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時光景長虛擲,壯歲風情已暗銷。
時光荏苒而過,如水銀般從手指縫中傾泄殆儘。十年寒暑,楊柳綠了又黃,周而複始。
已是正德十四年夏天了。這十年,大明這個帝國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切都在潤物無聲中悄然改變著。
天津府在秦堪的一力支撐下,這十年來得到了朝廷政令上的傾斜照顧,而天津東港造出的各種商船戰艦,十年來不計其數,這些船隻往來奔波於大明周邊各藩國,秦堪聚集朱厚照和兩京各勳貴的力量,各種勢力為海運保駕護航,海運早在向日本駐兵那一年便開始盈利,當雪花花的銀子一箱一箱抬進朱厚照的內庫和京中各勳貴的庫房,這股力量也越來越團結。
眾人皆是極貴之人,從小耳聞目染,見識不可能太淺薄,於是各家都慷慨拿出銀子,第二次海運擴張開始,這一次加入了更多的勢力,天津東港也更加繁忙起來。
一年時間,東港再建兩千料大海船四十艘,船艦儘皆下水,有的用作戰船編入天津水師,有的用作商船,用以裝載貨物出海,不僅是日本,周邊諸如朝鮮,琉球,暹羅,蘇門答臘,爪哇等周邊鄰國,皆在商船貿易範圍之內。
一塊蛋糕隻有那麼大,皇帝和勳貴們搶去了,文官們的日子自然更不好過。
正德六年二月,京師文官在朝堂上終於動了第二次針對秦堪和海運的朝爭,這一次危機秦堪過得無驚亦無險,甚至根本沒有機會出手。
朱厚照和兩京勳貴已嘗到了大規模海運的甜頭。這比以往的單打獨鬥得來的利益高了不知多少倍,有人敢朝他們的利益伸手,朱厚照都忍不下去。
在朱厚照和京中勳貴聯手傾力一擊之下,朝爭很快被平息。此役包括京師和地方官府在內,共計百餘文官被緝拿下獄,二十餘名文官押赴菜市口問斬,鮮血迸濺,人頭落地之後,滿朝文武終於意識到。海運已是大明皇家不可染指的禁忌,誰再敢反對,得到的必然是鋼刀加頸。
皇帝動了真格,滿口正義道德的大臣們頓時熄了火,他們愛名聲,但更愛性命。
權貴們造船與各國貿易一事就這樣被大臣們無奈默許了,於是隻能眼睜睜看著權貴們大賺特賺,朱厚照的內庫一天比一天膨脹,朝會時的底氣無形中也硬了許多,遇到廷議過不了的政事。朱厚照一拍胸脯“朕出錢”,表情和語氣橫得比暴戶更暴,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十年來,外廷大臣們的氣焰漸漸低迷許多。
所謂千裡長堤潰於蟻穴,任何事物但凡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全線潰敗即在眼前。
正德八年十月,天津水師在朝鮮海域攔截下了一支民間船隊,扣下了十船貨物和一個名叫盛宏的寧波商人。
這個案件引了朝堂君臣又一次的大爭論,在秦堪極力的說服之下,朱厚照終於明白了富己和富民的差彆,明白了民富國強的道理,於是這個名叫盛宏的商人在詔獄蹲了半個月的苦牢後被無罪釋放,朝廷不獎亦不罰。
不獎亦不罰無疑也代表著朝廷的一種態度,這種態度令天下商賈欣喜若狂,時隔不過兩月。一支支滿載貨物的商人艦隊揚帆出海,而天津水師亦得到了京師寧國公的親筆軍令,不得有絲毫為難克扣商人的行為,於是,沿海皆商的局麵終於在秦堪這些年苦心經營布局之下。悄然開花結果。
此時此刻,開海禁已成了無可逃避的話題,再不開海禁,《皇明祖訓》裡關於禁海這一條便成笑話了。
正德九年六月,久不問政事的寧國公秦堪在朝會時遞上了一個奏疏,名為《時宜而勢,請開海禁疏》,奏疏掀起了驚濤駭浪,朱厚照與秦堪及京中勳貴合力驟然動,砍下四顆拚死反對的文官的人頭,封鎖大明海疆一百四十多年的禁海政策終於像一幢搖搖欲墜的危房,輕輕一推,摧枯拉朽般傾塌無存。
…………
很多矛盾都是在積累中愈見尖銳的,矛盾爆之後便隻有不死不休的選擇。所謂曆史,便是一部人命堆砌而成的血書,秦堪亦無法免俗,為了推動這個沉屙漸重的國家,為了自己曾經立下的誓願,他不介意殺人,甚至不介意自己親手舉起屠刀,幫他們位列仙班,刀下不論忠奸,不留凡世給自己添堵才最重要。
不僅是開海禁,日本也並不太平。
神機營總兵孫英率五百神機營火器兵登6日本之後,日本舉國上下惶惶不安,各大勢力的大名們蠢蠢欲動,位處群狼環伺的境地裡,孫英不急不躁,一開始頗為安分守己的領兵駐守日本皇宮。
隻可惜孫英實在不像好人,也不知被誰影響了,駐兵不到半年,他那顆不甘平靜的心便開始騷動起來,於是屢屢進宮覲見後柏原天皇,二人高談闊論之時,孫英意氣風,順嘴不小心挑撥了幾句是非,後柏原天皇遞國書請明廷駐兵自然也不是請天朝上國來他家吃飯這麼簡單,二人各有野心,於是一拍即合。
