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行?
宋徽宗和他的小夥伴們,都被李奇這一番言論給驚呆了。
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原來“爭議”這二字,竟然具有這麼大的威力。
這若是以往,他們見談判已經納入了李奇的節奏當中,肯定會以為勝券在握,說不定還是鼓掌叫好,但是如今對方明顯就是來找茬的,所以,在一切尚未下定論前,他們都不敢放鬆警惕。
而這三位使節在來之前,是信心滿滿,自問對方是找不到任何借口,萬萬沒有想到,李奇幾個“爭議”就將責任推的是一乾二淨,顯得有些措手不及,手忙腳亂。
肖存誌怒急道:“胡說八道。這平州可是我大金士兵流血換回來的,張覺也是我大金的俘虜,這爭議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李奇嘖了一聲,道:“幾位,你們不能昧著良心說話啊。”
“我們昧著良心說話,我看是你在這裡妖言惑眾吧。”肖存誌感覺自己都快瘋了,但這也在情理之中,不能怪他,任誰和李奇辯論,都有發瘋的跡象。
李奇嗬嗬道:“從始至終,我並未說過,這平州不是你們拿血換來的,也從未說過張覺不是你們的俘虜,我所針對的招降納叛和海上之盟。”
肖存誌感覺自己有些在雞同鴨講,道:“既然張覺是我大金的俘虜,既然平州是我大金所得,你們這不是招降納叛,不是背盟,又是什麼?”
“呐呐呐,這就是問題所在。”
李奇微微一笑,道:“何謂盟約?我以為盟約的必要條件,就是有兩方或者兩方的以上參與,才能促成盟約,不知三位以為是否?”
杜清風哼道:“你這不是廢話麼。”
“是否廢話,先放到一邊。從杜使節的話來看,你們似乎讚同此言。”李奇笑道:“那就好,在盟約中,你我雙方是平等的關係,非君臣,亦非父子,那麼。任何事都得從雙方麵的角度去看待,若是僅從你們的角度去看,或者僅從我們的角度去看,那對於對方都是一件非常不公平的事。”
肖存誌道:“是應該如此,難道從你們的角度去看,這就不是招降納叛了嗎?真是好笑。”
“一點也不好笑。”
李奇一本正經道:“咱們就拿張覺這件事來說吧。也許在你們看來,俘虜了對方,那麼對方就應該屬於你們,這隻是在你們看來而已,試問你們有沒有從我大宋的角度去看?我們大宋曆來就是從地去規劃人的,地屬於我們,那麼人就應該屬於我們。在簽訂海上之盟時。我們不止一次說過,我們要收回燕雲地區,其中包括燕山府和現在的西京雲州,但是,處於某一些原因,平、營二地,也包括在內,我先不說這平、營二地究竟歸於誰。但是在當時,這兩地的確還存在爭議,既然這兩塊地地還存在著爭議,那麼你們金國憑什麼單方麵決定城內居民的歸屬問題?既然你們可以這麼做,那麼我們也應該站在我們的角度去處理這個問題?若是你們就此問題,來追討我們招降納叛的罪責,我們同樣也可以追討你們招降納叛的責任。”
肖存誌哼道:“真是可笑。你們可彆忘記,即便是你們的燕山府,可也是我們幫你打下來的,虧你們還好意思提起這事來。”
李奇搖搖頭道:“為什麼不好意思?我從未否認過這個事實。但是盟約裡,可從未規定誰打下來就應該屬於誰的,恰恰相反,在盟約裡,可是詳詳細細的寫明我們大宋要哪些土地,你們大金又要哪些土地,既然如此,我們是盟友,那麼就不應該說兩家話,什麼叫做你們打下來的,什麼又叫做幫,依照盟約而言,這戰爭的成果,應該我們共享才是,如果然要分的這麼清楚,為何當初還要結盟,你打的,我打的,豈不更加好,而且,我們的人就沒有為這場戰爭流血嗎,我們就沒有死人嗎?我們就沒有損失嗎?倘若我們當時與遼國結盟,我看,哼,現在你們恐怕不會這麼輕鬆吧。”
頓了頓,他又趁熱打鐵道:“我再說一件事,這件事就是很好的證明。當初我們在針對燕山府談判時,你們的太祖聖上曾就燕京居民的事,與我們商量過,內容就是你們要遷走燕山府所有的居民,我們也答應了,這就合乎規矩嘛,你們要先跟我們商量,成不成,那麼是另外一回事了。而在平州這個爭議的地區,你們卻沒有按照盟約辦事,根本就沒有與我們商量,就冊封平州將領,那麼你們就不能怪我們不按盟約辦事,難不成這盟約就對我大宋有束縛力,對於你們就是白紙一張,既然如此,那也就沒有背盟一說,還是那個道理,盟約這玩意,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
這鐵一般的事實,硬是讓李奇給說的模糊不清了。
蔡京等人紛紛感慨,李奇這一張嘴,真是能夠抵百萬軍馬。
肖存誌雖然也是能言善辯之人,但是他以為這都是鐵一般的事實,對方不可能在找到漏洞,但是沒曾想到,李奇竟然會土地爭議這方麵下手,開口閉口,就是盟約,弄得最後,好像是他們背盟似得,一時間被李奇說的有些詞窮,這辯論,你一旦慌了,那麼你就很難再翻身,他冷笑一聲,道:“都說金刀廚王廚藝了得,但是顛倒黑白的功夫,更是舉世無雙,今日我算是見識了。”
“豈敢,豈敢,虛名罷了。”李奇很是“謙虛”的一笑,道:“我絕非顛倒黑白,因為此事並無黑白,隻是一個誤會罷了,這誤會的出現,就是因為我們之間欠缺溝通,你們沒有錯,我們同樣也沒有錯。而且,後來你們的二太子上門要人,並且將這件事解釋清楚了,我們立刻將人給你們送回去了,光就這份包容,這份誠意,相信你們很難再找到這麼好的盟友了。”
心裡又補上一句,相信你們也找不到這麼窩囊的盟友了,要且思且珍惜啊!
