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私相授受可是大罪,你想好了再做,軍功乃國之重器,不容輕慢,你分軍功給戰死的袍澤,這是美德,不會有人出來指責,畢竟人都戰死了,怎樣褒獎都不為過,可是你這樣拿軍功出來售賣,到時候如果事,你必定會千夫所指。”
劉方一臉憂愁的出現在雲燁身邊,作為軍中老將,他比彆人都清楚這麼做的危害性,會導致軍功的威信和公信力下降,也就是說,雲燁這麼做,就是在出賣軍中所有人的利益,後果十分的可怕。
“劉師,你說的沒錯,這樣做的確對我沒有一點好處,說不定會招來大禍,可是您想想,我不這樣肆意妄為,他們就會覺得嶺南水師非常的好用,到時候攻個堅,當個死士,什麼地方危險就給我弄到什麼地方過去,您說說,這樣的日子還怎麼過,這一回戰死了一千五百六十三人,我就覺得沒法活了,下一回呢?會不會戰死兩千人?再下去會不會戰死三千,等我過幾年之後看到我所有的屬下全都換了一茬,我是不是還帶著他們繼續換下去?不行,我受不了。
與其讓我眼看著他們一個個的倒在戰場上,不如讓我消消停停的帶著他們運運糧草,撈撈魚,把這一輩子平平安安的交代過去。“聽了雲燁的話,劉方的臉上布滿了悲哀,胡亂的搖著手說:“當兵,就是要英勇殺敵的,就是要為國捐軀的,馬革裹屍不是一句空口白話,你有足夠的智慧可以應對戰場上的風雲變化,怎麼就不想著去帶領更多的軍馬,隻有在最優秀的統帥麾下,將士們的生存才會更有保障。嶺南水師的確是一支少有的勁旅,攻如野火燎原,退如大海回波,在逆境中也能奮勇酣戰,麵對大王城,一般的軍隊早就心生寒意,但是在嶺南水師,我沒有現這種情節,這些已經是悍卒的標準了,小子,不要把高貴的軍人和汙穢的商賈牽連到一起,那是對他們的侮辱,也是一種最大的傷害。”
“劉師,將士們的信心來源於自己精良的裝備,和平時艱苦的訓練,再加上沒有半點後顧之憂,這樣他們才會悍不畏死,您說說,這裡哪一項離得了錢財的支持?
小子和您的認知不同,我認為,讓將士們抱著一股崇高的信念穿戴著簡陋的戰具去戰場上廝殺搏鬥這才是不人道的,讓他們拋棄妻子不管她們的生計自己去戰場上廝殺才是最大的恥辱,所以啊,您不要再勸我了,到了書院,您有的是弟子需要教導,他們中間一定能夠出現您所期望的將軍,我就算了,隻想著自己身邊的人,高興快活,富足的過完一生,才是我要的,我討厭自己的部下死亡,我討厭看見自己那些慈祥的長輩老去,這裡麵也包括您,您是一位戰術大師,您的才華不應該湮沒在曆史的塵埃裡,書院裡有很多渴望去疆場展現自己才華的學子,您會喜歡他們的。“看到劉方還是一副擔憂的樣子,笑著又說:“您不必為我擔憂,朝堂上的事情我很清楚,這些年我就沒乾彆的,整天在和那些人鬥心眼,戰場之上我不行,但是說到朝堂上的自保功夫,老爺子,您恐怕不行,就從您當年詐死隱身這一點來看,就做的很不妥當,不是小子說您,您……”
“閉嘴!”劉方被雲燁說的麵紅耳赤,完全忘記了自己來找他談話的初衷,聽到雲燁不斷地掀他的老底,不由得惱羞成怒,怒喝一聲之後,拂袖而去。
雲燁見劉方老頭子進了船艙,籲了一口氣,回頭就笑著對那些商賈說:“我這裡還有一位射雕手,不知道哪位有興趣,他可是活的哦……“嶺南水師現在很習慣用金錢來衡量自己的身價,這一次,從廚子到將軍上上下下都有軍功,卑沙城燒死了至少五千敵人,蒼岩城也殺了不少,大王城就不用說,軍中司馬很乾脆的寫了殺敵萬餘的數字,雲燁悄悄地問過司馬,這樣不負責任的寫,會不會招來麻煩,誰知道不屬於雲燁管轄的軍中司馬仰天大笑著說,寫少了誰信啊,軍中很多的功績就是這麼寫的,他自稱已經寫過無數的軍功,就數這一次的最為真實,如果有人膽敢質疑,就去找他當朝對峙,他不把那些嚼舌根的家夥罵個狗血淋頭,就算他白當了這些年的司馬。
所以當廚子都具有親冒矢石,送飯到前線的功勞時,嶺南水師上下一片歡聲笑語,隻要回到大船上,大帥就會宣布所有人的賞格,軍功是回到長安以後的事,可是錢財,上了岸就會有,沒看見那些渾身上下一個銅板都沒有的商賈,為了湊船錢,在加緊計算財貨,估值,這些人都是最好的賬房。
躺在木筏子上曬著太陽,就會不由自主的談起自己這趟的收入。
“大哥,小弟這回還是虧大了,和高麗騎兵對砍的時候,偏偏沒被選上,要是和大哥一樣被選上,說不定我也會多賣幾顆人頭,弄得現在就賣了一顆。”
“知足吧,你這回是三轉軍功,回到鄉裡,弄不好能去縣衙裡當捕快,對了,你狗日的不會光顧著賣人頭,沒給戰死的弟兄分功吧?”
