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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看見譚掌櫃回頭了,大家自然覺得有些奇怪,以為他落了什麼東西。
然而,譚掌櫃一回來,就直接笑容滿麵道:“諸位,我剛才想到,除了天硯以外,我店裡還收藏了一件東西,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興趣。”
“什麼東西?”刑老好奇問道:“與東坡先生有關嗎?”
“那是自然。”譚掌櫃鄭重點頭,輕聲道:“東西是黃州寒食帖。”
“什麼?”
一瞬間,眾人愣住了,然後第一反應就是搖頭,表示不信。畢竟眾所周知,寒食帖真跡就在台北故宮博物館。譚掌櫃現在卻說他手頭上有這樣的東西,誰信啊?
“當然,肯定不是真跡。”察覺眾人的鄙視,譚掌櫃連忙補充起來:“我手頭上的自然是仿品,不過卻不是一般的仿品。”
這才對嘛!
眾人輕輕點頭,田老也有幾分好奇道:“誰的仿品?”
這也是國古代人的特色了,但凡是名畫名帖,肯定少不了臨摹的作品。真跡難求,得到一件上乘的臨摹作品也不錯。
“這個就容我賣個關子。”與此同時,譚掌櫃笑容可掬道:“請諸位移步,到我店裡一看便知。畢竟東西有些珍貴,不好拿來拿去。”
這話也在理,眾人也沒有什麼意見,就結賬跟著譚掌櫃走了。
當然,這裡所說的眾人,肯定不包括四哥、李貴這些人。他們倒是想跟去,然而卻不好意思,或沒有這個膽子,隻好眼睜睜看著眾人走了。
不久之後,眾人來到譚掌櫃的店鋪,門前的大字招牌,倒也有幾分古韻。大家走進去打量一下,現店鋪空間也挺大。七八個人湧進來,倒也不顯得狹小。
另外在二樓,還專門設了一個貴客室,譚掌櫃把眾人引進這個房間之後,又是斟茶,又是倒水的,忙活了幾分鐘。這才退了出去。不久之後,譚掌櫃回來了。手裡卻多了兩樣東西,一件是個盒子,另外一件又是一根卷軸。
盒子先擱到一邊,大家明顯對卷軸更加感興趣。
黃州寒食帖,實際上應該稱為寒食詩帖,是蘇東坡被貶黃州第三年,在精神上感到寂寞,鬱鬱不得誌,所以創作了兩詩。以便抒內心的苦悶。
詩稿誕生後,幾經周轉,傳到了永安縣令張浩之手。由於張浩與蘇門四學士之一的黃庭堅相熟識,所以找了個機會,攜詩稿去拜訪黃庭堅。
黃庭堅一見詩稿,十分傾倒,又想到了已經被貶到南海的蘇東坡。激動之情難以自禁,又為詩稿題了一個跋。張浩如獲至寶,把題跋和詩稿合並起來,可謂是珠聯璧合,最終形成了流芳百世的黃州寒食帖。
所以說,寒食帖的珍貴。不僅僅是由於蘇東坡本人酣暢淋漓的行書,另外還要加上黃庭堅的精妙書法題跋。兩人的書法聯合起來,自然起到了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反正自從黃州寒食帖現世以後,深得世人的讚譽,然後大家就把蘇東坡的寒食帖和王羲之的蘭亭序、顏色真卿的祭侄稿並列,合稱為天下三大行書。或者單稱寒食帖為天下第三行書,由此也可以知道黃州寒食帖在國書法界的地位。
這樣珍貴的名帖。曆朝曆代肯定少不了臨摹的作品,據王觀所知道的,就有清末虎門銷煙的林則徐,他就臨書過蘇東坡的寒食帖。不過不是書卷的形式,而是四條長屏。
另外還有許多仿寫作品,估計很難列舉出來。畢竟在那個時期,連皇帝都曾經是蘇粉,更加不用說蘇東坡去世以後,蘇粉遍布海內外,已經形成一種風尚了。
這種情況下,南宋、元、明、清幾個朝代的人雅士,誰沒有臨寫過寒食帖的,估計都不好意思出門和人打招呼。
所以說有寒食帖的摹本不奇怪,重要的是這個摹本到底出自誰的手筆。如果是普通的人作品,那麼肯定不值幾個錢。要是出自名家之手,價格自然也不低。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也不需要王觀動手了,譚掌櫃自己就係開卷軸繩帶,然後小心翼翼把卷軸全部鋪開,再請眾人觀賞。
眾人紛紛打量起來,乍看字卷,大家就知道不是真跡。
因為真跡的圖片資料廣為流傳,隻要對寒食帖有些了解的人,都清楚字帖開卷並不是蘇東坡的寒食詩二,而是雪堂餘韻四字。這一節,也有個名堂,稱為引。
引有點兒類似書冊的目錄,常常是名人的題字。寒食帖的引,就是乾隆親筆禦題,用上好的仿宋緙絲作底,再揮筆書寫雪堂餘韻四字。
雪堂,那就是蘇東坡的書房。他被貶黃州時候,就居在在城東的一片坡地上。從此以後他就自稱東坡居士,並且在書房匾額題寫東坡雪堂四字。黃州時期蘇東坡的許多作品就是在雪堂完成的,其就包括了寒食詩二,所以說雪堂餘韻四字倒是恰如其分。
當然,那是真跡才有的引,現在這個字帖明顯是仿品。不僅沒有引,更加沒有董其昌、乾隆皇帝等人的題跋。
大家仔細打量,就現這個寒食詩帖,其實就是兩部分而已。一部分是蘇東坡的寒食詩二,另外一部分卻是黃庭堅的題跋。這兩部分就是寒食帖最精華,最寶貴的兩部分。對於一件仿作來說,有這兩部分就已經足夠了。
眾人繼續打量,更加關注落款的位置。畢竟既然知道是仿作,那麼肯定附有臨摹作者的姓名,這個才是關鍵。
“石庵劉墉!”
