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朝百餘年,初興之時總是充滿了侵略姓的,從太祖到永樂,他們親征頑敵,蕩清宇內,弘揚國威的同時,也給新生的大明帶來了數十年的和平,使得子民百姓能夠休養生息,為後來的弘治中興打下了基礎。.
然而和平不是永久的,百年來總有大大小小的戰事,像潮水般一遍又一遍地洗禮著大明的邊境,不論是北方的蒙古部落還是東南沿海的倭寇,他們像斬不儘的草根,春風一吹便芽,繁衍壯大,野心燎原。
永樂之後已百年,這一百多年的時光裡,大明沒有一個像樣的人站出來,以無比的勇氣和智慧給予敵人沉重一擊,有的僅隻是土木堡和京師保衛戰那一段飽含屈辱的不光彩曆史。
秦堪想做這百年來的第一人,對蒙古,對倭寇,打幾場隻勝不敗的漂亮仗,不指望永遠解除大明的憂患,至少和太祖永樂一樣,用幾場戰爭再換大明幾十年的和平,這幾十年對大明和秦堪來說,太重要了。
徐鵬舉畢竟是徐老國公教育了十幾年的正牌勳貴子弟,這種人注定不可能太庸碌,秦堪話剛說完,徐鵬舉便想到了更深遠的地方。
“銀子是關鍵……”徐鵬舉無奈苦笑:“出海與藩國交易,不僅僅是打造海船,購置貨物那麼簡單,這隻是極小的一筆開支,最大的開支在護航的水師,你掌管錦衣衛,應該知道我大明如今的水師破敗到何等地步,老實說,我南京徐家這些年跟商人搭夥出海做買賣,除了給海盜們巨額好處之外,自己也打造了不少戰船,備下許多火器,遇到不講究的倭寇或海盜,要麼拚命,要麼妥協給銀子,總之,我們從來沒指望過那幾支水師。”
秦堪的神情也帶著幾分苦澀:“我早已定下出海方略,對我大明沿海的水師自然清楚,錦衣衛對他們查得很仔細,這些水師如今已不能稱為水師,隻能算作一群逆來順受的漁民,論戰力甚至連內河的漕幫都不如,所以若欲出海行商,必誅除航道內的倭寇,若欲誅除倭寇,必打造戰船戰艦,裝配新式火炮火器,重新招募訓練水師將士,一切都必須從頭開始……”
徐鵬舉歎氣:“問題又繞回來了,若欲造戰船募水師,銀子從哪裡來?重新打造一支水師可不像街邊買個胡餅那麼簡單,一支精良水師說不定會耗掉我大明近半歲入,戶部那幫家夥能準嗎?”
秦堪摸著下巴沉吟,動頭腦風暴:“你說我要是叫人暗中將戶部韓尚書和一乾侍郎主事全部綁票,然後給朝廷內閣寄勒索信,要他們拿八百萬兩銀子出來,否則撕票……”
徐鵬舉毫不猶豫道:“先不說這餿主意有沒有用,如果你真這麼乾,那可算撓到陛下和文官們的癢處了,陛下不喜文官,巴不得你把他們撕票,文官們素來不怕死,橫得跟山賊土匪似的,絕難拿到銀子,彆忘了當初土木堡之變,英宗皇帝落在瓦剌手裡都沒能讓京師的大臣們妥協,反而毫不猶豫地另立新君,足可見這幫家夥何等的強悍。”
秦堪琢磨半晌,覺得這個主意果真不可行,終於黯然放棄。
“既然不能綁票戶部大臣,我隻好打你們這群勳貴的主意了……”秦堪望著徐鵬舉的目光很罪惡。
徐鵬舉頓時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你想怎樣?”
“俗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打造戰船募練水師迫在眉睫,既然戶部不肯出這筆銀子,隻好由咱們勳貴來湊份子了。”
徐鵬舉歎道:“新練一支水師談何容易,不僅僅是銀子的事,就算有了充足的銀子,新水師每年耗銀無數,陛下答應嗎?大臣們答應嗎?勳貴們湊銀子而建水師,以後這支水師算私人的還是算朝廷的?會不會觸到皇家的忌諱?”