肖存誌大罵李奇無恥,完顏宗望哪裡解釋了半句,兵都打到你們門口了,就你們這德行,敢不交人麼,偏偏還說你們好像是為了盟友,才把人交出來似得,真是死不要臉。但是他也明白,李奇已經占得上風,倘若他們找不出反駁的借口,李奇一定咬死這一點,再談下去,也無濟於事,氣急道:“好呀,好呀,你們南朝的人強詞奪理的功夫,我算是領教了,但是這事絕沒算完了。告辭。”
他說著就一揮袖袍,轉身欲走。
李奇突然道:“且慢。”
肖存誌怒瞪了李奇一眼,咬牙切齒道:“經濟使還有何賜教?”
李奇笑道:“原本皇上近日準備我出使貴國,商談雲州歸還一事,但是既然現在你們來了,那我就懶得再跑一趟了。我想知道,雲州等地,你們何時歸還給我們,彆再拿什麼阿適兒說事了,阿適兒都跑到漠北去了,而且,雲州周邊的遼軍,也已經被你們消滅殆儘,也是時候將雲州等地歸還給我們了。”
宋徽宗聽得心莫名的一跳,如今好不容易說退了對方,你就不要再說了,什麼雲州,那還要個什麼。
肖存誌冷冷一笑,道:“這雲州可是我大金將死拚死打下來的,你們一句話,就想坐收其成,那未免也忒想當然了吧。我主已經說了,你們想要回雲州,可以,我們當然會履行盟約,但是盟約上麵可是說明了,這雲州本就該你們自己奪取,既然是我們幫你們打下來的,你們若想要回去,當然得給予一定的酬勞。”
他說著豎起三根手指頭,道:“三百萬兩白銀,二十萬斛軍糧。”
李奇惱怒道:“三百萬兩白銀?當初我們可就給你了不少錢財,你們還要獅子大開口,你們怎麼不去搶啊!”
其實在李奇參與談判前,宋朝就針對雲州等地,給了金國不少錢了,可是金國拿著錢,卻不給地,如今又跑來要錢,真把大宋當他們的私人銀行了。
“搶?”
肖存誌嗬嗬道:“經濟使似乎還沒有弄明白局勢,既然你們不願意給,那也應該是你們來搶吧,不過我勸你們還不要動這心思了,因為你們根本就搶不回,想要雲州,那就拿錢糧來換吧。哈哈!”
扳回一城的他,與其餘二人轉身離開了大殿,隻留下陣陣得意的笑聲,這笑聲無疑是對宋朝最好的評價。
但是大殿之中,這些大臣們不但不引以為恥,反而見到他們走了,都鬆了一口氣,個個如同虛脫了一般,可見他們當時是多麼的害怕。
即便是宋徽宗,也同樣是如此,一點沒有受辱的感覺。
虧他們還常常說李奇不要臉,可真需要他們要臉的時候,他們卻個個都把臉皮貼在菊花處。
李奇撓了撓額頭,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十分詭異,可惜,肖存誌等人看不到。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他們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這金國使節剛一走,這些馬後炮就都跳出來,紛紛指責金使這的那的。
李奇卻隻是退到一旁,欣賞著這些跳梁小醜的表演,卻沒有感到以往的悲哀,隻是更加堅定了自己想法,心中那僅存的一絲愧疚,也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