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李廣難封(1 / 1)

朱厚照欲晉爵秦堪的話一出口,滿殿寂靜之後便是山崩地裂般的反對聲。

大臣們反對的情緒出人意料的激動,好幾位老臣甚至跪在殿中痛哭流涕,擺出一副你若晉爵我便一頭撞死給你看的姿態。

朱厚照驚呆了,秦堪也驚呆了。

晉爵可能會遇到阻力朱厚照和秦堪事先都預料到了,隻是他們沒想到這種阻力竟然如此大。

朱厚照坐在龍椅上,深深擰起了眉頭。

隻是晉個爵位而已,侯爵到國公多小的事,為何這些大臣仿佛被殺了親爹親娘似的如此義憤填膺?

秦堪站在朝班裡一聲不吭。

秦堪自己並沒有多大的野心,終歸自己已是勳貴中的一員,侯爵與國公對他而言並沒什麼大不了的區彆,除了給國公的俸祿多幾百石米黍,國庫出銀子幫國公養八個妾室,還有就是出行時坐的馬車可以由雙馬增到四馬等等,這些好處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至於身份地位的高升對他來說更是虛無,天下皆知他和朱厚照的關係如何深厚,就算他無官無職無爵,隨隨便便站在任何角落,誰敢不拿他當成一尊真神看?

沒野心歸沒野心,但此刻聽到滿殿大臣激烈的反對聲時,秦堪還是感覺胸腔裡漸漸充斥著一股怒火。

我不要是因為我風格高,但你們當著我的麵拚死反對就缺德了,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擋人升官簡直如殺人祖宗。

朱厚照也一肚子怒火,聽著滿殿喧嘩反對,他的臉漸漸陰沉下來。

“諸卿是不是太過小題大做了?秦堪平定三省民亂,收複城池數十座,失地十萬方圓,剿反賊數萬,如此赫赫軍功,晉爵一級升國公有何不妥?爾等拚死阻攔是何道理?”

都察院右都禦史屠滽沉著臉道:“陛下,國公非開土辟疆之功不能封也,或者江山危急,社稷生死存亡之際挺身而出力挽狂瀾者方可,秦堪平定霸州民亂之功無可否認,然而他領兵之時我大明遠遠沒到生死存亡的地步,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霸州民亂而已,反賊皆是當地的流民響馬盜拚湊而成,可謂烏合之眾,秦堪領十萬精銳京營出征,以獅子搏兔之勢平定叛亂,勝則必然,敗則大罪,有功自是有功,但遠遠不到位封國公的地步,請陛下三思。”

右都禦史掌握著朝中清流的言權,屠滽這番話說出來,便基本代表了所有清流大臣們的意見,此言一出,無數大臣點頭不已,連秦堪的嶽父杜宏也不得不點頭讚同。

內閣大學士楊廷和出班道:“陛下晉秦堪之爵不可行,縱觀我大明上下百年成例,封爵最多者乃洪武開國年間和永樂靖難之後,那些年確實出了很多名臣名將,然則自永樂以後,我大明封爵極吝,仁宣以後鮮有位封國公者,正統十四年土木堡之變,瓦剌也先俘虜英宗,兵臨京師城下,當時的兵部尚書於謙奉旨抗敵,分遣諸將列陣京師九門迎敵,於謙親自督戰,終潰瓦剌也先,當時社稷何等危急累卵,若非於謙力主死戰,我大明那時便已亡國矣,如此大的功勞,於謙最後隻封了一個少保,敢問陛下,秦堪之功比之於少保如何?”

楊廷和這番話引來諸多大臣連連點頭。

楊廷和並沒有私心,他隻是就事論事,其實他對秦堪的觀感不錯,當初劉瑾亂政,朝中大臣被劉瑾殺了一批又一批,秦堪不畏強權與劉瑾對抗,不僅營救了朝中一批忠直文官,而且對劉瑾也形成了一定程度的牽製,使得劉瑾不敢隨心所欲,最後更是定計將劉瑾扳倒,秦堪做的這些事楊廷和都一一看在眼裡,老實說,楊廷和對秦堪很有好感。

然而好感歸好感,原則不能棄,當今陛下是公認的昏君,行事隻憑一己之好惡,對喜歡的大臣挖心掏肺,恨不得把皇位都送給他才好,對看不順眼的大臣則橫眉冷對,脾氣火爆,大家都清楚,陛下晉秦堪國公絕非他的功勞,而是一種“有福同享”的私心,如此意氣行事,楊廷和怎能容忍?

見大臣們如此激烈的反對,朱厚照的臉上也漸漸掛不住了。

秦堪回京時朱厚照便說過要晉他爵位,皇帝開口自然是金口玉言,若因群臣反對而將此事作罷,教他以後哪有臉麵見秦堪?

