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射的箭,有些落在車廂上,變成折斷的乾稻草,有些則是向著大黑馬落下,然而大黑馬一旦加起來,根本不受草甸坡度的影響,瞬間變成一道黑色的煙塵,把那些箭矢遠遠地甩在了後麵!
草甸上正準備衝鋒的騎兵們看著這幕畫麵,震驚無語,領一聲厲喝,騎兵們醒過神來,高聲狂叫著,揮舞著鋒利的彎刀,向著下方衝刺而去,然而剛剛衝出去十餘丈便忽然散開,一部分迎向大黑馬挾起的那道煙塵,更多的騎兵則是殺向已經停下的黑色車廂!
必須要說,騎兵領在極短時間內做出的指揮非常正確,車廂停在草甸下方無法移動,完全就是一個待屠的靶子。寧缺如果不管,草原騎兵便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車廂裡的人殺死。寧缺如果擔心車廂裡的人生死,停止衝鋒折返,便會失去最大的度優勢,必陷入亂戰之中,——荒原亂戰,遊而射之,本就是草原騎兵最擅長的戰鬥方法。
然而出乎那名騎兵領的意料,寧缺沒有折返救援車廂裡的桑桑,甚至沒有任何猶豫,繼續向著草甸上方衝來,大黑馬在霜白色的草甸上,生生拉出了一道黑色的殘影,度恐怖到了極點。
騎兵領忽然覺得有些心慌,大喊著命令十餘名正麵迎向大黑馬的下屬,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攔住敵人。
在他想來,就算不能殺死黑馬上那人,隻要能夠把此人拖住極短一段時間,那些向車廂裡殺去的下屬,也能完成今天這個艱巨的任務。
寧缺看著越來越近的十幾名草原騎兵,感受著寒風帶走臉頰上的溫度,心境變得越來越平靜,伸出右手握住探出肩頭的刀柄。
雙方都在高衝刺,遭遇的極快,衝在最前麵的一名草原騎兵,揮舞著彎刀,麵容猙獰扭曲,狂喝著向他砍了過來。
極清脆的聲音響起,那名草原騎兵身分離!
戰馬帶著身上那具無頭的身體,依舊高向前疾駛,騎兵頸腔裡噴出的血水,仿佛要把天空染紅!
無頭騎兵騎著駿馬與大黑馬擦身過,繼續前奔數丈,屍體才墮落到地麵,此時那顆飛到空中的頭顱也落了下來,恰好落在死去騎兵的手邊!
先前那極清脆的聲音,其實是兩道聲音合在一處,第一道聲音是樸刀出鞘的磨擦聲,第二道聲音是樸刀砍斷那名騎兵堅硬頸骨的磨擦聲,然而這兩道聲音最終彙在一處,變成了一道單獨的聲音,可以想見寧缺拔刀斬這兩個動作是何其迅,中間似乎沒有任何間斷!
大黑馬如黑色閃電衝進十幾名草原騎兵形成的衝鋒陣形裡,寧缺手中的樸刀則像是無數道黑色的閃電,不停在騎兵中間亮起,然後斂滅!
不過數息時間,大黑馬便與十幾名草原騎兵交錯而過,隻聽得連綿悶哼聲音響起,那些騎兵或捂著噴血的脖頸,或捂著不停湧血的胸口,紛紛從馬上墜落,砸落到堅硬的草甸地麵上,出砰砰的撞擊聲。
寧缺看都沒有看那些騎兵一眼,繼續向著草甸上方衝去。
大黑馬的度太快,他揮刀的度太快,片刻間連斬十餘騎兵,草甸上染遍鮮血,他和大黑馬的身上竟是連一滴血都看不到!
草甸上的騎兵領臉色驟然蒼白。
昨夜他便知道這次的敵人是修行者,他不是沒有與月輪國的修行者戰鬥過,甚至曾經斬過一名洞玄境的高手,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重視,卻哪裡想到,今天的敵人根本不是那些隻會馭使飛劍、徒有聲勢的修行者,竟是如此可怕!
一聲厲喝,十餘名騎兵挽弓放箭,然而大黑馬的度實在太快,絕大多數箭矢都落空,偶有湊巧射到馬前的箭枝,則被寧缺隨意揮刀擋下。
片刻間,寧缺騎著大黑馬衝上草甸,樸刀破風聲響起,血花噴濺之聲隨之密集而作,那些箭手根本來不及做任何抵抗,便成了刀下的亡魂。
騎兵領剛剛舉起手中的彎刀,便現自己的胸口被一柄灰黑色的樸刀刺穿,在這一瞬間,他甚至能夠感覺到那把唐式樸刀上的寒冷。
他落馬墮地,他看著那名根本無視自己的敵人,灰暗的眼眸裡露出極度的驚恐,旋即那些驚恐又變成快意,心想即便你再如何強大,但那車廂裡的人肯定已經被殺死了,你難道還能把死人救活?
