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出劍(下)(1 / 1)

擇天記 貓膩 1087 字 28天前

陳長生決定,不能等王破敗後再出手。站在雨街上,變成先後兩道牆,看著挺悲壯,實際上無意義,先前他之所以這樣想,是因為他當時根本沒有自信,隻是想著儘人事聽天命——他再如何天賦驚人,終究修行不過一年有餘,不要提體內依然斷裂的經脈,隻說這點時間,從想要與八方風雨戰鬥,這真是很荒唐可笑的事情。

他原本以為自己稍後就算出劍,也隻不過是為了儘些心意。但現在他改變了主意。因為每一名修行者倒下,便讓他的信心增添一分,通幽境的修行者已經無法威脅到他,剛才甚至有個應該進入聚星初境不久的修行強者,竟被他在雨中一劍斬落

如果不是雨街那頭的戰鬥層級太高,太過耀眼,或者會有更多人注意到陳長生做到了這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在天書陵裡獲得的提升,在周園裡的收獲、跟著蘇離南歸一路學劍,王破在暴雨裡的形象,在這一劍裡得到了完美地呈現

看著在風雨裡苦苦支撐的王破,看著他身上不停流出又被暴雨迅速衝淡的血水,漸強的信心與漸複的真元讓陳長生的心裡湧出極強烈的渴望——他想試試看自己能不能刺朱洛一劍,哪怕對方是傳說中的八方風雨,他還是想刺出那一劍。說實話,他根本不知道應該怎樣出劍,這一劍應該刺向何處,但他以為,既然自己決定出劍,那麼在出劍之後,自然就會懂得這一劍應該怎樣運行。

陳長生走過那數名倒在雨水裡的修行者,離開蘇離馬前向王破走去,在行走的過程裡他開始靜心明意,眼睛變得越來越明亮。

對方是朱洛,從聖境界可以輕鬆碾壓他的燃劍,月華之前,螢火如何能夠明亮?雨街上如月光般的劍意飄緲不定,根本無法計算,慧劍自然也是無法用的。那麼他該出什麼劍?什麼劍才是他最強大的一劍?

陳長生知道自己最強大的劍是什麼。

在周陵上,他曾經向著遮蔽半片天空的陰影刺出過那一劍。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還能不能施出那一劍,他想試試。

他的神識落在龍吟劍上。此時的龍吟劍以鞘為柄,合為一體,神識落下的瞬間,便喚醒了劍裡的那些魂。

他喚醒了萬道殘劍,準備再借劍意一用。

黑龍也醒了過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他的真元狂暴地燃燒著,身體變得無比滾燙,不停落下的雨水觸著衣衫便瞬間變得蒸汽,籠罩住了上半身。斷裂的經脈發出難以承受的聲響,劇烈的痛苦從身體各處傳進識海,狂暴的真元終於成功地突破幾處阻塞,運至手腕間,他已經做出了出劍的準備。劍裡的無數劍意與黑龍的那縷離魂也沉默地做好了準備。

然而就在這時,陳長生忽然覺得周遭的雨街變得幽暗了些。是因為繚繞在自己眼前的這些霧汽嗎?

不是因為霧,是因為有人遮住了在雨街裡彌散的光線。

陳長生忽然覺得很冷。

他的身體早就已經被寒雨打濕了很久,按道理來說,應該麻木了,但在這一刻,他卻仿佛能清晰地感覺到一縷寒風在頸間拂過。

寒意由心底生起,他的身體變得僵硬,無法動彈。

直到此時,他才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什麼事情。

那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更準確的說,他忘記了一個人。

一個不能忘記的人。

他背著蘇離穿過數萬裡雪原,從魔域回到人類的世界,一直有個刺客跟著他們。

那個刺客很著名,所以蘇離有些瞧不起對方。當然,也隻有蘇離才有資格瞧不起那名刺客。要知道,那名刺客在天機閣的刺客榜上排名第三。從來沒有人敢瞧不起他,瞧不起他的人大概絕大多數都已經死了。

陳長生知道自己絕對沒有資格瞧不起那名刺客,而且一路上蘇離時常看著遠山的沉默不語,從那些畫麵裡他知道,就連蘇離內心深處對那名刺客都有些忌憚。

蘇離和他一直都很警惕,無論是與薛河還是與梁紅妝慘烈地廝殺時,哪怕被逼入絕境,哪怕看著隨時都可能死去,他們依然沒有忘記那名刺客的存在,準備著後手。直到剛才,陳長生終於忘記了這件事情。

——就在他最有信心,感覺自己最為強大,戰鬥意誌最為堅決的時候。

他向著朱洛走去,卻離開了蘇離。

他不知道那名刺客就在他與蘇離之間,被大雨淋著,躺在地上,正是先前一名假裝被他擊倒的修行者,而那名刺客此時正站了起來。

連續數十個日夜的隱匿等待,刺客終於等到了一個最完美的機會。

那名刺客沒有蒙麵,平常的容貌,隨處可見的眉眼,雨水落在他的臉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他的模樣也很難在人心裡留下痕跡。

這是一個很平凡無奇的人,就像路邊的石頭,廢墟裡的瓦片。

陳長生感受著身後的動靜,身體僵硬無比,想要轉身,但知道來不及了。

確實來不及了,那名刺客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不會再給蘇離任何機會。

那名刺客在雨中飄掠至馬前。

他的身法看著很尋常,但很快。

然後他出劍。

他的劍很尋常,劍法看著也很尋常,但很快。

總之,一切都發生的很快。

但這名刺客的境界很不尋常,那把尋常的劍的鋒尖,悄然無聲地耀著無數星屑。

一道強大至極卻又幽寂至極的氣息,隨劍同出。

聚星上境

一名聚星上境的刺客?

這已經超出了很多人的理解範疇。

已經修行至聚星上境,為何還要以殺人為生?

這名刺客為何要殺蘇離?

這名刺客該有多麼可怕

大雨不停地落下。

陳長生雙手握劍,站在雨街上。

在他身後,那名刺客像幽靈一般,向蘇離出劍。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

一切似乎都已經來不及改變。

雨聲如怒。

忽然一道有些輕的聲音響起。

那是劍與血接觸的聲音。

(最近身體不好,事務又特彆多,更新很少,請大家多包涵,爭取二十二號之後能多寫些,但最近寫的很用心,希望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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