“咱嶺南水師從來都是死者為大,小弟還做不出這種事情,多出來兩顆人頭,一顆算在栓子頭上,另一顆被我賣了四十貫,那個商賈還想要小弟送給栓子的那顆,俺沒給,要不然栓子沒有人頭在身,怎麼風光大葬啊。”
聽了這話,準備跳起來揍他的大哥這才重新躺下,把手枕在腦袋後麵說:“死了的弟兄不是沒軍功,就是賞賜的微薄一些,朝廷對戰死將士的撫恤就是一頭驢子的錢,大帥知道不合適,是在變著法的給戰死的弟兄做補償,戰死了,又有功勞在身的,家裡的賦稅是要被免掉的,而且勞役也會免除,再由咱們水師給家裡補貼一點,一家子就能熬到孩子長大,記住了,這件事不許外傳,大帥是背了責任的。”
聽了老兵的話,年輕士兵點點頭,誓會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誰也不說,這股保密的暗流悄悄地傳遍了全營。
長孫老頭坐在船艙裡笑眯眯的驗看著手裡的絲麻,扯出來一股子,撚成麻繩,找來勾碼,掛在上麵,直到掛了三個勾碼,才在麵前的賬簿上記錄下了絲麻的成色等級和數量,看到老掌櫃在捶腰,年輕的活計就說:“老太爺,您都有十幾年沒碰這些事了,還是我們來吧,您老多歇會您看啊,手都屠戮掉皮了。”
長孫老頭哈哈一笑,看看自己的手對心腹夥計說:“我這是高興的,離哥兒,煌哥兒,燕哥兒他們的出身有了著落,你說我不該高興一下,三房的節哥兒,不是補了一個九品小吏麼?他父親可沒少在我麵前顯擺,弄得夫人總是埋怨說我不懂得去本家走動,現在好了,三個孩子這回都在我身邊,趕上了這場潑天的富貴,咱家斬一百六十五級,三個孩子最少都會是車架檢校官,離著皇族最近,三房的那個文部小吏,實在是不夠看。”說完之後又是一陣大笑。
“老掌櫃,這也就是娘娘下了嚴令,不許咱們走她老人家的路子,要不然,以咱家三個哥兒的品性人才,早就出仕了,還用得著我們現在欠了一屁股的債,幫著乾活。”活計這些年也早成大夥計了,對這些粗活也好些年沒乾了,猛然間乾起來,很不高興。
“你懂個屁啊,就是娘娘話了,三個哥兒就能有軍功了?雲侯這事辦的很漂亮,不同於彆人克扣將士軍功,自己撈錢,在這裡都是我們麵對麵的和那些有功的將士說好了的,一手錢,一手軍功,兩不相欠,由將士自己去監軍司馬那裡改過來的,沒有人有怨氣,所以不存在手尾,就算是有一兩個被人家收買想要把事情捅出來,估計還沒怎樣呢,就會被彆的將士弄死,這就叫犯了眾怒,跟何況咱家燕哥兒的確親手砍死了兩個高麗人,所以這個軍功咱家要定了,現在乾點活怕什麼,回到家裡,有你占便宜的時候。
主仆二人哈哈一笑,接著忙起手裡的活來。
無舌翻著手裡書,看幾眼,就拿起缽子裡的豆子往嘴裡填幾顆,嚼得嘎嘣嘎嘣的,對麵的劉方不厭其煩,好幾次想要說說無舌,最後還是強忍了下來,拿起自己手裡書,翻得嘩嘩的響。
“劉老弟,你心不靜啊,往日老夫嚼豆子的時候你可沒有這麼不耐煩吧,還在為雲侯的事情操心?“劉方重重的放下手裡的書對無舌說:“這樣下去怎麼得了,你也是在皇宮裡混了一輩子的人,你說說,你見過這麼膽大妄為的人麼?““見過!“無舌回答的斬釘截鐵。
一句話把劉方噎的沒法往下說話了,喘了口氣又問:“誰啊?““外麵那位,老劉,你在河北,不知道長安的事情,雲侯這回出征,那可是有緣由的,他是被滿長安的勳貴硬是給逼出來的,這回運氣好打了勝仗,完成了任務,這趟回去,你看著吧,他不會讓所有人好過,知道他為什麼要立那個碑麼?你以為他是在彰顯軍功,錯!他從一開始就沒把這點軍功放在眼裡,他是在給滿朝文武添堵,讓他們去給高麗人解釋,你看他剛開始還知道藏頭露尾,後來他的手下死了一千多,心裡就立馬不舒服,他不舒服,憑什麼彆人就要舒服?大家一起難受才是正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