。這裡有十二戶人十四個壯丁想入伍,蔣充可以都保下。
但蔣充又說道:“不過我要說清楚,做保我是要負責任的。出了奸細,做保的人要掉腦袋。這三年一直在範家莊做事沒有出城的十三人我可以保。陳二蛋前年到徽州投靠舅舅,在範家莊外麵待了兩年,我不能保!”
聽到蔣充的話,陳二蛋急急說道:“蔣大哥,我在徽州學了兩年賬房,什麼壞事都沒有做,如今已經不做了回來了!你怎麼就不保我?”
蔣充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你在徽州見了什麼人經曆了什麼事,我不敢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
陳二蛋十分失望,一氣之下蹲在了地上,再不願意站起來。
看著陳二蛋的遭遇,其他街坊都吸了一口氣,暗道幸好自己這些年都守在範家莊。範家莊是亂世中的樂土,隻要跟緊將軍大人,就有好日子過。這兵荒馬亂的年頭出去投奔親友,都是不著調的事情,回來還要被懷疑有異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