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抽屜裡的事物,程燃知道薑紅芍是把自己的早點給了他,似乎還回去也不是那麼一回事,程燃就拿來吃了,那是一個毛毛蟲麵包,兩片長條麵包片裡麵夾著白奶油,口感軟糯香甜,而且很彆致,另外是一盒牛奶,搭配著兩三口吃完,飽腹感就有了。
下堂課課間的時候,程燃到薑紅芍那邊,“吃完了,味道不錯。”
薑紅芍寫字,頭也不抬,“我喂豬的。”
真是很傲嬌的冷感啊。
……
對於大部分人而言,日子就像是巨輪在廣袤無邊的海洋航行,白晝風和日麗,夜晚船燈輝煌,是沿著一個既定的航道緩慢行進,大多感受不到什麼驚濤駭浪。
每天大概重複的都是日複一日的工作,堆滿了做不完的作業,還有寄存了無數心心念念願望下一個假期降臨的遙遙無期。
隻是在程燃眼裡,風平浪靜隻是粉飾於外的風景,世界在他的眼中,其實每一刻都在劇烈變化,波詭雲譎。
每個時段都有無數宴賓客樓塌了的事件在發生,普通人在自己的軌道上,對這一切都難以察覺,各類新聞仿佛隻是生活中的調劑,又哪裡知道那是無數層麵上正在出現的變局和社會的演進。
其實他重生回來的每一個節點,都不是那麼溫情脈脈水波不興,好比程飛揚創建了伏龍,山海救下了謝侯明,伏龍農村包圍城市進軍蓉城,和貝拓短兵相接,雷偉事件爆發,秦西榛交手的羅家……這些一個個節點,都是來勢洶洶,都意味著這九零年代末期撕開情懷麵紗背後的血腥絞殺。
生活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大多數人是在對抗中妥協。而程燃注定是孤獨的與命運作戰。
重生以來,他正在改變過往的命運,甚至改變周圍人的命運。但這些改變本身,就形成了新的他已經不可預知的命運。好像那個殺死了魔王最後卻成就了新魔王的故事。
程燃創造了CQ,讓父親創造了伏龍,卻也要承擔與之相關的一切事物發展存活壯大下去的責任。撲麵而來的,還不知道隱藏著多少腥風血雨和風浪。隻有這個時候的高中生厭了的學校生活,平靜的日常,其實才是程燃感覺到接了地氣的避風港。
即便是重生者,也不代表著就有強大的心臟,很多事情,都是或大或小的壓力落在肩上。
就譬如伴隨著事業的發展,身邊聚集起來的夥伴們,他們的人生和自己掛了鉤過後,那意味著身上扛著的,還有讓承載他們生活和願望的事業發展壯大的目標。
這世上的狂風暴雨,都是對掌舵人智慧,精力,意誌各方麵的考驗。
在這點上,自己父親程飛揚做得其實非常不錯。
伴隨著雷偉集團的倒塌,這個時候的中國媒體界幾家很有實力的報紙都把目光聚焦到了蓉城來,有些嗅覺敏銳的挖掘到了程飛揚這麼一個極具新聞熱點的典型人物。
在國內程控機市場七國八製亂中華的八零年代到九零年代中後期,本土力量應運而生,當初是信息產業部部長吳繼川,取國內聲名鵲起的四家通信設備製造商,即大唐,中興,南電,北通,每家公司第一個字,名為“大興南北”。字麵意思也寓意著中國電信業能有自己脊梁的彩頭含義。
這些企業中除了中興,其餘三家都有國資背景推動,有政府的重點照顧,政策和資源傾斜,大開方便之門,也代表著官方對國內本土產生出一支力量破局的決心。
而“大興南北”也不負眾望,本土廠商介入競爭和牽製,以至於長期高企的由外資控製的電信設備價格迅速下滑,這四家公司也由此站穩了腳跟。
但由於九零年代末的技術革新,移動和數據通信替代傳統交換機,電信業的關鍵轉型周期到來,幾家公司立即出現了差距。
諷刺的是在轉型周期到來時最不適應變化的卻是背景實力最雄厚,來頭最大的三家國企央企。
北通和南電都不同程度的出現了類似於因為幾家國有企業共同持股投資,國有股東之間出現矛盾,管理層走馬觀花長期動蕩,市場感官遲鈍,技術決策失誤等諸多問題,導致全麵落後。