正德五年,即日本文正七年,日本後柏原天皇忽然降下旨意,言稱大和國即掌管京都軍政的大名三好長慶不臣犯上,下旨征伐,旨意剛出宮,孫英領著神機營三百名彈藥充足的將士直撲位於日本京都皇宮僅一街之隔的三好長慶府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三好家起進攻,有心算無心,再加上大明犀利的火器,不到一個時辰便將三好家上下二百餘口人全部屠戮一空,日本後柏原天皇終於徹底掌握了京都的軍政大權,從此有了一方真正屬於他的勢力地盤,從此不再是無權無勢的傀儡皇帝。
此舉震驚日本,然而天皇本是名義上的日本皇帝,從明麵來說,皇帝殺大臣並無不妥,大名們多方打聽,聽說了明廷火器的厲害之後愈不敢輕舉妄動。
趁此戰之餘威,後柏原天皇和孫英馬不停蹄,將京都附近的大小大名勢力清蕩一空,日本京都百裡方圓終成後柏原天皇的勢力範圍,從此日本國內,後柏原天皇,大內氏,細川氏三方勢力雄踞四島九洲,三足鼎立之勢已成。
雄心萬丈的後柏原天皇見稱王稱霸竟如此容易,不由愈滋生了野心,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實權的日本天皇,自己值得擁有,於是一次又一次催促孫英繼續征伐大名,意圖借明廷之兵完成日本統一,卻被孫英毫不留情拒絕,天皇嫉恨卻隻能隱忍不。
第二年,久積的矛盾終於爆,後柏原天皇竟暗裡聯絡京都之外的大名對駐守在皇宮外的明廷神機營駐兵起偷襲,卻闖入了早有準備的孫英預先布下的包圍陷阱,此戰日本損失武士共計千餘名,後柏原天皇這兩年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家底再次被清蕩一空。
當晚完成伏擊後,孫英披甲領兵入宮,後柏原天皇嚇得魂不附體,跪地痛哭請求上國天兵寬恕,孫英卻並無責怪之意,隻請天皇入寢宮歇息,順手接管了皇宮內戍之權,這個權力終其日本後氏皇族五百年都未曾還回去,並且孫英還無比嚴肅認真的告訴後柏原天皇,請他一定不要辜負天朝上國的期望,早日完成日本統一,至於後柏原肚子裡罵了多少句“八噶”,不可考。
當然,有了孫英這個暗藏禍心的人駐守,日本也平靜不了,數百年亦未能完成國內統一,內亂頻頻不斷,國內大名之間矛盾愈尖銳,不可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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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十四年,清明時節的暮雨傾灑在京師城外的官道上,官道上密密麻麻布滿了穿著官袍的大臣,身穿大紅蟒袍的寧國公秦堪亦在其中。
十年須臾而過,如今已三十出頭的秦堪整個人更多了一份穩重內斂,形象亦生了改變,除了頜下養出一寸來長的清須外,臉上更多了幾分看透世事人情的滄桑和豁然。
周圍大臣們的態度相比十年前亦改變不少,十年前的秦堪無論站在哪裡,身邊一丈方圓內很少有朝臣靠近,可謂“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那時秦堪的身單勢孤可見一斑。然而十年後的今日,秦堪身邊卻站著許多大臣,他們皆與秦堪坦然高聲談笑,言間或有諂媚者,或有清高者,對秦堪的態度卻分外熱情,那些不滿秦堪為人的大臣們如今也不敢公然給他擺臉色看了,頂多趁他不注意,做賊似的飛快甩過一個冷笑,隨即趕緊收起。
十年磨礪,鋒芒終露,秦堪不可避免成為了一代權臣。
…………
大臣們在官道外等了一個多時辰,天色擦黑之時,官道儘頭飛馳而來數匹駿馬,馬上騎士戴盔披甲,威風凜凜,向朝臣大聲通報禦駕行止,朝臣皆肅。
又等了半個時辰,一支威武雄師出現在眾人眼中,前行騎兵護衛走過後,一乘八馬並轅的金色禦輦緩緩行到眾臣身前。
寧國公秦堪領頭,帶著滿朝文武向禦輦跪拜,眾人齊曰:“臣等,恭迎陛下北征韃靼,凱旋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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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沒完本,不過已是最後一卷了。。
再p再s: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