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是清晨,但雨水很大,天空朦朦的,烏雲密布,黑壓壓一片壓下,遮蓋了本應明媚的陽光,使得大地雖說並非黑暗,但卻有了灰色。
邯山城第三層內,行人就更少了,那些雨中的店鋪被雨滴打在屋簷上,發出啪啪的聲響,順著兩邊的漏鬥如涓流般落下,與地麵的積水融在一起,分不出新舊。
那些鋪子裡的店家,要麼打著瞌睡,要麼盤膝修行,唯有個彆的幾人,站在門內,看著外麵的雨,不知在想些什麼。
蘇銘在這雨中的寧靜下,呼吸這帶著潮濕的清晨之氣,走在這邯山城第三層的街道上,他的相貌外人看不到,隻能看到雨中他略有孤獨的身影,走過一間間鋪子,沒有引起人太多的關注,隻是偶爾走過那幾個望雨之人目光裡時,許是打斷了他人的觸景,惹來一些矚目。
可也僅僅是一掃便無人去在意,更沒有人可以想得到,這個帶著孤獨的雨中身影,他要去做什麼,他會給邯山城的這個清晨,帶來什麼樣的驚變。
蘇銘默默的走著,順著小路走到了前往第二層的入口,放眼望去,這裡隻有他一人存在,看不到其他身影。
第二層的入口,同樣是一扇大門,能進入者,原本唯有開塵客家,但如今隨著三部遣散了客家後,此地隻有開塵可入。
整個邯山城,不算三部族人,能走上第二層者,唯有五人。
在這入口的右側,豎著一座數丈大鐘,此古鐘通體紫紅,似鏽跡斑斑,其上透出一股滄桑的歲月之感,似乎被放在這裡已經很久很久。
那古鐘的表麵,雕刻著三尊樣子古怪的凶獸,一尊為龍首之蛤,一尊為背山之龜玄,最後一尊,則是因歲月的流逝,使得此古鐘圖案模糊,看不太清晰,不過此尊凶獸明顯居首,從高度上看,那龍首之蛤與背山龜玄,都在其下似遵從一般。
此刻在雨中,此古鐘上滿是雨水,雨滴落在上麵嘩嘩作響,順著邊緣雨水流淌。
蘇銘站在進入第二層的石門旁,望著眼前這巨大的古鐘,鬥笠下的雙目慢慢有了明亮的光芒。他之前一路都是不疾不徐,步伐不快,可每一步落下,都很是平穩的同時,仿佛在凝聚著自身的氣息,從山下,從邯山城第四層一步步走來,如蓄勢一般,若寶劍的磨礪。
如今,這勢已待發,這劍已礪峰,隻待勢出驚天,隻待劍起光寒!
“闖邯山鏈的方法,除了如和風一樣尋寒菲子這樣的三部族人幫助,進入邯山之頂外,還有一個方法,此方法麵向所有來到邯山城的蠻族……就是敲動這古鐘!
以鐘聲傳遍八方,昭告闖邯山鏈之事……”蘇銘默默地望著此鼓,雙目裡的光芒越加明亮起來,他很早之前就詢問過和風有關邯山鏈之事,知曉此古鐘絕非尋常修為可以敲動。
這也是為了防止修為不夠者,闖邯山鏈送死,浪費彼此的時間,也褻瀆了邯山鏈的威嚴。
“鐘聲九下,方可具備闖邯山鏈的資格……我既要選擇留下一場震撼,為能進入天寒宗做準備,說不得,要囂張一次!”蘇銘喃喃,雨中的他,其身影從平靜中突然有了變化,一股驚人的氣息從他體內轟然爆發出來,如劍出半鞘,如勢起半邊!
隨著其氣勢的崛起,天空若巧合一般,在此刻有一聲悶悶的雷霆轟轟而過,一道隱藏在白天裡的閃電,驀然一閃。
在這雷霆下,蘇銘的右手抬起,他望著身前這巨大的古鐘,深吸口氣,右手猛的拍在了古鐘上。
咚……鐘聲如洪,帶著一股悶意,蘊含了滄桑,如從無儘歲月前飄渺而來,一股肉眼難以看到的波紋,從這古鐘上猛地散開,隨著其聲音,向著八方暮然而去。
那波紋無形,但卻波動了蘇銘的衣衫,使得其身體立刻如有一股大力轟然衝擊,仿佛要將其生生的彈開此古鐘所在之地。
幾乎就是這鐘上回旋天地,傳遍了整個邯山城,更是傳到了三部山峰的刹那,這個雨中的寧靜的清晨,立刻驚動了無數正在盤膝打坐的人們。
“邯山鐘鳴!!”
“有人要闖邯山鏈!我就說麼,越是接近天寒宗來人,邯山城就越是熱鬨!”
