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斬幾乎是摔門而出的,當門和門框發出巨大砰響的時候,程燃坐回了椅子上,他的手拍上了上麵有歲月風霜痕跡的課桌,輕聲道。
“那麼,快進到考上一中那段吧!”
沒動靜。
“好吧,退一步,快醒過來吧……”
陽光仍然照射在他的臉上,窗外的樹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氣候依然炎熱,手掌上層次十足的鑽心疼痛真切無比的發散著。有關他的傳聞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於年級上蔓延。
他沒有醒過來。
但他整個人卻倏忽驚醒,並且意識到了一個巨大而荒誕的事實——
這不是夢!
好半晌後,程燃一顆心幾乎從喉嚨嗓眼呼之欲出。
自己重生了!?
所以,他回到了初中畢業前夕的課堂……所以,剛才,他真的當麵揭露了李屠夫品行不端的短,被他叫囂著“蛇蠍心腸”,自己還和他打了個賭,賭約是以前途為代價,他要在中考中夠上一中高中分數線!?
太狗血了一點吧。
教室的另一角,張小佳對身邊的一個靚麗女孩道,“楊夏,你這個青梅竹馬也太不省心了!”
聽到張小佳這麼一說,楊夏眉頭輕輕一蹙,“請你搞清楚,我們之間並不能稱之為青梅竹馬,能不能彆胡說了!”
楊夏是當之無愧的班花,也是和程燃,俞曉一個單位大院長大的。
對於程燃,她從來都有些矛盾,程燃這些年對她的照顧,甚至表現出來的過分的關心,她也是看在眼裡的。
平心而論,她並不討厭程燃,甚至不乏好感。但是她很不滿程燃身上的那種太過閒適,隨遇而安的心態。
說不好聽點,程燃就是胸無大誌,渾渾噩噩懵懵懂懂。但今天,他竟然當麵和李屠夫衝撞起來,楊夏當時就陷入與其他學生一樣呆泱泱的愕然之中。
關鍵楊夏知道他的成績稀爛……程燃竟然還敢和李屠夫打賭,有實力解救公主衝向惡龍的是騎士,騎著瘦馬去挑戰風車的就是二愣子唐吉坷德了。人貴有自知之明,一個人要是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自顧著打腫臉充胖子,冒充英雄挑戰老師,那就是真正的愚蠢了。
她對他的觀感直線下跌,甚至快要跌破了這麼多年建立起來的好感線。
甚至於……有些失望了。
插曲很快過去,又回歸到了正常的課堂,無論現在外界如何風急浪緊,山雨欲來,程燃隻沉浸在自己無法平靜的內心之中。
是真實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如果說重生的現世就是一個世界,那麼已經不亞於“跳出三界外”的程燃,在之前的短短衝突後,便回過神來,陷入更深刻的衝擊中。就連旁邊同桌對他苦口婆心相勸的話語,他也拋在耳根之外了。
每個人都想過若是自己的人生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那該多好。
如今這種好事就落在了自己頭上,程燃隻有一種撞上神跡的醍醐灌頂,無論是中了幾億彩票,還是跳落懸崖撿了十七八本絕世秘笈,或者打開衣櫃發現裡麵居然藏了個女神,好吧,後者是什麼鬼……總之人世間所有的幸運,似乎都無法於此相提並論。
就在程燃感謝上帝感謝真主感謝外星科技亂七八糟一大堆的時候,猛然的看到了桌麵上的書本露出的模擬中考試卷一角。
那標題大咧咧的寫著——“山海市中學考試模擬試卷”。
嗯?程燃撓了撓太陽穴。
“山海市?”
程燃首先被這個名字給弄懵了,為了迎接中考,當地教育局一般會下發統一的試卷考試,邀請一些教師針對中考出模擬習題,而試卷眉頭就以當地冠名。
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程燃的家鄉是青山市啊!
