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素有四大名琴的傳說。
古琴的曆史悠久,許多名琴都有字可考,而且具有美妙的琴名與神奇的傳說。其最著名的就是齊桓公的號鐘、楚莊王的繞梁、司馬相如的綠綺和蔡邕的焦尾。不過,由於年代太久遠了,在大家的認知之,四大名琴應該已經經受不住歲月的摧殘,最終化成了塵埃。
畢竟,四大名琴之,最年輕的焦尾琴,距今也有將近兩千年的曆史。這麼漫長的一段時間,就好像人有生老病死一樣,古琴也是有生命的,隻要年限一到,根本不用外力的破壞,琴身自然就會朽化消逝。
然而,這個時候,眾人的眼前卻出現了一張疑是焦尾的古琴,叫他們怎麼不激動萬分,哪怕心裡已經覺得,這琴有九成九的可能性是仿製品。但是何嘗不懷著一絲希望,希望這個就是名傳千古,流芳百世的焦尾名琴呢。
這個時候,幾個人就站在邊上旁觀,卻沒人上去打量了。
不是不想,而是害怕知道了最終結果,會讓他們失望。人總是這樣,對一件東西期望太高的時候,很容易患得患失。
就在這時,俞飛白走了出來,把琴身微扶起來,偏頭問道:“張老,一般來說,怎麼鑒定古琴的真偽?”
“當然是看斷紋和款刻。”張老沉吟道:“其實,也要先看樣式的。”
“沒錯,古琴的樣式繁多,根據不完全統計,大約有五十多種。以伏羲、神農、仲尼、靈機、蕉葉、落霞等形製比較出名。”
白老眯著眼睛道:“在琴的式樣,有的式樣出現較晚,就好比現在比較流行的仲尼式古琴。一般來說,看名字就知道是孔子所創,應該是在春秋戰國時期就盛行一時了。實際上卻不是,那是到了晚唐,孔子又被儒家作為道統的代表加以推崇之後。古琴的仲尼式才逐漸時興起來,才在兩宋成為流行的款式。”
“相傳,蔡邕製琴,自成一家,特彆是焦尾琴名揚天下之後,後人就把焦尾琴的樣式加以展起來,形成了一種古琴的樣式。”
這個時候,秦老摸著稀疏的胡子。有幾分不確定道:“按理來說,如果這真是焦尾琴,那麼應該是最初的樣式。問題在於,你們誰對古琴樣式比較有研究?”
聽到這話,大家麵麵相覷,然後紛紛搖頭。
“算了,還是看斷紋和款刻吧。”
適時,張老沉思道:“古人斫琴的時候,先用生漆調鹿角霜。刷染琴坯上,然後再在表麵刷一層大漆。時間久了,漆胎就會生變化。產生了斷紋。一般來說,往往是先有大斷紋,然後才在大斷紋的周圍出現細如牛毛狀的小斷紋。”
“這琴就是這樣,通體都是大斷紋。”
俞飛白摸了摸琴麵,然後有些遲疑道:“不過,大斷紋的旁邊,不是細如牛毛的小斷紋,而是好像龜裂的痕跡。”
“龜裂就對了,古琴以龜紋斷最為名貴。琴家常有千年難買龜背斷之說。”
白老補充道:“其次則為梅花紋,然後是蛇腹斷和流水斷。現在流傳下來的唐琴,一般是大小蛇腹斷而已。至於龜紋斷和梅花紋,隻在史料上有過記載。所以一些專家學者認為,千年唐琴才有蛇腹斷。那麼至少在千年以上的古琴,才會有梅花紋和龜紋斷。”
“那就是說,這琴……”俞飛白驚喜交集起來。
“先彆急,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然而,白老話鋒忽然一變。來了個轉折:“斷紋隻是大致的依據,也不能輕易的下結論。因為斷紋不僅與年代有關,還與材質和工藝有關。材質不同,以及漆胎的工藝差異,也使得古琴出現斷紋所需的時間截然不同。”
“我記得有些明代的古琴,距今已經過四百多年曆史了,琴麵上依然清亮雅致,沒有絲毫的斷紋。但是,有些民國製作的古琴,才幾十年的時間而已,就有斷紋的存在了。”
白老搖了搖頭,帶著幾分鄙夷道:“幾十年出現斷紋的,肯定是使用比較薄的瓦灰胎,起斷紋後往往容易成片剝落,很難修理,這類琴沒有多少收藏價值。隻有使用純鹿角霜胎,自然形成的斷紋,才是珍貴的古琴。”
“注意了,是自然形成的古琴。”
這個時候,張老提醒道:“偽製斷紋的方法在古代就有了,比如說用猛火烘烤,再以冰雪刺激,使琴麵漆胎進裂。或者以蛋白滲入灰刷漆,做成琴後用鍋蒸,然後風乾,慢慢的就出現斷紋了。當然,也有圖省事的,乾脆直接用刀子在琴麵上刻畫斷紋,再加以修飾……”
“不過,偽造的斷紋再巧妙,總會有些破綻的。”
猶豫了下,張老終於親自參與進來,微微彎身,手指輕指琴麵道:“偽造的斷紋無論是經過冷熱催化,或者刀刻加工,紋理肯定顯得死板,不夠自然。然而,真的斷紋紋形流暢,紋尾自然消失,紋峰如劍刃狀,很難仿冒。”
“最重要的是,一張琴長一米左右,又分琴麵和琴背。整體來說,麵積算是比較寬廣了。由於存放的環境,或者氣候變化,髹漆工藝等等原因。一張琴上的斷紋,不可能全部一致。大斷紋是主體,龜紋斷是特征,還要注意觀察細節……”
說話之間,張老把古琴抱起來,仔細打量琴身的側麵。這是常人比較容易忽略的角落,也是最容易鑒彆斷紋真偽的地方。
“薑還是老的辣!”