騎兵領的右腳還在馬蹬裡,戰馬受驚,拖動著他在地上前行數尺,震得他胸口鮮血狂湧,草甸下騎兵們圍攻車廂的畫麵,進入他的眼眶,他的麵容驟然變得極度蒼白,在臨死前最後一刻,出一聲不甘的呻吟。
寧缺騎著大黑馬衝上草甸,在極短的時間內,把那名騎兵領和十餘騎射手儘數殺光,他沒有急於折返草甸下方去援救桑桑,而是騎著大黑馬穿行於騎兵屍之間,摘下兩張弓和幾筒羽箭,然後才調轉馬頭。
…………草甸下方,至少逾三十名騎兵正在圍攻黑色的車廂。
馬車車廂孤伶伶地呆在原地,無法移動,看上去就像是待屠的羔羊,然而當騎兵試圖破開車廂時,他們才震驚地現,彆說把車廂破開,他們手中的彎刀甚至無法在車廂上留下任何痕跡!
這時候騎兵們才明白,這輛車廂根本不是羔羊,而是唐國那些可怕的重甲玄騎,披著厚厚的盔甲,站在那裡不動任由你砍,你也根本砍不穿!
時間不斷地流逝,圍攻車廂的騎兵越來越焦慮,甚至變得有些絕望,數名騎兵厲聲呼喝著下了馬,走到車廂旁,對著車輪一通狂砍。
在他們想來,就算這車廂是精鋼所鑄,車輪最多不過是包著鐵皮的木輪,憑自己的勇力和彎刀的鋒利,怎麼也能把車輪砍斷。
如果能把車輪砍斷,就算車廂裡的那人能夠活下來,此後在荒原上也必然寸步難行,最終還是會被王庭勇士和神寺的大師們鎮壓而死。
然而這些草原騎兵們再一次絕望了,狂砍一通之後,他們現,這輛馬車竟連車輪從裡到外都全部是由精鋼打鑄!
絕望之餘,他們不禁產生強烈的不甘與惱怒不解,通體由精鋼打鑄的馬車,那豈不是比王庭供奉的金佛還要重?如此沉重的馬車怎麼可能在荒原上行走,先前還奔馳的那般迅!
也就在這個時候,有騎兵注意到了草甸上的戰局的結束,看著那道從草甸上方往下疾駛的黑色閃電,忍不住出驚恐的呼喊聲,騷動漸起。
有名年紀稍長的騎兵厲聲呼喝,知道憑自己這些人根本沒有辦法戰勝強大的敵人,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決斷,派出兩名騎術最精湛的騎兵,脫離草甸下的戰團,命令他們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通知王庭的主力騎兵,其餘的騎兵則被他組織起來,向著敵人衝殺而去。
看著兩名離開車廂,高向遠方奔馳的騎兵,寧缺猜到對方的用意,自馬畔取下先前拾到的弓,搭箭於弦,沉默瞄準。
弓是黃楊硬木弓,草原精騎和強大馬賊的標準配備,也是寧缺以前殺馬賊時所用的專業配備,在元十三箭問世之前,他一直用的就是這種弓。
熟悉的弓箭,熟悉的地理環境,熟悉的戰場,更加強大的梳碧湖砍柴者,這一場突然到來的戰鬥,根本不可能有第二種結果。
錚錚兩聲弓弦振動聲響,然後是一聲極清脆的啪嗒斷弦聲!
兩名以相反方向離開草甸、狂馳而去的報信騎兵,身體一震然後摔落馬下,心窩處插著羽箭的屍,被戰馬拖了很長一段距離,才停下來。
看著手中那把斷了弦的黃楊木弓,寧缺眉頭微皺。
修行浩然氣後,他的身體強度和力量比以前強大太多,現在這副身體一直使用的是鐵弓鐵箭,很久沒有用普通的兵器,竟然有些不適應。
皺眉隻是瞬間事,他手裡還有一把黃楊硬木弓,瞄準著草甸下的那些騎兵再次搭箭射出,嗤嗤破空聲響起,弓弦每振,便有一名騎兵倒斃。
然後樸刀再起。
…………草甸下滿地的屍,滾燙的鮮血,澆淋在被冰霜壓倒的枯草上,融了薄霜,讓草枝微振,旋即凝成更厚更重的血霜,重新把枯草壓倒。
寧缺行走在騎兵的屍間,按照往年的習慣,熟練地拾取著戰利品,現在無法用敵人的級換取軍功或銀兩,他自然不會去費力去砍那些腦袋,隻是拾取著完好的弓箭,又從兩具騎兵屍體上脫了兩雙皮靴。
黑色車廂出一聲輕響,桑桑從裡麵推開門,走了下來,她揉著睡眼惺鬆的雙眼,看著寧缺問道:“生什麼事情了?先前好吵。”
寧缺向她走了過去,說道:“殺了些人。”
桑桑這才注意到,車廂四周全部是屍,不由微微一怔。
寧缺舉起手中那兩雙皮靴,說道:“搞了兩雙鞋,你待會試下大小。”
桑桑搖了搖頭,說道:“那些年你帶回來那麼多雙,就沒一雙是我能穿的,我看這次還是得自己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