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商販、衙役與算命先生最先注意到盲琴師的異樣,眼裡流露出震駭的神情。
他們是汶水唐家最神秘也是最可怕的五樣人,但盲琴師才是那個……人。
雖然盲琴師從來不肯承認自己是他們的師長或者領,甚至平日裡連話也很少說,但他們都對盲琴師抱有最深的敬畏,甚至並不遜於對唐老太爺。
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盲琴師流露出如此強烈的戰意,如此真實的生命力。
那名賣脂粉的小姑娘很不安,想要上前問兩句,卻被那兩名賣麻糖的老人攔住了。
……
……
國教強者們也感知到了那名盲琴師散出的氣息,神情微凜,生出與相丘相同的感慨——此人好強!即便是在國教巨頭裡,也隻有茅秋雨能夠對付這名盲琴師!
知道他身份的淩海之王與桉琳等人,也很是震撼無語,同時又覺得理所當然。
長生宗在凋蔽之前乃是國教南派祖庭,與聖女峰一道與離宮分庭抗禮,現在聲震大6的離山劍宗也隻是長生宗的一個附屬宗派,做為長生宗碩果僅存的大長老,這名盲琴師當然很強,就應該這麼強!
淩海之王等人也知道為何這名盲琴師會忽然活了過來,仿佛回到了當年長生宗全盛時期的感覺。
因為院子裡那棵樹下的那道身影。
因為他們也一樣。
看著那道身影,他們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境界狀態極其自然地調至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無論盲琴師還是淩海之王等國教巨頭,今天都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魔君。
就在他們準備殺死對方的這一天。
陳長生讓他們提前回到白帝城,目的就是要殺死魔君。
對人族來說,這是最偉大、最光榮也是最美妙的任務。
對大6來說,這是最震撼、最緊張也是最凶險的時刻。
如果他們能夠殺死魔君,今天的這些畫麵以及他們的名字必然會在史書上留傳無數萬年。
即便盲琴師的心如槁木,不,哪怕是心如死灰,也會重新燃燒起來。
即便是這些國教巨頭的名字已經注定被記載在道典上,他們依然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
……
……
年輕的魔君從樹下站起來,轉身望向院外的眾人。
他的臉很俊美,隱隱流露著非人的氣息。
滿院黃沙忽然飄起,圍繞著他的身軀舞動,在那件黑色的皇袍上畫出無數繁密至極的圖案。
看到這幕畫麵,淩海之王眼瞳微縮,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強烈的警意。
在帶領黑袍與魔帥推翻自己的父親之前,年輕的魔君並不出名。無論是天賦還是戰鬥能力又或者彆的方麵,他都沒有任何名聲,不要說秋山君與徐有容,就連陳長生都比不上。
整個大6與他相關流傳最廣的事情,是他對徐有容的貪欲。
直到他把那位傳說中的存在推落深淵,隨後冷酷地圍殺了自天書陵歸來的長兄汗青之後,整個世界才知道自己錯了。
現在整個大6都知道這位魔君擁有難以想象的戰鬥天賦與深不可測的實力,但他到底有多強?
很明顯,他還沒能踏入那片神聖領域。
如果從觀景台上那場戰鬥來看,當陳長生動用南溪齋劍陣的時候,魔君似乎會落在下風。
但按照陳長生事後的分析,就算他出全力也不見得能夠殺死對方,而且魔君明顯還有很多底牌沒有用。
陳長生甚至說,在決意殺死魔君的那一刻,他感覺到自己隨時可能死去。
魔君究竟擁有什麼底牌,竟會讓他生出這樣的感覺?
“洞陽子。”魔君看著盲琴師微笑說道:“就憑你也想殺朕?”
滿場俱驚。
因為魔君說話的時候,神情與態度很輕蔑。
更因為魔君直接說出了一個名字。
那就是盲琴師當年在長生宗的道號。
這個名字已經在大6消失了很多年。除了淩海之王等幾名國教巨頭,在場根本沒有人知道,就連那些汶水唐家的商販衙役都不知道,結果卻被魔君一言喊破!
盲琴師微微側頭,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說道:“有何不可?”
“並無不可,隻是不智。”
魔君負著雙手向院門處緩緩走來。
“當年你家宗主要與父皇合作,你偶爾察知此事,大為不滿,想要從中破壞,結果被偷襲,身受重傷,其後更是在雪原上被我神族強者圍攻,星竅被毀,雖被唐老太爺與派中親友相護,勉強保住性命,甚至功力儘複,但你自己應該清楚,無論你用多少年時間把境界提升的如何高,都再也無望神聖。”
盲琴師靜靜聽著,仿佛他說的是彆人的事。
魔君看著他淡然說道:“難道此事還不能讓你畏懼我神族的力量?”
聽到這段舊年秘聞,人們更是震驚,下意識裡望向盲琴師。
盲琴師神情漠然,似乎這段話根本無法觸動他,那兩抹花白的眉卻微微顫抖起來。
誰都能感受得到,隱藏在他漠然外表之下的痛苦。
對修道者來說,再如何勤勉修行,奮勇精進,卻始終無望神聖,這當然是極大的絕望。
更不要說他當年天賦卓異,放眼整個大6也是屈指可數的天才人物,如果不是遇著這樣的背叛與魔族如此冷酷的打擊,對彆的修道者無比遙遠的神聖領域,對他來說其實就在眼前。
這種才是最大的痛苦。
盲琴師說道:“痛苦會令人感到恐懼,絕望會讓人了無生趣,但有時候也會變成憤怒的力量。”
魔君看著他說道:“可是那終究無法改變你這可憐的一生。”
一聲鶴唳從天空裡傳來。
簷上積著的殘雪簌簌而落,寒風撲麵裡,白鶴落到了地麵。
陳長生望著院裡說道:“隻要今天能殺了你,一切痛苦都能得到回報。”
唐三十六說道:“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盲琴師沉默了會兒,說道:“是的。”
說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神情很平靜。
這次他是真的平靜,因為那兩抹花白的眉毛沒有絲毫顫抖。
平靜不代表著所有的殺意已然隨風而逝。
相反,那意味著殺機已然伏於天地法理之間,再也無法撤回。
魔君孤身在白帝城。
陳長生帶著四位國教巨頭,加上汶水唐家最可怕的五樣人。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可以殺一殺了。
……
……
(祝大家節日快樂,玩的開心,這幾天就不要想彆的任何事情了,好好玩,儘情玩就是。明天是老書友舉杯望明月結婚的大喜日子,讓我們懷著早日看到婚紗照的美好心願,祝福他們白頭到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