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皮毛堆裡的雲燁汗流浹背,眼皮子在不停的抖動,手腳蜷縮在懷裡,如同嬰兒一樣,眼角不停的湧出大顆的淚珠,不一會就把他柔軟的枕頭,浸濕了大半。
在夢裡,他不停的在草原上奔跑,身後燒起了大火,滿地都是荒草,沒處躲,也沒處藏,明明知道自己隻需要跳進前麵的河裡,就能逃脫,誰知道不管怎跑,也到達不了,因為那條河也在跑,就像天上的明月,你走他也走,就像天上的白雲,你停它也停。
草原上的野火,就是最能奔跑的野狼,最後也難免精疲力竭的倒在地上最後成為一具焦屍,人和野狼沒法比,無論如何是跑不過野火的。
雲燁見過被燒死的人,也是野火,幾個孩子在荒原淘氣點著了一片草甸子,聰明的頂著風跑了,隻有一個半傻的孩子,被野火攆著跑,等大人找到他的時候,現他藏在一個狹小的石縫裡早死了,沒人知道他是怎麼鑽進去的,因為那條石縫是如此的狹窄,和他同樣大的孩子無論如何也是鑽不進去的。
大人們撬開岩石,把他取出來的時候,沒人敢看,隻有他的父親用白布把他緊緊地裹起來,放了一晚上之後,厚厚的一層白布都被油脂浸透了,這時候人們才知道,這個孩子幾乎被烤熟了……雲燁不想被烤熟,所以就拚命地奔跑,他都能感受到背後火焰傳來的灼熱感,終於跑到了河邊,看著清淩淩的水一個飛躍就跳了進去。
沒有清水,迎接他的是乾裂的河床……雲燁起的很早,他喝了好多的水,吃了一罐子的魚片粥,最後又找來兩隻已經變黑的梨子吃下去,才好受一點,心頭的火焰暫時被撲滅了。
被關在木頭籠子裡的蓋蘇文,衝著他桀桀的笑,那個該死的女人也露出幸災樂禍的模樣,隻是她好像不關心這些,隻是跪坐在蓋蘇文的身邊,拿著一塊濕布仔細的給蓋蘇文擦拭頭,披頭散的蓋蘇文,這時候配上一副紅眼球,就像一隻鬼。
“昨晚你做了一夜的噩夢吧?我一直盯著你看,你的樣子太好笑了,像是個吃奶的孩子,還流眼淚,哈哈,你還是被惡鬼纏身了吧,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也是這樣,坐了一夜被鬼追的夢,不過等我殺了十個人以後,就不再做夢了,這次你殺的人比我殺的人多多了,所以報應也是我的千百倍,慢慢熬吧,雲燁,殺人並不愉快。““我知道,所以沒殺你,隻是把你關在籠子裡,還親自看押,沒有辱沒你吧。““雲燁,我是高麗國的四品大相,你不能把我關在籠子裡羞辱我。““那你的官職可沒我大,我是從三品,還是國侯,與國同休啊,見官大一級比你厲害多了,閉上你的嘴,晚上不睡覺偷看彆人,是一個官員的做派麼?再多嘴,我就把你倒著吊起來,看你還能不能嘴硬。”
聽到雲燁在火,那個女人趕緊把蓋蘇文的腦袋抱在自己懷裡,祈求的看著雲燁,希望蓋蘇文不要再受到傷害。
“都趴在人家**上了,還說你們沒私情,老蓋,你連承認的這點膽子都沒有還做什麼四品大相,老子喜歡的女人,就算是公主,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就你這個模樣,白瞎了這麼漂亮的女人。”
那個女人似乎能聽懂漢話,聽雲燁這麼說,趕緊縮到蓋蘇文背後,垂著頭不敢看雲燁,擔心被人家看上,蓋蘇文才要說話,就被雲燁給堵了回去。
“閉嘴吧,知道你要說什麼,我是貴族,丟不起那個人,那種事情你情我願的才有滋味,要死要活的有什麼好,估計也就你們高麗人有這愛好吧。“蓋蘇文忽然笑了,摟過那個女人在她的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然後不管那個羞臊的無地自容的女人,直起腰對雲燁說:“確實如此,你知道麼,在我高麗,像我這樣二十五歲達到如此地位的年輕人幾乎沒有,現在遇到一個差不多的,就升起來要比一下的心思,雲燁,我們打個賭如何?“雲燁對與打賭一向都很有興趣,尤其是在這個隻要打了賭,賠上老命都要遵守規則的時代更是他的最愛,聽到蓋蘇文要打賭,不由得伸長了耳朵,準備聽聽他怎麼說。