明明確確的青山市啊!記憶中後來旅遊開發了以後,整個城市都打出標語橫幅——“青山市,一座來了就不想離開的城市!”
一種不詳的預感開始裹緊程燃,他像是掉入了有巨大水壓,令眼耳封閉的深海之中。
他將那張試卷扯出來,仔細觀看,又掏出自己抽屜裡的書包,從裡麵仔細尋找更多的東西,無論是學校出的試題冊,還是書本外殼上麵填寫的個人信息,都是“山海市一中,程燃”的字樣。
山海市山海市山海市!
程燃四下搜索,像是鬆果體失靈的飛鳥,突然發現自己在陌生的地界迷失了方向,倉惶想要尋找地標。
這的的確確就是初中的教室。
然而,橫空殺出來的“山海市”又是什麼妖魔鬼怪?
他循著窗戶朝外望去,這裡是第三層樓,樓外麵是種植在教學樓右側,整個初中三年都陪伴著他們的老槐樹,部分窗戶上還有為了避免被暴曬,靠窗學生貼在窗戶上的報紙。
紅磚白瓦的牆壁上,寫著“講文明,樹新風,講衛生,人人有責。”
細節沒有任何變化。
難道整個學校都被大神通者騰挪搬移了?還是自己進入了主神空間?
也不對,從這裡望過去圍牆之外,那裡的確是幾棟居民樓,那些老式樓和曾經的布置一樣,沒有任何變動。
更遙遠處的城區,應該是曾經青山市的地標喜來登酒店。這個年代,應該是剛剛修建不到一年,是青山市最高檔豪華的酒店,青山人與有榮焉,建成之時,全城的媒體都在報道,聲勢浩蕩。
找到了,酒店在那裡。
但是——
“福星!?”
程燃驀然失聲,這個插曲令上課的英語老師停滯了一下,於是又是無數雙眼睛唰唰唰朝他看來,程燃已經是全班的大熊貓了。
英語老師微露了一絲不滿,又繼續講課。
“你今天怎麼了……你生病了吧……”俞曉狐疑的看著他。
“為什麼那家酒店……叫福星?”
“不就是福星酒店嗎,世界五百強企業福星酒店集團看中山海市進入國家旅遊城市的機會,專門開發的酒店啊……酒店的創始人歐內斯特·亨德森先生1887年生於美利堅波士頓不遠的栗樹山鎮,後來成立福星酒店品牌,1945年成為第一家在美利堅新約克郡證券交易所上市的連鎖酒店集團,輝煌至今……”
俞曉如數家珍的對程燃介紹,實際上這些都是福星酒店開業後市裡各大媒體的介紹,很多人以對此熱點信息倒背如流為榮。
聽著這陌生而又熟悉的介紹……這些在程燃所知曉的後世來說,就是貨真價實的喜來登酒店啊!但是怎麼回事……
程燃驀然想到些什麼,像是被一道電流擊中了!
他依稀記得曾經看過的一本自傳,喜來登酒店的創始人亨德森母親有德國血統,而德國人的風俗,星期天出生的孩子是福星。所以亨德森小時候也有“福星”的綽號。而後來他創立酒店,如果不是以“喜來登”開頭……那麼這個福星酒店的名稱,就立即可以解釋了!
程燃在片刻的呆滯過後,試探詢問,“那麼……我們的國家叫?”
俞曉直接拋來一本曆史書,沒聲好氣,“該吃藥了!”
程燃忙不迭翻看那本曆史書,雖然隻有一冊,但仍然讓他內心鯨波怒瀾。
他原以為自己重生會到的是自己原來世界的初中。但現在看來,曾經所熟知的那個世界,沒法說出很多區彆,但可以知道的是,很多所前世熟知的名稱和定律,全部都改變了……嗯,
那些樹,那些磚瓦,那些縱橫阡陌的城市輪廓和遠山,以及山脈後麵更廣遠的事物,一切看似相似卻早已脫離規律運轉的世界。
還包括了眼前撲麵而來的……山海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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