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鷹族的人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們到來的目的就是殺掉城主,搶劫一些食物回去,沒有目的姓,或許是城主說了飛鷹族的壞話,或者是城主無意中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或許,什麼都不為,隻是人家路過順手宰掉的一隻肥羊。
曲卓帶著笑容拿自家的糧食拿給了這些強盜,強盜的心情也很好,羊肉不能長期儲存,剩下的那隻羊就留給了曲卓,最後好心的把自己的青鹽也送給了他。
這就是強盜和百姓的關係,互相依存,互相劫掠,也互相殺戮,在這裡你分不清楚誰是強盜,誰是百姓,曲卓一般把身上有武器的人統統稱之為強盜。
想到自己已經送出去的情報,曲卓就非常的開心,先生既然已經知道有人要伏擊他,自然不會讓這些強盜得逞,吐穀渾,薛延陀,昭武九姓的人都清楚大唐精銳部隊是個什麼樣的存在,隻有吐蕃人不知道,他們認為,隻要自己集中五千人就能所向無敵。
勇猛的吐蕃人從來不問敵人有多少,他們隻問敵人在哪,膽小鬼會被他們在脖子上綁一條狐狸尾巴,嘲笑他像狐狸一樣的膽小。
曲卓忽然想起書院先生說的一句話,因為野蠻,所以才強大。
從牆上的夾層裡取出來一些餅子,這是給給孩子們留下的,看到鍋裡剩下的羊肉已經能煮的徹底熟透了,就舀出來,裝在一個陶盆裡,關上店門,就把這些食物給繭娘和孩子們送了過去,這段時間,那些英雄豪傑們又要開始爭鬥了,準備決出新的城主,這個時候,繭娘和孩子們還是留在地洞裡比較安全。
程處默抱著手裡的馬槊坐在石頭上休息,他的頭臉上,鎧甲上到處都是血漬,來到樓蘭的強盜已經被他帶著將士們殺光了。
行軍書記正在統計戰果,那些強悍的老兵正在給強盜的屍體上補刀,有些有特殊愛好的甚至要把腦袋剁下來,才會靠近屍體,在戰場上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黑風帶著族人在太陽墓附近挖大坑,剛才的戰鬥把他們嚇壞了,漫山遍野的強盜衝向了空蕩蕩的樓蘭,他們不是來殺人的,他們是來毀掉這座城市的,,黑風知道那些準備離去的西域人打的什麼盤算,不就是想把西域之地變成焦土嗎?
自己帶著族人躲進亂石灘,不就是為了預防這些強盜殺過來麼?他站在山坡上親眼目睹了剛才的戰鬥,那些在鎧甲外麵套著樓蘭人衣衫的唐**人,麵對呼嘯過來的敵人,沒有一個轉身逃跑的,儘管他們的人數要少得多。
事實上不是強盜在進攻,而是唐人在進攻,最前麵的那一排大漢兩隻手掄著一把碩大的長刀,三步一揮刀,擋在他們麵前的不管是強盜還是馬匹,在那一瞬間都會碎裂開來,強盜射出的羽箭擊打在他們的身上叮叮當當的,最後無力的掉了下來。
這些強壯的士兵隻前進了一百多步就停了下來,然後那位恐怖的將軍,就帶著騎兵開始衝鋒,黑風第一次知道人數少的一方是可以包圍人數多的一方。
戰馬在咆哮嘶鳴,人也在咆哮嘶鳴,高大的戰馬撞擊在一起轟然倒地,還有那些被穿在馬槊上的強盜在死命的拍打馬槊的杆子,大唐軍士鬆開馬槊,從背上抽出橫刀繼續催馬砍殺,有的胳膊掉了,有人的耳朵飛了,還有的戰馬上馱著半截身子在戰場上亂竄的。
黑風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穿著黑甲的將軍用手裡的橫刀將一個最凶悍的馬賊的腦袋從中間劈開,又從馬包裡掏出連枷把另外的一個馬賊的肩膀打蹋,連枷抽回來的時候上麵還掛著一絲絲的皮肉,那個連枷的錘子上有倒鉤。
戰士勇敢,將軍勇敢這沒什麼話說,可是身邊的那個少年和那個長胡子的文官坐在山坡上喝茶看戰況就有些奇怪了,他們好像絲毫不害怕,還在低聲的評論那位將士的身手比較好,最後看得無趣居然在山坡上擺上漢人的棋子,開始下棋。
強盜們總想從這個看似疏漏的包圍圈裡跑出去,可是無論他們怎麼掙紮,就像是一群被扣在篩子裡的麻雀,隻能徒勞的煽動翅膀。
強盜的人數越來越少,有一些跪地求饒也不行,那些唐國的士兵毫不猶豫的砍下了他們的腦袋,黑風這才明白,唐國的軍人沒打算要一個俘虜。
