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隊越聚越多,整個海邊望去可謂檣帆林立,隻是有一個大麻煩,就是船都是空的,孫仁師奸笑著說他聽命於皇帝,陛下說了,讓雲侯把船裝滿了開回山東,到時候自然有大軍會接應。
裝什麼?裝石頭明顯不可行,回去會被李二用石頭砸死,今年河南河北收成不好,李二已經免掉了這兩道的稅賦,現在眼巴巴的等著雲燁裝滿了糧食財寶回去,便宜行事原來是這麼來的。
嶺南就算了,馮盎派人送來了十萬擔糧食,一船珠寶玉石,就縮回廣州不出頭,躲在家裡準備看雲燁的笑話,作為當事人,雲燁是最後一個知道自己不但要把各家族的收益送回去,還要就地籌集糧食。
李二就是這樣,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大的,知道他想一下子把嶺南的財富抽空,給自己爭取時間,窮困的嶺南無論什麼再作安排都不算晚。
以前有皇帝把富戶全部遷移到長安,繁榮國都的經濟,比如漢武帝就這麼乾過,現在不行了,國家才開始穩定,動亂要不得,他又急迫的想做千古一帝,準備把周邊的敵人全部乾掉,自己將來好在後宮裡混吃等死,過幾年清閒日子,錢從哪裡來?恰好雲燁說嶺南錢多,糧多,人傻,他想起自己幾乎忘記了這片屬於自己的土地,除了配了幾名官員到嶺南,再無其他投入,他在指望貧瘠的土地上也能結出豐美的果實,現在到了摘果子的時候了。
“奶奶的,老子雲扒皮的名聲算是坐定了。“李安瀾趕緊給氣的呼呼喘氣的雲燁捋胸順背,怕他氣出個好歹來,自從陪著雲燁來到海邊,沒有一樣是順利的,操著各色口音的將領全部雲集在大帳裡,這個要糧食,那個要補給,還有幾個說船爛了,需要修補,還說什麼船底的貝殼太多,需要把船拉上來刮刮海藻貝殼。最要命的是他們一個個帶著各種窮形怪相,與其說是軍人,不如說是要飯的,大唐的軍服雖然不好看,好歹也能蔽體,可他們就差光著屁股了。
不過看過軍士之後,雲燁笑了,大唐才百戰立國,軍人窮一些,自身的殺人技能還沒有放下,才給幾位軍頭換了軍服,就拍著胸口要替雲侯分憂解難。
用來騙土人的麻布全部都成了軍卒們的衣服,馮盎先期送來的十萬擔糧食已經變成了軍糧,孫仁師整理過人數後告訴雲燁,他現在也是統領兩萬人的大總管了。
整整在海灣裡訓練了一個月,嶺南的毒日頭已經把雲燁變成了一個黝黑的土人,就剩下一嘴的白牙。
不能等了,再有一個月季風就要開始,給雲燁留下的時間不多了,洪城搶劫來的糧食還在海峽對麵,據他說有五百萬擔,可是這個就沒個準,他沒有留下人手看管,留下多了沒有人手組織進攻,留下少了會被土人撕成碎片,所以到底還剩下多少沒準。現在,雲燁需要重新籌糧。
把李安瀾留下來,給大軍準備回程的軍需,自己帶著船隊空群而出,如同蝗蟲一般撲向了海峽對麵。
兩天的航行,蔚藍色的大海給了雲燁極大地安慰,前有海豚開路,後又還有翔集,清澈見底的海水裡到處可見各色的遊魚。
劉進寶給箭拴上繩子,不停地用弓箭射魚,效果不佳,起怒來要找幾個大的來試試。雲燁不許他殺海豚。
隨著雲燁到處走的冬魚鄙視的看了劉進寶一眼,一縱身就躍進大海,這家夥在水裡比魚遊得快,一個猛子紮下去,再浮上來,嘴裡咬著一條魚,兩隻手裡各抓著一條,把魚拋上船,自己拽著纜繩,三兩下就爬上了巨大的木蘭舟,張著難看的嘴傻笑。
沿著海岸線走,紅樹林長得鬱鬱蔥蔥,翠綠和蔚藍形成兩條明顯的分割線,如此美景,在後世夢裡都不會有。
戰船在渡過海峽之後雲燁才知道,交州居然有一個交州大總管,爵位譚國公,名字叫邱和,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個人,交州下轄十州,還有一個和他對立的人叫李皎,是日南州的太守。坐船上擺著兩張拜帖,讓雲燁摸不著頭腦。
“雲侯,邱和是武德四年歸順朝廷的,李皎是被咱們打敗了才歸附的,末將來的時候陛下就要我問問,十幾年的賦稅哪裡去了?為何不見上繳戶部.”
