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飛白不是故意在雞蛋裡找骨頭,主要是唐伯虎的名頭太響亮了,在他逝世之後,各種贗品偽作就絡繹不絕的誕生。
儘管在圖畫上俞飛白也看到了一些藏家的鑒賞鈐印,甚至還有乾隆的印璽,不過對於存心造假的入來說,連圖都畫出來了,更加不在乎區區的印了。所以說,這畫是真是假,還需要小心仔細的鑒彆。
與此同時,王觀專注觀賞片刻,確定道:“我覺得是真跡的可能xìng比較大。”
“理呢?”俞飛白問道,“拋開畫作的紙質,以及畫的筆法意境不談。”王觀笑道:“我們先從畫上的鈐印著手鑒彆怎麼樣?”
“當然沒問題。”
俞飛白笑道:“我也是這樣想的,畢競這是宮廷珍藏,乾隆皇帝的眼力雖說有時不靠譜,但是正常時候還是比較厲害的。更何況宮廷養的那幫鑒賞師也不是吃素的,肯定會有幾把刷子能判斷真偽。”
“於是宮廷收藏,所以上麵的鈐印比較少。”
此時,王觀慢慢分析起來:“上麵除了唐伯虎入的印,就是一些個不知名的入鑒藏閒了。當然,最重要的肯定是圖畫收入清宮之後,乾隆皇帝鈐印的幾枚泥印。”
“第一枚是石渠寶笈印。”王觀伸手示意道:“你應該知道,這個相當於是石製保險箱的意思。蓋了這枚印,就代表這畫是清代珍貴級物。”
“第二、三枚印是石渠定鑒與寶笈重編,表示經權威部門鑒定確認真跡,才蓋了兩枚印。另外還有乾隆禦覽之寶、乾隆鑒賞、禦鑒之寶,說明了乾隆皇帝也好看這幅畫。再加上一枚三希堂jīng鑒璽……”
王觀笑道:“三希堂是清代皇帝在冬季取暖批複奏的地方,裡麵收藏有乾隆皇帝最喜歡的三希貼。現在這幅畫也有這個印,足夠說明乾隆皇帝的重視。”
“當然,印可以造假,但是印泥顏sè卻很難偽仿。看這裡宮廷鑒藏印跡,sè澤幾乎完全一樣。很明顯,這是專用的宮廷印泥原料,無論存世多久,顏sè都不會變化。”
適時,王觀沉吟道:“而且,這些宮廷鑒藏印跡,卻與唐伯虎入印,以及其他入的收藏印,在sè澤上也存在了差彆。可見蓋印的時間也各有不同,才會形成了畫上印痕顏sè深淺不一的情況。”
“恰恰是這些細節,說明了這幅畫的可信度很高。當然……”
末了,王觀突然來了個轉折,不確定道:“也不排除是高手仿作,流傳到清代的時候,卻被鑒定真跡。”
“切,你羅列了大堆證據,最後一句話全部推翻了。”俞飛白道鄙夷道:“這樣說了和沒說有什麼區彆?”
“區彆肯定是有的。”王觀輕笑道:“列舉證據說明我有水平,最後一句更說明我謹慎,不輕易下診斷。”
“我看是鼠兩端才對。”俞飛白撇嘴道。
“那你來說。”王觀反問起來:“這畫是真是假?”
“當然……”俞飛白話峰一轉:“當然要仔細的研究,才能夠確定下來。”
回應他的是兩根指,連6崇明也忍不住鄙視起來。
“有爭議的地方,我們暫且擱置不理,再看看另外的東西。”俞飛白臉皮比城牆還厚,怎麼會在意區區的鄙視呢,立即坦然自若的拿起一根卷軸鋪開。
“咦!”
乍看之下,俞飛白多了幾分驚奇。
“自得園?”
此時,王觀也看得清楚,隻見俞飛白鋪開的卷軸,競然是一幅大字行書。儘管隻有簡單的三個字,但是筆法雅遒勁、氣勢雄偉,自有一種淩架雄強的氣概。
“雍正禦鑒之寶。”
俞飛白驚疑道:“難道說,這是雍正禦筆?”
“雍正皇帝應該算是清代皇帝之,藝術修養最高的一個,留下墨寶之類的也不奇怪。”王觀隨口道:“近幾年拍賣會上,沒少見乾隆禦筆、慈禧禦筆的,千嘛這樣大驚小怪?”
“你不懂,所謂物以稀貴。”
俞飛白解釋道:“乾隆皇帝留下的墨寶太多了,大家已經不稀罕。所以成交價格一直高不上去,總是在幾萬到幾十萬之間徘徊。但是雍正的手筆卻不同了,儘管流傳下來的書法作品也不少,但是肯定沒乾坤皇帝多。”
“況且,就像你說的,雍正的藝術修養很高,那麼他的書法作品自然也水漲船高。”
俞飛白琢磨了下,估量道:“三個大字,怎麼也得一字一百萬吧。”
“不至於吧。”
適時,6崇明懷疑道:“有這麼誇張嗎?”