身為央企的大唐電信倒是沒有北通和南電的內部國有交叉持股結構矛盾,但也有大公司病,管理層的動蕩,這個時候還算是苦苦支撐,背靠電子科學技術院的大唐也不缺人才,又位於首都這個人才濟濟之所,但就是這樣不缺乏資源和人才的央企,最後卻同樣因為大公司病的經營不善,後期還孤注一擲動用幾十億元和無數人力物力想要力圖打造出業內標準TD-SCDMA,也就是當年短暫體驗過的中國移動3G網絡。
而在那個時期,電信用的是CDMA2000係統下載速度是10M以上,聯通用的WCDMA下載速度也有10M,唯獨移動的3G峰值也不過4M,速度慢,覆蓋率不高,導致這個標準成為了一個笑柄,差點拖垮移動公司,後來中國移動轉身就投了4G網絡,把大唐甩在一邊,不跟你玩了。
弄得這家曾經風光無限的央企最終陷入持續虧損,可謂是“破帽遮顏過鬨市,漏船載酒泛中流”。
而反倒是民營企業起家的中興,在“大興南北”的這個體係中,一直中堅的發展著,體現出了極為頑強的生命力。
如果說中興是此刻電信設備製造商中民營企業頑強生命力的體現,那麼本不在這個由信息部部長“欽點”的體係中,卻在近兩年裡半道躥出來的伏龍,就是民營企業競爭力的體現。
得到了消息的不少敢於針砭時弊的報紙,趕赴蓉城,而這個途中,早把伏龍的各種資料捧在手裡研究,越看越是心生敬佩。
這個起於西南的公司原本是川省在1985年成立的前國資企業華通電子公司在山海市的分研究所,華通公司經營不善進行資產交割的時候,山海研究所獨立出來,成立了伏龍公司,也就憑著研究所的那股乾勁,生生開發了自己的高容量程控機產品,伏龍公司由此起步。
在短短時間內,以“低廉的價格隨叫隨到的售後服務”,生生在三線城市和鄉鎮擴張,積累了技術和資金,又在去年開發了氣象災害預警係統,在洪災來臨前起到了預警降低生命財產損害的作用。如今這家公司堪稱傳奇的反過來高價收購了蓉城的老東家華通,在原有的基礎上擴張,如今川省的市場已經打敗了長期經營此地的老牌貝拓公司,占據了百分之八十以上市場規模。
在今年的電信業銷售報表上麵,本土的中興銷售額48億人民幣,而伏龍就以35億名列其後,北通28億,南電17億,大唐9億。
這樣的經曆,哪不讓這些報紙競相采訪。
但由於程飛揚的低調,到蓉城的報紙媒體都沒能采訪到他本人,而都是由公司的副總鄭劍鋒代為出麵了。
鄭劍鋒是個技術宅男,媒體從他身上采訪不到多少風起雲湧,揮斥方遒的那些故事,他就隻會說數據,說報表。
弄得采訪的記者們是一個個大搖其頭。
可沒有辦法,程飛揚那邊不接受采訪,而他們動用自己神通廣大的關係,卻發現……這個程飛揚本身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名人,他們手頭上那些高高在上,能夠采訪到廳官甚至部委的人脈關係網,怎麼都往下夠不上啊。
《南方周末》以“伏龍——一家西南的頗具活力又低調的電信製造商!”來側麵烘托這家企業的奇特之處。
當然,雖然伏龍已經進入媒體視野,但也不算是最受關注的。
目前國內民營電信設備製造商最大的還是中興,伏龍雖然位居第二,但還是那句老話,人們隻會記住第一個進入太空的宇航員是加加林,記得住第一個登陸月球的人類是阿姆斯特朗丹,排在後麵的,光環天生就要暗淡一些。
隻是程燃在家裡看到報紙上出爐的那份報道,對程飛揚道,“到目前為止伏龍銷售額已經三十五億了啊,那純利潤是多少?有沒有五個億?”
“哪有那麼多!”程飛揚沒聲好氣,看著自己兒子那雙目泛光的樣子,又想起他自己開店掙錢的那些事情,心想自己對這小子關懷可能還是不夠吧。
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長了個錢串子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