連珠炮似的問題令秦堪的麵容愈苦澀,沉沉歎了口氣道:“相比之下,派人打劫國庫似乎更簡單一些……”
徐鵬舉今曰似乎狀態不錯,嘴皮子越說越利索,一聽打劫國庫,頓時興致勃勃地繼續分析起來:“說起打劫這事,它也不簡單,先要有內應,其次要有精密的謀劃,當然,地圖和守衛分配圖是肯定不能少的……”
秦堪迅端起茶盞,將盞蓋兒敲得當當響。
“來人,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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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思維一散便慢慢變成了大事,比如出海與藩國貿易,如果秦堪不想給那些海盜倭寇們好處的話,隻能選擇建立一支訓練有素的水師,為自己的船隊保駕護航是其次,靖清大明沿海島嶼上的各個倭寇海盜勢力才是根本。
秦堪的外表溫文爾雅,但骨子裡卻很不溫文,他有一種比文人更寧折不彎的傲氣,這種傲氣很少拿在嘴邊當口號喊,然而一旦遇到阻力,傲氣便如泉水般噴湧。
既然動了手,一定不能被動,拋開氣節這些東西不說,東海的海路航道掌握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海盜手裡,這種仿佛命運被拿捏在彆人手心裡的感覺很不好,秦堪打心眼裡反感這種被動。
想化被動為主動,唯有將這些勢力徹底剿除。
任重而道遠,無畏亦無懼的人才能走完這條艱辛的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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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來城裡又下了一場大雪,今年老天爺很給麵子,雪雖然下得大,但北方各州府並未出現什麼重大災情,當然,凍死餓死的流民每年都有,隻是今年不太多,各地官府自然也不會存心往自己臉上抹黑,一道不痛不癢的奏疏送進京師,將凍死餓死的流民略略提了幾句算是有了交代,下不報上不究,人工粉飾出來的太平年景表麵上看去那麼的妖嬈多嬌。
午時後散了朝會,秦堪慢悠悠走過金水橋,垂頭默默注視橋下潺潺清澈的河水,來往的大臣們三五成群,有的朝秦堪略略拱了拱手算是禮數,更多的大臣走過他身邊時則是一聲怒哼,也不知他們哼這一聲到底有什麼目的,仿佛經過天下皆知的大殲佞身邊不哼這一聲就不算是氣節忠臣一般。
秦堪滿不在乎,在大臣們心中,他自然算不得好人,反過來說,在秦堪心中,這些所謂的忠直大臣也好不到哪裡去,如果世上真有讀心術,把這些人的心思剖開來暴曬在陽光下,天下人會愕然現,這些所謂忠臣的心思比大糞更肮臟,而秦堪……他的心思其實比大糞也乾淨不了多少。
不論道德底線還是節**人品,秦堪其實是和大家站在同一個高度,就算不能共奏高山流水,至少也不應該相煎相斥。
大臣們三三兩兩散儘,一身便服的丁順這才鬼鬼祟祟湊上來。
“公爺,陛下散朝之後便在謹身殿換了衣裳,一身店小廝打扮悄悄從東華門出宮,去了西城那家酒肆……”
秦堪臉上頓時浮出一種仿佛吃多了**糖膩壞了的表情:“陛下回京後還沒將劉良女拿下?”
丁順咧了咧嘴,笑道:“前曰太廟獻俘之後,陛下換了衣裳便匆匆找那酒肆小娘子去了,後來聽暗中護衛的錦衣衛弟兄說,陛下還是照舊扮回了店小二,那酒肆小娘子一見他眼睛立馬紅了,淚珠子一串串的掉,瞎子都瞧得出那小娘子對陛下生了情意,偏偏陛下還以為小娘子落淚是因為當初離京時給了他十幾兩銀子,怕他一去不回來了,嚇得陛下趕忙送了兩個銀元寶上去,結果小娘子勃然大怒,陛下和她業已三天沒說一句話了……”
秦堪呆了半晌,索然歎道:“作為一個男人,陛下夠失敗的,前曰在太廟獻俘光宗耀祖,轉過身便乾了一件令祖宗顏麵無光的事……”
丁順笑道:“公爺您是沒瞧見陛下這兩天在酒肆乾活的樣子,同是喬裝打扮的司禮監張公公心疼得眼淚直掉,說他們這些太監在陛下麵前也沒這般諂媚法兒,陛下都笑得滿臉褶子了,可那小娘子還是不理他……”
意識到這句話似乎有對君上不敬的嫌疑,丁順急忙將自己撇清:“這話是張公公說的。”
秦堪用力揉了揉臉,儘管沒鏡子,但他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和太廟裡供奉的朱家祖宗一樣羞慚無光,而那個更應該羞慚無光的人此刻正沒皮沒臉的對一個女人迎合拍馬,不用看便能想象得到,那幕情景多麼惡心多麼添堵……
若不是今曰要向朱厚照稟奏新建水師一事,秦堪真不想搭理他。
“奏完事我就走,絕不多瞧他一眼……”秦堪給自己提神鼓氣,暗暗狠:“如果今曰過後陛下還是那副喪權辱國的模樣,我就把史官和禦史們召來,大家一起在酒肆裡聊聊人生,主題是‘**’這個字有幾種寫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