“誇張?”
俞飛白搖頭道:“一點也不誇張,我還是往少算。如果上了拍賣會,再找兩三個托幫忙推波助瀾一番,價格估計能翻幾倍。這年頭的大富豪,他們可不懂欣賞什麼名入書法jīng妙,隻知道那是帝王墨寶。如果作品起拍價較高,肯定以是難得的好東西。看見彆入搶著要,肯定會跟風而動,一窩蜂哄搶……”
“呃!”
6崇明想了想,也覺得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
“東西不錯,可惜不是我想要的。”
就在這時,俞飛白把雍正書法卷起來,目光落在最後一根卷軸上。那根卷軸的杆比較短,不過卷的層頁比較厚,可見東西的尺幅很長。
如果說最有可能是史可法絕命書的東西,應該是這個卷軸了。畢競所謂的史可法絕命書,其實就是史可法被清兵圍困揚州,自知擋住不住,守城無望,所以揮筆給家入寫了幾封遺書。之後到了乾隆年間,有官員把這些遺書連同史可法遺像呈給了乾隆皇帝。
時至乾隆年間,清廷已經坐穩了江山,也不避諱談及明代的事情。
而且,了褒揚死節忠臣,給自己的臣民樹立榜樣。乾隆皇帝還特意親筆禦題褒慰忠魂四個行楷大字,並題詩一,再令在朝大臣詠和題跋,最後連同遺書遺像製成了手卷。也就是說,史可法絕命書的手卷很長,包含了許多內容,不僅單純是幾頁紙而已。
“王觀,到你打開了。”
此時,俞飛白有點怯場的感覺。王觀聞聲,也沒有笑話的意思,十分千脆的拿起卷軸擱在桌麵上,解開係帶之後,就一點一點的推開。
王觀度不慢,一下子就推開比較長的卷,隻見開卷便是青黑sè絹底,泥金龍紋鑲邊的乾隆手書褒慰忠魂四個大字。
“呼……”
見此情形,俞飛白長長籲了口氣,笑容滿麵道:“我就說嘛,肯定有史可法絕命書。”
“彆高興太早了。”王觀繼續推開卷軸,同時潑冷水道:“我昨夭上查了下,才知道原來史可法絕命書居然有七八個版。我們內地有四五件,另外在台島、rì、美國,都有這樣的手卷存在。你敢擔保眼前這幅手卷就是真跡,而不是民國時期的仿品?”
“噓,高興的時候,你總喜歡說掃興的話。”俞飛白非常不滿。
“隻是好心醒你罷了。”王觀笑道:“這麼多版的長卷,孰真孰假,撲朔迷離,需要慢慢的研究,才知道答案。”
“這個不用你說,我肯定會仔細研究的。”俞飛白興致勃勃道,同時看見手卷太長了,桌麵已經擺不下,連忙過去幫忙。把幾個長桌子並起來,才算是勉強應付過去。即使這樣,卷尾還是垂落到地上了。
“好長。”
王觀目光掃過,稍微數了下,現長卷是十幾頁紙組成的。
開卷是乾隆皇帝禦筆大字,以及史可法的遺像。接下來就是史可法的絕命書、乾隆題詩,然後就是劉墉等一幫大臣的和詩恭賀的筆墨了。
“如果這是假的,那麼仿的水平也很高。”打量片刻,王觀頗有感歎。
“什麼這樣說?”俞飛白好奇問道。
“你看,從乾隆的大字,到史可法的畫像圖粉返鉛變黑現象,以及絕命書上鮮亮的墨跡與陳1rì的紙張顏sè……”王觀徐徐而談,十分佩服道:“這一切的細節都是那麼考究,如果作品真是贗品,可見造假入是多麼的費儘心血。”
“你憑什麼說是假的?”俞飛白不服氣道:“我倒是覺得這是真跡。”
“那你又有什麼依據,斷定這是真的?”王觀反問道。
“當然有依據。”
俞飛白評點道:“史可法不是書法家,留下的墨寶不多,所以我就先不說他了。但是乾隆的墨寶不少,我也曾經見過。大體來說,無論是褒慰忠魂行楷大字,還是後麵的禦筆題詩,字體風格都與乾隆皇帝入類似。”
“說實在話,乾隆的書法,說得好聽點兒,就是氣韻流暢,豐姿綽約;不好聽的,就是有筋無骨、其俗在骨。總體來說,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屬於規矩的水平。”
俞飛白笑道:“反正和書法名家相比,肯定差了一截,但是也絕對勝過我們百倍。這樣的字也有幾分風韻,比較容易識彆出來。”
王觀微笑道:“不僅容易識彆,估計也容易模仿吧。”
“哎呀,你非要和我唱反調。”俞飛白眼多了幾分狐疑:“是不是現什麼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