“秦堪之功不足以封國公?諸卿是不是器量太小了?秦堪的功勞難道僅僅隻是平霸州之亂嗎?從先帝弘治年開始,秦堪為先帝和朕做事勤勤懇懇,但凡事情交到他手裡,事無不成者,從他還隻是一個錦衣衛百戶開始,便做過崇明抗倭的壯舉,後來調任京師,查鹽引,查邊將行刺案,查王嶽謀反案,出巡遼東誅反將李杲,結盟朵顏三衛,遼河邊與韃子浴血廝殺幾近殉國,再後來緝白蓮,除劉瑾,平民亂……一樁樁一件件加起來,朕請問諸位愛卿,你們誰做得比他多?他怎麼就沒資格封國公?”

朱厚照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投入,最後估摸著自己都被感動了,從龍椅上站起來大聲向群臣喝問。

人群中的秦堪聽著朱厚照細數自己的樁樁功績,秦堪自己也默默掰著手指數了一番,最後嘴角一勾,得出一個比曰出東方更真的真理。

我果然是個人才……

這樣的人才實在應該人見人愛才是,滿朝文武對自己這般態度,足可見朝中無好人呐。

“總之……秦堪為社稷立下的功勞數不勝數,如此能臣忠臣若不能封國公,誰能封?祖宗固有成法在前,但我等治理天下不可墨守成規作繭自縛,天降人才而朕不能量才而用,量才而封,朕之過錯也,漢朝馮唐易老,李廣難封的悲劇,難道還要在我大明重蹈覆轍嗎?”

朱厚照振振有辭剛說完,楊廷和忍不住怒道:“陛下此言不覺得太荒謬嗎?祖宗成法難道是用來被陛下打破的?數論秦堪諸多功勞,哪一樁夠得上潑天大功?老臣看來,這些事情頂多隻能給一個‘儘責’的評斷而已,哪有資格位封國公?朝中不少大臣這些年為社稷立的功勞遠遠多於秦堪,陛下欲封國公,不妨將這些人都封國公算了!”

朱厚照想了想,道:“如果真如楊先生所說,有那麼多大臣為國立了功,都封國公朕也沒什麼意見……”

楊廷和氣得當殿打了一個嗝兒。

這昏君拿我大明的爵位當什麼了?西市上人人都能買的菜包子麼?

“陛下若一意孤行,老臣這就撞死在你麵前,省得將來史書上說老臣教出一個昏君!”楊廷和漲紅了臉厲聲喝道。

朝班裡,秦堪的臉也漲紅了。

左思右想自己最近委實沒得罪這家夥啊,為何他竟如此反對?

不能封國公秦堪無所謂,可這麼多人反對卻讓他很沒麵子,自己這幾年為大明做了那麼多事,劉瑾亂政時救了那麼多人,為何自己的人緣還是差到這般地步?

滿腔怒火的秦堪出聲不得,他若站出來說話恐怕會將今曰朝會變得更複雜。

但受了氣總要**啊……

於是滿殿激動的人群裡,一隻中指從人群中高高豎起,中指的方向正對著楊廷和,那麼的突兀,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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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不歡而散。

謹身殿內。

謹身殿位於奉天殿的後麵,是皇帝上朝或退朝時更衣的地方。

朱厚照怒氣衝衝走進殿內,站在一麵碩大無比的銅鏡前,一群太監垂頭躬身腳步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朱厚照剛站定,便有太監上前為他鬆開腰間金帶,摘下頭上金冠。

秦堪站在他身後,靜靜看著太監們為朱厚照忙碌,表情很陰沉。

一腳將一名太監踹遠,朱厚照扭頭惡狠狠地瞪著秦堪:“這幫家夥越來越過分了,一個個屍位素餐,老而不死,朕說什麼他們便反對什麼,好像朕上輩子殺了他們爹娘似的,秦堪,朕必須要封你為國公!如今已不僅僅是你夠不夠資格的問題了,朕的話說出口便是潑出去的水,覆水怎可再收?”

秦堪歎道:“臣多謝陛下信任,但封國公這件事還是暫緩吧,沒必要為這點小事跟大臣們鬨僵了關係……”

“不,秦堪,你還是沒聽懂朕的意思,封不封你為國公,已不單單是你一個人的事,現在朕的麵子也搭在裡麵了,秦堪,你要幫朕把麵子拾起來!”

瞪著銅鏡中的自己,朱厚照怒道:“這幫老頑固怎麼不去死!他們什麼時候死,朕一定親筆為他們寫挽聯!”

“陛下寬心,他們一定活不過陛下……”秦堪的安慰話說得跟廢話似的:“陛下且看鏡中的自己,多年輕呀……”

朱厚照看著銅鏡點頭。

良久……

“真英俊啊……”朱厚照目光迷離,喃喃如夢囈:“英俊到如此地步,這是要逆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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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曰隻有一更,老婆娘家有位親戚去世,7點半的火車要趕去奔喪。。。抱歉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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