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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一人一騎順著帝都伯萊利北門外的大道慢慢的向南行來。
可怕的冬天留下的最後一絲痕跡都消失得無影無蹤,綠意籠罩了曠野,大道兩邊的田地裡,已經有早起的農人在伺弄一些瓜果蔬菜之類的作物。幾條遊蕩的家犬夾著尾巴在遠處田埂上跑過,在霧氣中若隱若現有如傳說中的小鬼。
那一人一騎慢吞吞的前行,偶爾會有幾聲不堪重負的響鼻聲傳來。
那人身穿一套錦緞做的緊身衣,紫花緞子的披風很是華麗。這人極其的高大、健壯,薄薄的衣衫下,可以看到他猶如黑麵包一樣凸起的肌肉,充滿了力量感。他帶著一頂寬簷圓筒帽,帽簷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帽簷下有一支雪茄伸了出來,偶爾有火星在雪茄上閃爍不定。
濃煙擋住了這人的麵孔,遠遠看上去他的臉黑乎乎的一片,也看不清他生得什麼樣。
至於他的坐騎,那是一頭可憐的小叫驢。這人身高在兩米開外,粗壯的身體就好像一頭水牛。但是他騎著的那頭小叫驢,與其說它是一頭驢子,還不如說它是一條塊頭大點的狗子。可憐的小驢子狼狽的馱著背後那猶如一座山的男子,哼哧哼哧的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動著。
大清早的天氣還陰冷得很,這小驢子鼻子上已經掛滿了汗水,水珠正不斷的滴下,這可憐的驢子脊梁骨都快被壓斷了。它喘著氣,翻著白眼,好容易才馱著那大漢來到了伯萊利的北門口。
一道若有若無的淡紅色光暈籠罩著整個帝都,這是帝國開啟了帝都的擾空結界,有了這個結界,任何遠距離傳送魔法陣都無法使用,想要進出帝都都必須依靠步行才行。
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攔在了小叫驢麵前,一個身披重甲的軍官伸出了自己的手:“哪裡來的?乾什麼的?”
大漢哼哼了一聲,他掀起帽子,露出了滿臉的黑胡子。將帽子扣在了驢子的腦袋上,大漢重重的抽了一口雪茄,從鼻子裡噴出兩道濃煙。他的肺活量極大,兩道濃煙噴出去三四米遠,正好撞在了那軍官的臉上,嗆得他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鏗鏘’一聲,幾個士兵拔出了長劍。
黑胡子打了個哈哈,他雙腿一伸離開了可憐的小驢子的背,慢吞吞的走到了那軍官的麵前。
“哈哈哈,閣下,對不起。我是來探望我的兒子的!”用力一巴掌拍在了軍官的肩膀上,黑胡子嘿嘿直樂:“我有個很聽話、很懂事、從來不惹是生非的兒子,這幾天聽說他在這裡惹了點麻煩,所以忙著給家裡的幾畝麥田播了種,就趕過來看看。”
彎下腰,可憐巴巴的看著這個比自己矮了將近兩個頭的軍官,黑胡子哭喪著哀嚎著:“我們都是正兒八經的本份人家,從來不惹是生非的。也不知道這小混蛋這次惹了多大的事情,我好擔心啊!”
嗷嗷嚎叫了幾聲,黑胡子噴了一口濃煙,眯著眼看著那被他一巴掌拍得差點半身不遂的軍官直樂:“我能進去了麼?喂,我說為什麼我作為一個奉公守法、按時納稅的帝國公民,我想要進帝都你們還要攔著我呢?我看上去就很像是一個壞蛋麼?”
那軍官狼狽的向後退了幾步,無比惱怒的盯著黑胡子,他就從沒見過這麼棘手的人物。
奉公守法的帝國公民?黑胡子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奉公守法的人!而且他一人一騎看上去要多怪異就有多怪異,這麼高大的一個漢子,騎著一頭比狗大不了多少的驢子,這叫怎麼回事?
最近幾天帝都風波隱隱,來自大6各國的使節和教會的特使正在和帝國高層進行緊張的談判。所以帝都這幾天都限製人進出,像黑胡子這樣渾身透著邪氣的家夥,是絕對不允許進城的。
“這位先生,您不能進去!”幾個士兵都湧了上來,所有人都死死的盯著黑胡子:“奉軍部命令,最近幾日帝都嚴禁一切可疑人進出,您……”
黑胡子憤怒的咆哮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他惱怒的用拳頭敲打著自己的胸膛,出擂鼓一樣的‘咚咚’巨響,他大聲怒吼道:“放屁!臭不可聞!我像是一個可疑人麼?你們這群混蛋,你們的眼睛都長在屁眼裡麼?像我這樣相貌堂堂,一臉正氣的昂揚男子漢,像是可疑人麼?”
將一張滿是黑毛的大臉湊到了那目瞪口呆的軍官麵前,黑胡子放聲怒吼:“老子哪裡可疑了?說,我哪裡可疑了?我哪裡像是一個壞人了?你要是不能說出我哪裡可疑,我揍死你這個混蛋!”
可憐的軍官氣得渾身直哆嗦,就你這句話就證明你不是好人!
