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少飛蛾撲火的人,李安瀾現在就做好了撲火的準備,就在剛才他的父皇決定把她嫁給一個叫蒙查的人,他是嶺南人,一個土王,控製著九山十八寨,剛剛死了妻子,所以就大著膽子向皇帝求親。本來毫無希望的一個念頭,在皇帝答應的那一刻,就變成了現實。
李安瀾隻是瞅了一眼蒙查就回到了自己的小樓,在婚事上她沒有言權。
或許自從他告訴自己的父親自己想家的遠遠地,父親在盛怒之下就隨便替她選擇了一個人,她不在乎,反正已經隨便慣了,隨便找個先生,隨便找個小樓,隨便她在皇宮裡遊蕩,隨便給她找個侍女,再隨便給她找個丈夫也就沒什麼了。
除了侍女,就沒有什麼事是讓李安瀾順心的。
野心是根草,隻要露頭誰都可以看得見,更不要說自己威淩天下的父親,和心細如的母親,自己那個懦弱的娘隻會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坐在深宮裡等待皇帝父親的寵幸,完全不顧自己眼角的皺紋和已經鬆弛的皮膚,每天都抱著最大的希望等待,總是在皇宮嬪妃們的燈光都暗下去後,才吹熄蠟燭入寢。
站在自己的小樓上可以遠遠看見娘孤寂的身影落在窗戶上,頭上的步搖都清晰可辨。李安瀾看見自己的父皇又去了皇後的居所,所以娘今天注定又是白白等待了。
看著母親吹熄了蠟燭,李安瀾仰麵朝天的躺在小樓的露台上,享受她一天裡最美的時光,那怕今天得到了噩耗,也不能讓她放棄這種享受。
她用了九年的時間給能看見的星星都起了名字,隻是他們有些調皮,總是不停的換位置,有好幾回,自己都差點弄錯了。
今晚煢煢是最亮的一顆星星,李安瀾伸出手向他問好,她記得很清楚煢煢是她給星星起的第一個名字,那天先生正好講到,煢煢白兔,東奔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這四句詩歌,還告訴她,隻是最美的語言,隻要在故人的麵前念這四句詩,故人就會想起以前的親人朋友,會和美如初。
李安瀾相信了先生的話,就急匆匆的跑到父親那裡念起了這四句詩,結果,父親沒有想起來娘,美麗的秦王妃誇李安瀾詩念得好,還賞賜給了她一個香囊,倔強的李安瀾含著淚回到了娘的住處,告訴娘,先生是個騙子,是個大騙子。
璀璨的銀河就掛在天邊,出絢爛的光,月初沒有月亮的夜晚有了它似乎就足夠了,巨大的黑幕上鑲滿了晶瑩的寶石,銀河就像一串最美麗的項鏈,不知誰可以佩戴它,如果有誰可以佩戴,這串項鏈一定會把她打扮成最美,最奪目的美人。
眼角處閃過一個黑影,不用想就知道是小鈴鐺,她又戴上她的昆侖奴麵具來嚇唬李安瀾,這個遊戲已經玩了三年了,雖然沒有了新意,李安瀾依舊做好了被嚇的準備,因為小鈴鐺總是樂此不疲。
小鈴鐺撲了上來,李安瀾努力地裝出一副被嚇壞的表情,很簡單隻需要把嘴張開,眼睛閉上,再出一聲慘叫就足以讓小鈴鐺心滿意足。
兩人嬉鬨了一會,小鈴鐺就乖乖的趴在李安瀾的懷裡不動了,兩人一起享受難得的休閒時光。李安瀾其實非常的羨慕鈴鐺,她總能找到讓自己快樂起來的辦法。
書念得不好,她卻可以隨口報出皇宮裡所有植物的名字,她喜歡吃東西,可惜李安瀾沒有多少好吃的給她吃,鈴鐺雖然羨慕彆的宮女有肉可以吃,也隻是羨慕而已,流流口水也就是了。
她有自己的歡樂,拔一朵喇叭花,從花的後麵吸吮裡麵甜甜的花蜜,她可以一整天吃槐花而不膩,肥厚的榆錢是她的最愛,她喜歡逗弄胖胖的蜜蜂,那怕被蟄的哇哇叫也不停止。
從娘那裡摘到幾顆金桔,她也可以吃得津津有味,李安瀾隻咬了一口酸澀的果漿就讓她的牙齒難受了一整天,而鈴鐺似乎全不在乎,隻要是吃的,她的那張小嘴都可以吃下去。
李安瀾不由自主的把鈴鐺又往懷裡摟了摟,這是自己唯一可以全部擁有,可以依靠的人。
“公主,你真的要嫁給那個嶺南來的土王?他長得那麼醜,還很矮,最可怕的是他的牙齒都是黑的,他配不上你,公主,要不然你嫁給雲公子好麼?”
