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屋子裡就咱們四個人,微臣也算是娘娘的弟子,再加上安瀾的事情,我們說是一家人並不為過,您有什麼話就明白白的說出來,猜來猜去的容易起誤會,人與人之間交流很重要,小子不善於用朝堂上的語言和您講話,您的需求是第一位的,小子心裡很明白,您要達到什麼目的,做到什麼程度,都請您吩咐下來,小子去執行就是了,這些話我知道講的很無理,您如果要懲罰,請下手輕些,剛剛被打完,實在受不起了。”
雲燁煩躁之下,乾脆實話實說,兩個人試來試去的像兩個蠢貨,明明一句話可以交代清楚的,非要繞一個大圈子。
李二緊繃的臉一下子鬆懈下來,長孫笑的前仰後合,李承乾衝著雲燁伸大拇指,敢和他老爹這麼說話的就雲燁一個人。
“也不知你那師傅是怎麼教你的,油滑不說還無賴,說明白的?可以,你是不是現了朕在牆外聽你們談話了?如何現的?還說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屁話,真恨不得再讓人揍你三十板子。”溜牆根的行為在李二嘴裡變成了正大光明的事。
“陛下,這種事情您明顯沒有經驗,您站在樹底下嚇得知了都不敢叫了,微臣要是還不知道有一群人在牆外偷聽,就未免太對不起家師的教導了。”
話音剛落,長孫又大笑起來,這回還捂著手帕,也不怕被悶死。李二的臉變成了豬肝,一個多年統禦大軍的主帥居然犯這種錯,實在讓他顏麵無光。
李承乾從來沒有見過老爹有過這種時候,想笑又不敢,隻好苦著臉揉肚子,估計肚子早就笑抽筋了。
“哼,這次算是朕失策,小子,安瀾你如何處置,站在皇家立場,嶺南之地決不允許再有封王出現,無論是名義上的還是實際上的都不允許,至於點小財,朕還不在乎。”
或許嶺南一直以來都是李二的心病,作為一個帝王,命令不能通達九州,這是李二絕對無法忍受的,更何況聽雲燁那番話之後,現嶺南並不是一塊雞肋,而是一塊寶地,這讓他如何的割舍的下。
“陛下千萬不要小看嶺南的收益,經營得好,說句大話,您的國庫那幾百萬貫未必有嶺南的收益大,安南以南的地方有一個國家叫麻邑那裡有一種水稻,每年可以種三次,每次不到百日就可以成熟一次,最適合嶺南種植,如果得到推廣,北方有土豆,玉米,小麥,高粱,大豆,小米,這些作物,南方有一年種三次的稻米,大唐如果還有饑饉之憂,微臣把頭給您。”
李二是貪婪的,他對土地的渴望可以說饑渴無比,誘之以利,對他非常的合適。
“世上真有這樣的糧食?”李二緊盯著雲燁的眼睛看,想要看出端倪。
“土豆您都見識過了,有三茬的稻子有什麼不行的,世界大著呢,中原根本就不是世界的中心,越過吐蕃就會有一大片富饒的平原,那裡的耕地是我大唐的五倍有餘,切氣候溫暖潮濕,就是所謂的佛國,玄奘和尚要去的地方就是那裡。”
“玄奘的事情朕知道,你給了他一副地圖,卻要繞過遙遠的昭武九姓之國,你讓他千裡迢迢的奔波是何道理?”