真正的良民百姓,誰敢在帝都的城門口叫囂著要揍死負責看守城門的軍官?
更多的士兵湧了上來,他們紛紛拔出長劍、長槍對準了黑胡子。
黑胡子怪眼一眯,他用力的一拳打在了那頭可憐的小叫驢的腦袋上,很是詭秘的笑了起來:“哇哦,你們想要和我動手?你們想要毆打一個遵紀守法的帝國公民?我有權反抗的吧?哈哈哈,這裡不能關門放狗,我放驢子行不行?”
那頭氣喘籲籲的小叫驢慢悠悠的走上前,它異常邪異的掀起了上嘴唇朝那些士兵笑了笑。這頭驢子有著一排異常白淨、雪亮的大牙,它的牙齒特彆白、特彆亮,甚至能反映出這些士兵的麵孔。在這一排大牙的牙縫中,隱隱還能看到一條黑色的肉筋。
不是草葉的碎片,而是一條肉筋,看那肉筋足足有半根手指粗,這條肉筋應該來自某頭大型動物。
就在黑胡子叫囂著要放驢子的時候,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一隊重步兵簇擁著斯坦恩來到了門前。看守城門的眾多士兵同時挺直了腰杆,紛紛向斯坦恩行禮不迭。
“這是怎麼回事?正經事不做,你們攔住人不許人進城是做什麼?”斯坦恩快步走了過來,眯著眼掃了一眼黑胡子,然後朝著那倒黴的軍官威嚴的嗬斥起來。
那軍官額頭上立刻滲出了一層冷汗,斯坦恩負責的是整個帝都以及周邊行省的防衛工作,正好是他們這些城門軍的頂頭上司,但是斯坦恩是帝國上將,這個軍官和斯坦恩之間起碼相差了幾十級。麵對斯坦恩的指責,他連話都不會說了。
吭哧了許久,這軍官才指著在一旁吞雲吐霧的黑胡子結結巴巴的說道:“將……將軍,他,很可疑!”
黑胡子很委屈的攤開了雙手,他瞪大了眼睛,很是無辜、很是天真、很是純善的看向了斯坦恩:“這位尊貴的將軍閣下,我像是一個壞人麼?我哪裡可疑了?我全身上下,哪裡有一絲半點的可疑呢?我可以向軍部投訴你麾下的士兵濫用權力麼?”
斯坦恩有點頭痛的抓了抓後腦勺,他看著黑胡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許久,再陰沉著臉盯著黑胡子身邊的那條灰色的小叫驢看了很久很久,這才哭喪著臉點了點頭:“你,應該沒什麼嫌疑。你可以進城,但是你的這條驢子……”
黑胡子一把抱起了這條可憐的小叫驢,他無比嚴肅的盯著斯坦恩:“這可是我家的傳家寶,誰也彆想碰它一根毛!我們家的那幾畝地,可都全靠它去耕地了!”
斯坦恩的嘴角劇烈的抽搐了幾下,他死死的盯著那小叫驢,過了許久他才吐了一口氣:“管好你家的驢子,不要讓它在城裡亂跑、亂叫、亂咬人!”
黑胡子笑得無比的燦爛:“怎麼可能呢?它是一頭驢子,又不是狗!”
帶著燦爛的笑容,黑胡子摟著那條小叫驢大步走進了城門。他和斯坦恩擦肩而過,那條小叫驢目光陰森的盯了斯坦恩一眼,在經過斯坦恩身邊的時候,它突然開口低低的嘀咕了一聲:“乾你大爺,我是亂咬人的瘋狗麼?”
這驢子說話的聲音很輕,隻有黑胡子和斯坦恩聽到了這句話。
黑胡子笑得越燦爛,斯坦恩的臉劇烈的抽了抽,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黑胡子進城後大概兩個小時,當太陽將清晨的霧氣徹底蒸的時候,伯萊利北城碼頭區的一條貨船上卸下了三口巨大的箱子。這三口箱子內裝滿了鹹魚,一夥搬運工將這三口箱子胡亂的塞進了碼頭區的一個倉庫中。
沒人看到,在那三口箱子裡,層層疊疊的鹹魚下麵,是三口無比華美的巨大棺材!
森森邪氣從那三口棺材中透出,那些鹹魚正在急的乾癟、枯萎、化為灰燼。
黑胡子騎著那頭小叫驢來到了雄雞老店,他掏出了一份由凱撒帝國東邊的某個小公國頒的護照,上麵注明了黑胡子是那個小公國下麵的一個小小的世襲子爵。
就仗著這個世襲子爵的名義,黑胡子在雄雞老店獲得了一間客房。從他的那間客房的落地窗望出去,正好能看到各國使節和教會特使與帝國高層商酌事務的黃金殿。
那頭驢子已經四腳朝天的躺在了客房內唯一的床榻上,他喘著粗氣的在那裡直哼哼。
“你得減肥了,小子!累死老子了,給我叫兩個大胸脯的妹子吧!種族什麼的我倒不是很在乎,胸脯夠大就可以了!”
麵色陰鬱的黑胡子操起燭台,狠狠的砸在了小叫驢的腦袋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