看了一眼,田老也有幾分驚奇:“居然是濃墨宰相劉清的作品。”
“真是劉墉作品。”王觀凝神再看,隻見落款的地方有個鈐印,印是日觀峰道人,也可以初步判斷,這是劉墉的摹本。
說起劉墉,知道的人或許不多。但是要提到他的彆號,估計大家肯定恍然大悟。
劉墉,字崇如。號石庵、青原、日觀峰道人等。生於顯宦之家。他的祖父劉棨是康熙二十四年進士,官至四川布政使。父親劉統勳是雍正二年進士,官至東閣大學士。
至於劉墉本人的成就也不差,乾隆十六年進士,官至體仁閣大學上加太子太保。諡號清,所以才有人劉清之稱。
當然,以上都是雅號。實際上這人也有一個俗號。或者說是略帶惡意的蔑稱。可能是由於讀書多了,又可能是由於年老。他的腰背有點兒佝僂,用京城的話應該是叫羅鍋兒。
所以什麼劉墉、崇如、石庵之類的名字、名字,一般人或許不太了解,但是要提到大名鼎鼎的宰相劉羅鍋,那肯定是家喻戶曉。
可以說乾隆一朝六十年整,大家對於乾隆皇帝底下的官員,能夠脫口而出的估計隻有三個人。第一第二不用說,肯定是鐵齒銅牙紀曉嵐紀大煙袋和他的死對頭和珅和大人。第三應該是這位劉羅鍋兒了,福安康什麼的還要往後排。
幾個人之。紀曉嵐和劉墉的官聲是最好的,而且也為百姓辦了許多實事,所以才得到世人的傳誦,甚至不斷的戲說、演繹出各種事跡來。
不過與紀曉嵐在學上取得的成就相比,劉墉的書法似乎更勝一籌。在乾隆之際,當時書壇有翁、梁、王、劉四大家之稱,其書法藝術成就。當推劉墉最高。
最重要的是,劉墉書法以行書見長,初學趙孟頫,後學董其昌,到了年之後,又學隋智永、宋蘇軾。博采眾家之長,這才自成一家。
也就是說,劉墉有這個實力,也有這個動機,更有這個機遇臨摹寒食帖。
實力、動機,大家都懂,但是機遇又是什麼意思?
有些人弄不明白。忍不住問了出來。
“我說的機遇,是指作為乾隆朝臣,劉墉有機會看到寒食帖真跡。”
田老微笑解釋道:“寒食帖的傳承有序,詩稿被張浩所得製成字帖之後,就一直保存在張家手。北宋亡國,張家南遷,寒食帖還是張家的傳家之寶,代代相承。直到南宋滅亡,東西才落到了元代內庫之。”
“然後元滅明起,東西又繼續輾轉,曾經在董其昌手裡待過一段時間。一直到了清初,人生若隻如初見的納蘭性德,也收藏過寒食帖。不過這個被王國維譽為清代最好的詩詞大家的人,似乎太愛惜這件東西了,並沒有留下字題跋,隻是留下了幾個收藏印鑒。”
田老輕輕搖頭:“再之後,寒食帖歸於清宮內庫,落在乾隆皇帝手。相比之下,乾隆是個自詡風雅的皇帝,不僅在上麵題詩,更密密麻麻的蓋印。而且害怕彆人看不到似的,硬是在蘇黃兩大書法家字之間,留下了自己的題記。”
“當然,那是真跡才有的情況。”
與此同時,田老笑道:“這是仿品,看起來乾淨整潔多了,也很舒服。”
此時此刻,其他人也明白了機遇的意思。畢竟寒食帖歸於清宮內庫收藏之後,一般人肯定沒有什麼欣賞的機會了。
不僅是乾隆一朝,其他時期估計也差不多。儘管寒食帖流傳近千年,但是也不是誰都有機會近距離接觸觀賞的,一般人看見的寒食帖,肯定是摹本,或者是摹本的摹本的摹本。隔了許多層,絕對與原本有些差距。
然而劉墉卻不同,作為比較有名的官,更是富有盛名的書法家,能夠看見真跡的機會肯定比其他人大得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