黑風躊躇著要不要過去幫助,狄仁傑收起了棋子對他說:“等一下,將士們補完刀之後,你們再去收拾,打仗我們來,其餘的你們做。”
許敬宗背著手看著淩亂的戰場,指著其中的兩匹高頭大馬對狄仁傑說:“那兩匹大馬似乎有汗血種,一會給我牽過來,好不容易上了一次戰場,總要有點念想才成。”
狄仁傑笑著點頭,許敬宗是這裡的最高長官,這是應有之義,說完話,兩個人就從山坡上走下去,身後的胡姬背著棋盤,宛如剛剛郊遊完畢的名士。
戰場對於許敬宗來說並不陌生,他早年間就追隨李二東征西討,雖然隻是文職,沙場的血腥早就對他形不成刺激了,平淡的在橫七豎八的屍骸間行走,看到披甲的還要翻過來看看臉,如果是大唐的將士,就吩咐樓蘭人小心抬走,如果是強盜,就接著前行。
大唐的傷兵被抬走了,戰場上頓時死寂一片,和煦的春風從遠處吹起了沙塵覆蓋過戰場之後,血腥氣總算是少了幾分,隻是顏色生了變化,一切都灰蒙蒙的,狄仁傑看著沙塵吹進了死屍的眼睛,死魚一樣的眼睛,變得更加的渾濁。
樓蘭人收拾戰場的效率很快,他們將強盜身上的甲胄剝下來,散亂的刀槍收集起來,殺掉無法複原的戰馬,他們連死屍身上的衣衫都不放過,最後把赤條條的屍體拋進大坑,埋上沙子就算是完事了。
“全體退回亂石城,這一次來的是西域強盜,如果是吐蕃強盜,我們一定會損失慘重的,那些強盜還是交給雲侯去對付,他統帥的才是作戰的大軍。”
許敬宗拍拍程處默的肩膀,這道命令與其是對彆人布的,不如說是專門對程處默說的,程處默也沒有反駁,隻是意猶未儘的看著滿是血漬的戰場,有些不舍。
沙漠中風沙最大的時候不是冬天,而是天氣回暖時的春天,灰蒙蒙的天空下,一隊黑甲騎兵從黃沙中隱約出現,馬上的騎士全都帶著麵紗,半眯著眼睛在風沙中疾馳,馬蹄子踏在脆弱的砂岩上,砂岩碎裂,隱隱有火花冒出來。
這裡就是恐怖的白羊原,牧人口中的死亡之海,他們的歌謠裡充滿了對這片土地的恐懼:當年我趕著馬群尋找草地,到這裡來駐馬我了望過你。茫茫的戈壁像無邊的火海。我趕緊轉過臉,向彆處走去。啊,白羊原,我不願意走進你,你沒有草也沒有水,連鳥兒也不飛,啊,白羊原,我不願意走進你。“
雲燁之所以要穿越白羊原,隻有一個原因,不想走流沙區,走出流沙區大軍已是人困馬乏,這樣的條件下和吐蕃馬賊硬憾實屬不智,白羊原在西域人眼中乃是魔鬼之海,隻不過是因為這裡總是會出現海市蜃樓,戈壁灘上的海市蜃樓與沙漠裡的不同,它們是浮在兩米高的半空裡的,天上往往會出現兩個太陽,位置還不斷地會生變化,真實的太陽在水汽的遮映下顯得模模糊糊,而那個假太陽,反而會紅紅的掛在天上,那些依靠太陽指路的商隊往往會被迷惑,在茫茫的戈壁灘裡走錯路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生命。
白羊原沒有參照物可供選擇,遠處都是一模一樣的沙丘,東南西北全都一樣,這裡原來就是一個大湖,湖水沒了,就剩下極為平坦的湖底。
風停了,停的極為突然,沒有半點的征兆,眼看著被刮上天空的沙子從天上落下來,袁守城伸出手,眼看著沙子薄薄的鋪滿手掌問身邊的雲燁:“這裡的風怎麼這麼怪?說停就停。”
雲燁摘掉麵紗吐了一口嘴裡的沙子回答道:“我倒是希望有風,隻有風才是最準確的方向指引,太陽靠不住,說不定指南針也靠不住。”
袁守城嗬嗬一笑道:“老夫隻要羅盤在手,斷無迷路之憂。”
“少說大話,這個鬼地方聽說有磁山,到時候我看你怎麼分辨方向,現在我必須趕到前麵去,很擔心賴傳峰會帶錯路,向導已經快要崩潰,指望不上了我親自去。”雲燁抖抖馬韁繩,旺財立刻就向前狂奔,不一會就追上來領路的賴傳峰。
三百裡方圓的白羊原對雲燁來說也是一個極大地考驗,敢帶著大軍從這裡經過的唯他一人而已,蘇定方進北庭,老老實實地出了玉門關,過了魔鬼城,沿著商道摸索,就是這樣也經曆了損兵折將,士氣低沉的一度需要靠搶劫殺人來提升。
塵埃落地,太陽就白花花的照耀著大地,短短的時間,整個白羊原就乾熱的如同火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