“他要去求那些沒用的佛法,對我大唐有弊無利,可是沿途的地貌風景,人情氣候卻是我大唐非常需要的,微臣告訴他此去堪稱九死一生,他依然心誌不改,這樣好的探子,微臣怎能拒絕他的要求。”
李家一家子看著雲燁很奇怪,原以為他們聽到這句話會笑出來,現在他們的樣子很詭異,一家三口沒一個笑的,到讓雲燁不安起來。
“小子,你如此對待一個虔誠的高僧,就不怕良心不安麼?”李二沒說話,長孫開始口誅筆伐,看她的樣子恨不得把雲燁再拖出去揍一遍才甘心。
“微臣早就給太子說過,我大唐百姓是天下間最好的百姓,他們勤勞善良,忠厚淳樸,憑什麼每過幾百年就要遭受一次重創,為什麼就不能平平安安的過下去,每一次改朝換代,我們的文明就會遭受一次重創,然後我們再從廢墟上建立新的文明,耬車失傳,炒鋼失傳,琉璃失傳,就連魯班造的在天上飛了三天三夜的木鳥也失傳,我們丟掉了太多的好東西,我問過公輸木,木鳥原來是有的,在東晉過江之時消失了,如果那東西還在,微臣就可以造出帶著人在天上飛的東西,可惜沒有實物啊。
就在離長安不遠的鹹陽,有一片土地,我書院的金竹先生考證了三月有餘,方才肯定那裡就是大名鼎鼎的阿房宮,雇傭鄉民挖開地表,猶見焦土黑泥,當年楚人項羽的一把大火,把百姓心血一掃而空,如果我在那個時代,一定會把他五馬分屍。
家師曾經做了一賦,就是專門說阿房宮的,微臣這就背給陛下聽: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壓三百餘裡,隔離六日。驪山北構而西折,直走鹹陽。二川溶溶,流入宮牆……嗚呼!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嗟夫!使六國各愛其人,則足以拒秦;使秦複愛六國之人,則遞三世可至萬世而為君,誰得而族滅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
李二,長孫都沉浸在杜牧先生的弘文之中而不可自拔,長孫更是提筆就寫,這篇洋洋灑灑五百餘言,道儘了榮衰悲歡,損毀是如此的容易,建設卻是如此的艱辛,雖然這篇文章是杜牧寫給李二的子孫唐敬宗看的,那個驕奢淫逸的蠢貨如何會理解此文的精妙,還是送給李二看好一些。
“雲燁,朕終於相信你有一個神仙一樣的師傅了,以前朕總是猜疑,到底有沒有你所訴說的那樣一個道德高士,如今此文一出,朕相信了,你就是再聰明,也說不出: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這樣的話,這些話非悲天憫人者不可說,觀音婢,給朕備筆墨,朕要把全文摘錄下來,刻於屏風之上日夜觀摩,以為警句。”
被文章感染得心生哀痛的李二,似乎忘記了嶺南的事情,用他那手漂亮的飛白在一張大紙上開始書寫,不知為何,他們的記憶力很好,雲燁曾經在老師的督促下足足背了一個禮拜才記住的文章,李二夫婦隻聽了一遍,就摘錄的一字不差,連雲燁背錯的幾個地方也修改了過來。
寫完後,李二還讓雲燁再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後才說:“你就是一個混賬東西,你師父留下的寶貝都被你糟蹋了,一些通假字都沒有認完全,就敢在書院做人家的老師,還好有李綱他們,要不然朕會立刻讓青雀他們回來,誤人子弟猶此何甚。”
“陛下,今日天氣已晚,微臣身體很是不舒服,能否放微臣回家,待傷勢好轉再說嶺南的事情?”看李二心情好了一些,雲燁就打算開溜。
“身體不適?不就挨了二十竹仗嗎,有什麼不舒服的,更何況壽陽已經給你抹了藥,沒有大礙,朕當年也在一個姓雲的手下當部將,板子也沒少挨,誰讓你姓雲,聽說那家夥和你家還沾著親?那可是一個卑劣的小人,為了榮華富貴什麼事都乾得出來,還好,你小子不像他,要不然朕第一個就砍了你。”
你在雲定興手底下挨的板子,憑什麼要我來還債,本來就對雲定興討厭透頂,現在提起來,雲燁就感到惡心。
“陛下如果您看微臣不順眼,就再揍一頓好了,不要拿雲定興來惡心我雲家,現在找不到他,如果我知道,會親手把他撕了的,我雲家災難就是因他而起,沒有那個腦子,偏偏野心還很大,害死了我家滿門男丁,如果陛下找到了他的下落,請告訴微臣,雖千裡萬裡,我也要把他碎屍萬段。”
“唔,倒是義憤填膺的摸樣,找不著了,小子,當年朕與薛舉大戰的時候,雲定興就在薛舉軍中當偏將,被朕一把大火燒的狼奔琢突,亂軍之中踩踏而死的數不勝數,估計早就死了,你想複仇,大概沒機會了,雲定興也幸虧死得早,要不然落在你小子手裡,嘖嘖,朕都不願意想他的下場。”
“雲燁,你就住在東宮和太子住在一起,何邵本後會派人送回去,今日諸事繁雜,本後需要仔細衡量一下,明日待陛下空閒之後,我們再接著說嶺南,你今夜也準備一下,你說的不錯,我們是一家人,你給不了壽陽名份,皇家也不允許公主做妾,這樣的狀態最好不過,誰也不虧欠,嶺南之事陛下還需要你給出意見。”
長孫把話說得清楚明白,壽陽的事情就這樣了,雲燁得到了一個孩子,壽陽有了依靠,皇帝有一個靠得住的人管理僚地,眾勳貴有了一個新的財地點,皆大歡喜,沒必要再節外生枝。
的確沒必要,用《阿旁宮賦》來轉移李二的視線,是雲燁早就準備好的話題,要不然總在李安瀾身上打主意,這會讓雲燁極度不安,大人也就算了,孩子還禁不起折騰,早些把事情定下來,早些安心。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