孫仁師嘿嘿笑著給雲燁解釋。
“那就是說我們可以名正言順的要糧食?““兩個降將,在侯爺的威儀之下一定會俯帖耳,不敢多嘴,咱們兩萬將士鋪天蓋地的殺過來,不給個滿意的交代可不行,這三百餘艘船總要裝滿了才好。““老孫,我這人一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所以我總覺得抓在自己手裡的東西,才是自己的,你的大軍不知道能不能為我控製住他們,我要他們動彈不得,我需要的,我會自己去拿,拿夠了就回家,你以為如何?““侯爺高見,末將以為陛下既然要搜空交州,我等自然需要沿著海岸線一路推進,交、峰、愛、仙、鳶、宋、慈、險、道、龍十州。其交州領交趾、懷德、南定、宋平四縣,這些富庶的地方不可錯過。“聽孫仁師這樣交代,雲燁深以為然。
強大的武力讓交州在一瞬間就敞開了懷抱,在保證了邱和的人身財產不受侵犯後,這位譚國公下令放開所有的領地,以前洪城存放在這裡的錢糧都被一一的搬上了戰船,現在各個府庫裡已經空的可以跑老鼠了。
看過三季稻,雲燁就不停的詛咒上蒼,誰家的稻子長得比野草還凶?種稻子這回事簡單的令人指,隻需要捋下一把長熟了的稻穀,扔地裡,過個三個月,再來收割就好。士卒裡麵那些農家出身的抱著稻子不鬆手,這是天大的寶貝啊。
這裡的土人還以為雲燁的大軍是來搶女人的,把自家黧黑的妻女打到山林裡,唐軍不離開不許回來。後來現他們對女人沒興趣,光顧著搶糧食,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唐人歡天喜地的用珍貴的麻布口袋把穀子全部運走。而地裡的稻子又要成熟了。
老鼠掉進了米缸,這就是大唐士卒的感慨。
同樣感慨的還有邱和,交州最不缺的就是糧食,那位謹慎的年輕侯爺,沒有必要把自己關起來,新的收割季節到了,明年庫房裡的糧食又會堆得滿滿的,難道說,大唐缺糧缺到如此地步了嗎?
這是大唐第一次有軍人踏上交州內6,如果這股強大的力量為我所用,林邑,這個心腹之患,豈不是唾手可得?
雲燁陷在數字堆裡無法自拔,一把新做的算盤,被他撥打的如同天音,彆人聽到會說嘈雜,雲燁喜歡聽這個聲音,每一個算珠的撥動,都說明又一批糧食進了船艙。
“沒空見什麼譚國公,我現在恨不得一個人分成兩半使,誰有時間和他磨牙。““侯爺,他說有一個地方您沒去,如果去了,不要說糧食,就是珍寶也會裝滿您麾下的這些船。“劉進寶舔著嘴唇給雲燁進言。
雲燁想了一下,停下手裡的活計,靠在軟榻上想了一下說:“他所求的無非就是擴張,如今他南下有李皎攔路,向東展有林邑,所以無非是想利用我們的力量達到他的目的,我不介意被他利用,能被利用說明我們有被利用的價值,可是,我很想知道,他付的起酬勞麼?告訴他,黃金十萬兩,是我對付林邑的代價,李皎是大唐的臣子,我不會出手。“說完雲燁就繼續投入到他忙碌的計算工作裡去了。
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這是雲燁的特點,不把最小的權力運用到最大,就是自己的失職,大唐水軍窮困潦倒如此,就是上蒼都看不過眼。
厚重的黃土高原讓厚土般沉重的大唐,一直忽略了對蔚藍色的向往,現在該是把目光向海洋轉移一下的時候了。
想到這些,雲燁就把手裡的筆放了下來,做強盜就乾脆做到底,把一支武裝到牙齒的軍隊交到李二手裡,想必會起到更大的作用,他才是最專業的強盜。
邱和拿不出十萬兩黃金,但是他說林邑有,隻要大軍攻下林邑,一定會湊夠這些黃金,聽說他們國王的宮殿都是鑲滿金子的。
孫仁師,劉仁願,還有一大群的部將開始眼紅,很可惜,邱和說的有些晚,季風即將到來,不管雲燁如何的惋惜,也必須回家了,否則等待他的將會是最嚴厲的懲罰。
來的時候身輕如燕,會去的時候慢慢吞吞,在雲燁一再的警告之下,好多的糧食被遺留在岸邊,邱和惱怒失望的把手裡的玉玨扔進了糧食堆,而後看都不看一眼,就回了自己的交州城。
米飯,米粥,竹筒飯,飯團子,年糕,關於米的各種吃法,迅的在船隊裡流傳開來,一條鹹魚配上米飯總是讓他們難忘,瞅著船隊裡最龐大的那一艘,劉仁願的心如同巨浪在翻騰,堅船利劍,就能讓一個國家臣服,帶回數之不儘的財富,這是怎樣的傳奇。
孫仁師卻在回味自己在交州的點點滴滴,胸中充滿了自豪,看和甲板來來回回忙碌擦拭的部下,想念著那座鑲滿了黃金的城池,不由得喃喃自語:“那是留給我的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