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遙遠的北海吹來的寒流將周天攪的寒徹,依戀在樹枝上的最後一片黃葉也被剝離,在寒風中飄蕩。軍營裡的各種訓練依舊沒有停止。程處默手上纏著布條,一拳接一拳的砸在木樁上,布條已現血色,他目光堅定仿佛沒有看見一樣,拳頭依然重重擊在木樁上。李懷仁,長孫衝,站在他旁邊,也在擊打著木樁,手上同樣鮮血淋漓。沒人在乎,兩百多人沒人在乎手是不是在流血,隻在乎何時可以擊斷木樁。赤裸的脊背汗水滴滴灑落,頭上熱氣繚繞,吸氣出拳,呼氣擊打,好似不知疲憊的鐵人。
李承乾和雲燁就站在場外看著,程咬金隻許他們參與晨練,也就是每天負重奔跑二十裡。此刻他二人穿著厚重的皮裘,雙手攏在袖子裡,嘻嘻哈哈說笑,自從把土豆送走之後,李承乾總是沒事就找雲燁聊天,當然,他從京城裡帶來的美酒也統統歸了雲燁。李承乾是個好孩子,雲燁這麼認為,小小年紀就一身學問,待人極有禮貌,不笑不說話,絲毫看不出是一位皇家貴胄。見到士卒苦累他會擔心,見到周邊百姓衣食無著也會著急,這樣一個善良,聰慧的少年在幾年後會變得暴虐異常,心理變態,與李泰玩真人戰陣,那可是真的在拚命啊,刀刀見血。與美男稱心,如意玩背背山。並一度要乾掉自己的父親。是什麼原因?雲燁有些好奇。李承乾?雲燁在看他,有些莫名其妙,因為雲燁的眼神很奇怪,有些憐惜,但更多的是奇怪。
“小燁你乾嘛看著我?有什麼不對嗎?”他摸摸自己的臉,剛才偷吃鹵肉留下的痕跡已經擦乾淨了。多日的相處李承乾在雲燁眼中早就沒了高貴感,自從那天吃了土豆燒牛肉之後,他對禦廚做出的飯菜就沒有任何胃口。得知雲燁自己有個小廚房,遂天天過來蹭吃蹭喝。黃誌恩不時跑過來和雲燁探討算學,他就在一邊聽著,偶爾插一兩句話,雖然算不得高妙,卻也有自己的見識,讓黃誌恩驚訝不已,恭維他是天才,若一心攻習算學,他日定是一代大家。當然,由於唐時算學水平普遍較低,在雲燁眼中也就是初中一年級的難度,大多時候都是他在講,黃誌恩在聽,李承乾在記錄。這些天來,他已經記錄了好厚一疊,看來理解不理解,他都先記錄下來,待以後慢慢研究。這才是學習的態度,程處默隻會坐在一旁打瞌睡,十幾天連阿拉伯數字都沒記全,雲燁一發怒他竟然振振有詞:“我們是兄弟吧,”?雲燁點頭,“那你的學問和我的學問有什麼區彆?學問是用的,到用的時候找你不就行了,我乾嘛自己拚命學?”雲燁徹底失去了教育程處默的興趣。好在有李承乾這個好學生,一點就透,一學就通,這讓雲燁老懷大慰。
“你是皇家子弟,並且是我大唐未來的主人,現在我怎麼就沒發現你有一點王八之氣,”
“何為王八之氣?”還是追根問底的壞毛病。
“就是全身散發著強烈的個人魅力,讓天下有為之士納頭就拜的氣勢,比如你父皇,集天下英才為己所用,當年麾下謀士如雨,猛將如雲,彈指間群雄灰飛煙滅。這就是王八之氣的具體表現。”
“是皇霸之氣,不是王八之氣,好啊,你竟然敢說我父皇的壞話,還編排我。今日如果不拿美食堵住我的嘴,回京之後在父皇麵前要是不小心說出來,哼哼”!很意外,難道現在就有王八這名字,要知道龜在唐朝是吉獸,很多人名字就有龜,比如李龜年等,這小子在詐我。
“胡說什麼,我怎麼說陛下壞話了,你倒是說個清楚明白。”年紀不大心眼不少在我眼裡還嫩點。李承乾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彆支吾了,小默,小蟲,壞人他們都收隊了,咱兩也彆站著凍得像烏龜似地,“
還是老一套,全身泡在藥水裡,隻是沒有鬼哭狼嚎之聲,每個人都在水桶裡閉目養神,徹底放鬆肌肉,讓身體得到最大的休養。半個時辰藥水開始變冷,一個個自己爬出木桶,在巨大的火堆旁開始接受按摩。五個月的艱苦磨練一個個徹底變成了肌肉男。程處默穿著短褲這在寒風裡竟不覺得冷,古銅色的皮膚肌肉噴張,肚子上肌肉形成美觀的兩個田字。如今的每日訓練已經對他來說已是小菜一碟,擊打木樁純粹是他們給自己找的新刺激。長孫衝,李懷仁也不比他差多少,三人往前一站,猛男就是他們最貼切的稱呼。
”小默,小蟲,壞人,我今天做了火鍋不知你們吃不吃。”雲燁話音剛落,三個猛男立刻變成三個賤男,躬身塌背流口水,猥瑣異常。快速穿上皮裘,敞著胸口就抓著雲燁奔向營帳。
李承乾正把一個鐵鍋往爐子上放,這爐子是雲燁特地打造的,尋來一節大毛竹打通竹節,安在出煙口上當煙囪,燒的是煤炭。剛開始老程還擔心會中碳毒,不想安上毛竹以後帳篷裡竟沒有一絲碳味,且十分暖和。在給自己也打造一個後,就不聞不問了。
五個人圍坐火爐旁,一壺烈酒傳來傳去,不多,每人也就二兩,暖身而已。香辣的氣息從鍋中傳出,雲燁揭開鍋蓋,一大鍋乾菜燉牛肉出現在眾人麵前,吸足了牛油的乾菜讓五人胃口大開,微微的辣味遮過牛肉腥味,沒辣椒,雲燁隻好用茱萸來代替,雖然辣的不太正宗,也聊勝於無。
邊吃邊聊,不覺就說到突厥,年初的恥辱讓年輕的軍人刻骨銘心。一想到衛青,霍去病封狼居胥的豐功偉績,班超縱橫西域的煌煌業績。而自己等人卻還在臥薪嘗膽默默等待複仇的時刻,不禁怒火叢生。長孫衝提起橫刀以筷敲擊刀背:“風雪長雲暗雪山,將軍鐵馬越寒川,百死隻是尋常事,不叫匈奴過賀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