“嘿,隻是一聲鐘鳴罷了,鐘響九次,才具備資格,否則的話,就需獲得三部的認可,才會被直接送到山頂去闖。”
“不用太過在意,這幾個月,此鐘響過幾次了,但無人能敲動超過六下……而且接下來的日子,這樣的鐘鳴還會存在,畢竟加入天寒宗,可是足以讓人去拚儘所有。”
邯山城內有了熱鬨,有不少人紛紛走出,在雨中看了看第三層那邯山鐘所在的地方,隻不過因雨水太大,故而這些人往往看了眼後,就匆匆回到了屋舍裡。
這邯山城第二層內,此刻居住的幾位開塵強者,包括南天與柯九思在內,聽聞了鐘聲,但卻沒有外出查看,南天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柯九思更是連眼都沒有睜開,沉寂在他的居所裡,對於這鐘鳴置若罔聞。
玄輪,還有其餘兩位開塵強者,也大都是如此,莫說鐘鳴一下,就算是鐘鳴了六下七下,也無法讓他們太去注意。
至於邯山城四周的三部山峰,則是在這雨裡一片寂靜,似乎沒有因此鐘的響動,而出現任何變化,實際上也的確是這樣,三部的族人大都是聽到後,便不再注意。
包括顏鸞在內的三部首領,甚至算上方申,也都隻是從入定中睜了下眼,便再次閉合沉浸在打坐之中。
唯有寒菲子,她站在其居所的窗旁,看著外麵被雨水連接的天地,那朦朧中模糊的邯山城,目光有了閃動。
除了她之外,實際上還有一個女子,此刻也默默地注視這雨中的邯山,她是寒滄子。
第一聲鐘鳴,隻是如一個小石子仍入到了水中,起了幾層漣漪,很快就會平靜,甚至若過去個半天時間,怕是很少有人會在意,之前聽到的鐘鳴。
蘇銘神色平靜,那股從眼前這古鐘上傳來的震動形成的波紋,在融入其體內的瞬間就消散了,沒有對他造成絲毫影響。
鐘聲還有餘音回蕩著,可四周除了這餘音與雨水的嘩嘩,再沒有其他聲息,不但沒有人冒雨趕來看一看是誰在鳴鐘,就連這第三層那些距離不遠的店鋪裡的主人,也都沒有半個走出。
一切,還是寂靜著。
蘇銘右手從古鐘上抬起,內心不起絲毫波動,又再次放下。
咚……第二聲鐘鳴回蕩,但就在其剛剛回蕩開來的刹那,蘇銘的雙眼如利劍出鞘,寒光四溢中右手連續在那巨大的古鐘上猛的再次落去。
咚……咚……咚……咚……連續的四聲鐘鳴,加上之前的兩聲,共是六聲,那帶著滄桑,透出歲月之感的聲音,幾乎連成在了一起,化作了一聲聲震動心神,甚至取代了天空的雷鳴,成為了此刻環繞在邯山城,彌漫在三部山峰的唯一聲音!
邯山城,震動了!
那些本已經回到了屋舍內的人們,在聽到了這幾乎融合在一起的鐘鳴後,一個個神色立變,甚至在這邯山第三層的那些店鋪的主人家,此刻也一個個紛紛心神震動,已經有人走出,目光炯炯的看向通往第二層的入口處,那古鐘所在。
即便是第二層裡的南天等人,此刻也是一個個神色有了凝重,一聲聲敲響與一次性敲響了這麼多下,使其融合在一起,這是完全不同的,承受的反震之力也是差距極大!
三部山峰,同樣因這鐘鳴的回旋,有了嘩然之聲。
但就在這時,第七聲鐘鳴浩蕩而起,在其剛剛出現的刹那,第八聲、第九聲鐘鳴,以一種風卷殘雲,以一種洪水滔天的氣勢,從那邯山城的古鐘上,驚天動地的回旋開來。
這震動,讓整個邯山城的人們片刻後才反應過來,一聲聲嘩然如沉睡的凶獸被突然驚醒。
“九聲鐘鳴,這……這是九聲麼,太突然了!”
“這不僅是九聲鐘鳴,更是九次幾乎融在一起,此人……此人絕非尋常之輩,這種人闖邯鏈,必須要看!”
“是誰,此人會是誰,莫非是五個開塵強者之一?”
大量的邯山之人一個個立刻衝出了屋舍,在這雨中,齊齊看向第三層所在,甚至已經有人疾馳而去,要去看看這敲動了九下之人,是誰!
與此同時,邯山第二層的南天等人,一個個猛的站起身子,一晃之下離開各自的屋舍,盯著去往第三層的出口,那石門後,就是大鐘所在,就是敲動鐘鳴之人所在。
顏池部山峰,顏鸞站起了身,她神色平靜,走出居所後望著雨中的邯山城,以她的修為,依稀可以看到有一層層波紋從邯山城內散開,推動著雨水,使得這一瞬間,邯山……無雨!
“終於出現了一個像樣的闖邯山鏈者,昭告下去,讓人給這個闖鏈者,送去一塊通往邯山頂的令……”她話語從容,似波瀾不驚,又仿佛就算是有人敲動了九下鐘鳴,也不會讓她有所心驚。
但,其話語剛說道這裡,還沒等說完,從邯山城內,傳來了讓她神色第一次有了變化的聲音!
咚……咚……咚……十一、十二聲鐘鳴,驀然回旋!
與此同時,在那邯山城的上空,此刻烏雲密布間,雷霆轟轟中,有一聲野獸的咆哮,驚天而起,隨著咆哮,出現在所有人目中的,是那天空上,一尊龍獸蛤身的巨大凶獸的虛幻身影!
“此人什麼修為,竟敲動了十二聲,引出了邯山封獸之影!”顏鸞呼吸略有急促,雙目露出了明亮之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