俞飛白暗歎起來,也湊了過去觀看。
片刻之後,秦老等人關切問道:“怎麼樣?”
“不像是偽造的。”
又過了半響,張老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真的!”
刹那間,眾人眼睛一亮,又紛紛圍了上來。仔細打量琴側,隻見琴側上的斷紋美妙佳麗,漆色溫潤雅致,宛似出自鬼斧神工,非常的自然舒張。從這些細節就可以知道,琴上的斷紋絕對沒有偽造的痕跡。
一番讚歎之後,秦老連忙說道:“看款,剛才沒細看。琴背的款除了焦尾與桐薪鳴灶的字之外,似乎還有一個鈐印刻。”
“刻款隻有作為佐證而已,不能成為鑒彆的主要依據。”
在觀看款識之前,張老搖頭道:“畢竟有許多琴款都是後刻的。”
當然,就算是後刻的款,也絕對不會很多。要知道四大名琴的地位,就好像是傳國璽在皇帝玉璽的地位一樣,不管是誰得到了,都會精心嗬護,不舍得有絲毫的損傷。
不過,當張老把古琴翻轉,觀看琴背的時候,大家卻陡然現秦老說得沒錯,在鳳沼的位置,確實有一個若隱若現的刻款。
“昆山舜華。”
張老把刻款上的字讀了出來,下意識的眉頭一皺:“昆山……”
“昆山王逢年,字舜華。”就在這時,田老驚喜交集道:“據史記載,焦尾琴最後落在明代昆山王逢年手。”
“沒錯了。”這個時候,張老眼睛一亮,仔細分析道:“王逢年是明代嘉靖年間人,在當時也算是名士,隻不過由於喜歡書寫古奇字,參加科舉的時候被黜落了。這個人比較狂傲,宣稱自己慢世敵嵇康,綴敵馬遷,賦詩敵阮籍,述騷敵屈、宋,書法敵二王。”
“也還彆說,王逢年的書法學晉法,敢自稱小王右軍,應該也有幾分功力。在嘉靖年間的時候,他做過當時大官袁煒掌記。後來喝醉了,就把上司臭罵一頓,然後辭職不乾。之後乾脆偽撰漢代黃憲《天祿閣外史》,卻被人揭,在隆慶初年坐事死。”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焦尾琴的下落就成了謎,再也不見史記錄。”
張老一臉興奮之色,頗為激動道:“估計,也隻有這樣的狂生,才會在這樣名貴的焦尾琴上留下自己的字號。”
“隆慶至今不足四百五十年。”田老聲音有幾分興奮:“也就是說,四大名琴之,也就是這一把焦尾琴,最有可能流傳下來。”
“四百五十年啊。”
然而,旁邊秦老卻苦笑起來,有些悲觀道:“足夠滄海桑田,兩三次的朝代更迭。”
秦老的話,就好像是一盆冷水,把大家的興奮勁澆滅了大半。
“唉……”
張老長長歎氣,有幾分埋怨道:“老秦,在高興的時候,彆說這個掃興話。”
“我不是怕你們先入為主,自欺欺人嗎。”秦老十分冷靜,臉上卻露出了幾分笑容道:“不過,從斷紋和刻款來看,就算這琴是後來的仿製品,年代也應該非常久遠了。估計是唐代以前,南北朝的東西。”
“這個倒也是。”
眾人一聽,也比較認同秦老的推斷。畢竟從理智上來說,一張將近兩千年曆史的古琴,很難流傳到現在,那麼仿製品的可能性極大。但是從情感上來說,他們又希望這是真品。
畢竟焦尾琴的傳說已經深入人心,大家都希望能夠親眼看見實物。而且如果這是真品,又是經過他們親手掘考證出來的,那麼該是一件多麼振奮人心的事情……
“張老,我聽人說過,古琴的刻款也有兩種,一種是外款,一種是內款。”
這個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王觀終於開口了,若有所思道:“外款多是後人刻的,但是在琴腹暗藏的內款,一般是記寫斫琴人的名字和製作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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