“雲燁有什麼好的,他和我父皇,還有太子都是一類人,父皇的驕傲是在流露在外的,太子也是如此,隻有雲燁的驕傲是從骨子裡帶出來的,鈴鐺,驕傲的男人不要嫁,他們不會在乎女人的感受,我寧願嫁一個平庸的好人,也不會嫁給一個驕傲的天才。”
“雲公子就是一個好人啊,他不但給我們做好吃的,那回我不小心走到東宮去了,他不但沒有讓人處罰我,還幫我救了雪球,當時雪球渾身臟兮兮的,像個土球,誰知道洗乾淨之後,我才知道雪球是白色的,公主你嫁給雲公子好不好,我見到那個嶺南來的猴子就害怕。”
“晚了,鈴鐺,他下個月就要成親了,如果沒有頂撞太上皇的事情生還有可能,現在父皇已經下了詔書,我就隻好嫁給土王,不過沒關係,這個愚蠢的家夥我會死死地攥在手心裡,將來我們把他的九山十八寨全部奪過來,我們自己做主,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隻有我們自己想辦法。”
“可是我們隻有兩個人,打不過他們的,我還聽小月說他們是野人,餓了會吃人,公主,我們不去嶺南,會死的,我害怕。”
鈴鐺的嚶嚶哭聲讓李安瀾一陣陣心酸,自己一無所有,除了身體還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可是一想到土王黑黝黝的瘦小身軀就要壓在自己身上,她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抹一把眼淚,李安瀾努力地不讓自己去想土王,把眼光探向遼遠的宇宙深處,銀河裡那顆叫嘟嘟的星星一眨一眨地看著她,似乎在嘲笑她的軟弱和無能。
要強了這麼些年,父皇的一道旨意立刻就把她打入了十八層地獄,自己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隻能任憑擺布,李安瀾不想死,她寧可活著麵對地獄也不想死,死對她來說是最屈辱的表現。
嘟嘟一成不變的眨眼睛,李安瀾一成不變的流眼淚,雲燁說嘟嘟彆看小,實際上比我們居住的這片土地都要大得多,騙人,大騙子。
雪球從樓梯上爬了上來,依偎在鈴鐺腳下,從來都不愁的鈴鐺頭一回沒了笑意,蔫蔫的擺弄著雪球軟軟的耳朵。
我的生命有誰會在乎?我的身體有誰會在乎?
人在絕望的時刻總會迸強大的怨氣,這股怨氣在李安瀾的胸中醞釀成憤怒,她攥緊了拳頭,骨節處由於用力過度而白。
緊繃的手背有一條淡紅色的痕跡,足有一寸長,李安瀾腦海中忽然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命或許沒人在乎,但是這具身體總有人關心吧。
她猛然間坐了起來,一點點回想這道傷疤的來曆,那是自己在練習劍法的時候不小心割到的,傷口很深,自己沒在意,隻是拿手帕包一包就好,反正在皇宮裡她也找不到禦醫治療。
到宮裡來看望自己的雲燁見到了這道傷口竟然怒不可遏,大聲的斥責李安瀾不知道愛護身體,這樣下去怎麼得了。說完就騎著快馬回家裡拿藥,把傷口處理得妥妥貼貼,為了不留下疤痕,雲燁把絲線劈成細細的幾股,用最細的針把傷口一點點縫好,當時自己還誇讚他的好醫術。
雲燁隻是冷冷的瞟自己一眼,沒錯,就是冷冷的瞟一眼,沒有關心,沒有愛意,隻有責怪,似乎他隻關心身體是否受到傷害,對於自己的疼痛卻毫無知覺。
龍眼大的珍珠晶瑩剔透,他毫不可惜的就用藥杵搗得粉碎,調上蜂蜜攪成糊裹在已經長好的傷口上,說這樣就不會留下疤痕。
人是經不起推敲的,當李安瀾的回憶後退到初次見麵的時候,那聲“老婆”露出的馬腳實在是太多了。
李安瀾解開衣衫,連內衣都去掉,就這樣**裸的站在露台上,急的小鈴鐺哭著要把衣服給公主穿上,李安瀾躲開了小鈴鐺,挺著飽滿的胸膛問鈴鐺:“鈴鐺,彆怕,我沒瘋,我隻想問問你,我的身體美麼?”
春日的晚風掀起李安瀾的長,高聳的胸部就這樣暴露在夜色中,絲繚繞間隱隱可見兩顆紅豆在夜風中戰栗,纖細的腰肢隻堪盈盈一握,圓潤的臀部,長長的雙腿看的小鈴鐺麵紅耳赤。
李安瀾嗤嗤笑,眼中卻如冰一般冷漠,任由小鈴鐺給她披上外袍,她輕輕地撫摸著小鈴鐺的頭說:“現在這具身體的麻煩已經不是我們的了,是另一個人的,我相信他就算是把土王乾掉,也不會讓土王的臟手碰這具身體一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