“我在遼東負責修建長城,如今已經修了三百多裡,雖然和中原的長城沒法比,但是也算是一出堅守的好防線,你我以土堆為城,木片為兵,石子為將,演示一遍如何,看看你能不能突破我的防守,如果你能突破,我淵蓋蘇文對天誓,一定拆毀京觀,恭恭敬敬的把那些遺骸送回大唐如何?““如果突不破怎麼辦?“雲燁笑著問。
“如果你突不破,我不用你管,你隻需要把這個女人送回大王城就好。“蓋蘇文這些話說得斬釘截鐵,很讓人有好感。
雲燁還沒有說話,那個女人就嘰裡咕嚕的對著蓋蘇文說了一大堆的話,蓋蘇文的臉色一變,啪的一聲就抽了那個女人一記耳光,很重,女人的嘴角都流了血,看得雲燁都直吸涼氣,這混蛋也下的去手。
女人被一記耳光打懵了,隻是愣了一小會,被抽的通紅的臉上居然有了笑意,拿起蓋蘇文的手捧在手心,然後貼在臉上,好像很幸福的樣子,蓋蘇文輕輕撫摸著女人的長,歎息一聲,再也不理睬進在咫尺的雲燁。
這個場麵讓雲燁很不自在,他現自己現在居然扮演者反派的角色,在愛情麵前,自己這個猥瑣的壞蛋,一定在他們心裡一文不值。
撓撓下巴,搖著頭準備離開,卻聽那個女人的聲音傳了過來:“將軍,我知道您根本沒有將我們放走的打算,尤其在我們知道了您的秘密之後,更不可能,妾身隻求將軍在將我們殺死之後,把我和蘇文埋在一起就好,妾身在這裡謝過將軍了。“笑吟吟的交代著後事,仿佛麵對的不是高麗的敵人,而是一位多年的故友,雲燁心裡居然湧上一股酸意,怒衝衝的說:“我才不會殺你,要殺隻會殺蓋蘇文。“說完這句話,就覺得不妥,麵對著蓋蘇文似笑非笑的麵孔,趕緊低下頭,看看自己的影子上是不是長出來一副驢耳朵。
“雲兄沒有嘗過這種同生共死的感情?“該死的,雲燁居然從蓋蘇文的聲音裡聽出來一股子憐憫的意思。
“大丈夫醒握殺人權,醉臥美人膝,這兩者缺一不可,以你我今時今日的地位,醒握殺人權很容易辦到,難得的是醉臥美人膝,美人易得,知心難求,所以《詩經》開篇就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先哲果然是達人,知曉我輩所求,可惜無酒,否則定當浮一大白。”
雲燁啞然失笑,從腰間解下酒葫蘆,灌了一口,把剩下的扔進了囚車,頭也不回的向沙灘走去,不一會,那裡就有甜美的歌聲傳了過來。
海灣裡停滿了戰艦,迎著冰涼的海風,雲燁長吸了一口氣,開始每日例行的工作,檢視艦隊,小船隨著波浪起伏,每到一艘戰艦跟前,立馬就有當值的哨官站在船頭大聲的報告自己這艘船上的狀況,鏗鏘有力地聲音,似乎帶給了他無窮的陽剛之氣。
雖然自己穿著儒衫,光著頭,隻插著一隻青玉簪,艦隊所有的將士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卑沙城,三山浦兩場大勝,雲燁在他們的心裡已經被徹底的認可,殺敵一萬,自損三千,如今殺敵何止一萬,自己一方卻損失輕微,這不就是名將風采麼?
劉方躲在躲在陰影裡,笑的極度奸詐,如果雲燁在他身邊就能聽到老家夥的喃喃自語:“小子,名與利就是一對親兄弟,你貪財好利,又如何逃得脫名韁利鎖的牽絆,不學兵法?兵法是能學的會的?程咬金他們有幾個是兵法名家教出來的?很不錯啊,已經有了將軍的架子,他娘的還是儒將,再有十年曆練,老夫就不信弄不出一個合格的將軍來。老夫的孫子還要靠你撐起一片天,你不成器怎麼行。“檢校完艦隊,就是例行的公務處置,幾處輕微的違紀,也懶得判誰對誰錯,都是戰友,居然拳腳相向,一群混蛋,各打三十板子好了。
火油這一戰居然用去了三成,還好大部分是黑油,燃燒彈還好沒用多少,這東西野戰的時候還要用,三山浦之戰,是趁著敵人慌亂,不知所措的時候強攻進去的,等高麗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白了,想要趁著黑暗逃跑,已經沒了機會。
劉方沒有留活口,劉仁願回報說敵人誓死不降,隻好斬儘殺絕,雲燁清楚這是借口,如果敵人不投降,哪來的那麼些完好無損的船隻被你繳獲,他不準備說破,自己這時候不是收攏戰俘誇功耀績時候,馬上就會有新的惡戰就要到來,俘虜隻會成為累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