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典禮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繁瑣。

在雲台之上。

一盞茶，三個頭。

卻教道無涯笑的眼睛幾乎都合不住了……感覺又找到了生活的目標，甚至於，欣慰的連胡須都是一翹一翹的，哪裡還有之前修為被封的低沉和失落。

聆月拜道無涯為師，所為的，自然便是能夠有一位合格的領路人，讓她用最快的速度達至極高的境界，小姑娘早就厭煩了隻能在後麵默默的看著，卻半點忙都幫不到的無助了。

而且看蘇景也沒有阻攔，甚至於也有意動神色，顯然，這個老爺爺其實並不是壞人來的。

當下，聆月便恭恭敬敬的給道無涯奉茶，行禮。

“哈哈哈哈……好，今日之後，你聆月，便是我道無涯的關門弟子，亦是唯一一名弟子了。”

道無涯爽朗的大笑幾聲，眼底卻浮現糾結神色，輕歎一口氣，道：“好徒兒，你天資聰穎，不遜於這世上任何人，為師自會將這一身衣缽傳給你，還有，小蘇，多謝你沒有阻止聆月拜我為師了。”

“我隻希望你能對她儘心儘力，僅此而已。”

蘇景心道兩名可憐無助的孤女，一個做了天涯海閣閣主之徒，一個成了道宗大小姐，兩大宗門庇佑，以後，我自然也可放心她們的安全問題……畢竟自己身份特殊，一旦暴露，難保她們兩個不會成為被人用來對付我的缺口，但現在的話，這兩個小姑娘麵前，可是橫上了兩隻巨無霸級的強大勢力，相信就算是秦政，也得好好掂量一下，同時開罪兩大宗門的代價。

道無涯正色道：“你放心，我不喜歡你，便如你不喜歡我一般，但這小姑娘，我卻著實喜歡，以後我的衣缽，我的一切，都將由她來繼承，聆月，隨為師來，你手中飛劍，不過是尋常門派之內的製式飛劍而已，算不得什麼新穎，而且我看你似乎還沒有本命飛劍？甚好……我有一寶，正好適合你用。”

“可……可月兒姐姐行動還不太方便……師父……我……我不能離開她的。”

聆月怯生生的說道，竟是拒絕了。

道無涯頓時苦笑起來。

蘇景微笑道：“去吧聆月，月兒由我來照顧，舅舅還會委屈了她不成？”

月兒也輕聲斷斷續續道：“去……去吧……聆月……”

她眼底沒有嫉妒，有的，隻是為自己的妹妹欣喜和開懷而已。

“是！”

聆月這才開心的應了一聲，笑道：“師父，咱們走吧。”

“哈哈哈哈……走，走！！！”

道無涯當初便曾聽蘇景提起過這兩個小女孩兒在流域之內經受過多麼苦難的折磨，對於自幼便在溫室裡長大的莫歧路，他是嚴厲督促，可這般出淤泥而不染的可愛小姑娘，他心底，卻隻得滿滿的憐惜而已，甚至於，看著這個年齡可能當自己的孫女都還嫌小的小姑娘。

當年我若不是負了心上之人，說不得，我們也已經有了個如她這般大小的孫子或者孫女了吧？

而且我如今已然不是道宗之主，而小蘇身為道主之徒，無論如何，我都得交好於他，這也是為了師弟，以及我和小蘇之間的承諾。

如此想著，道無涯頓時覺得，於公於私，自己對這個小姑娘，似乎都沒有藏私的理由。

再者……還有比她更合適的衣缽傳人嗎？

如此一想，道無涯頓時更為欣慰起來。

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和聆月一起往遠處走著，口中說道：“小聆月，你舅舅雖然天資不差，但若說教人，他真的是還遠遠不夠資格，還有我那師弟也是……也就是小蘇那種奇葩，不然他都教不好的，幸虧讓你遇到了為師，這才沒有耽擱你的天賦啊……走，為師也給你把兵器換一下，順帶教你如何凝練本命飛劍。”

蘇景靜靜的看著聆月離開的背影，說道：“師父，道主……啊不對，師伯說的不錯，你確實不怎麼合格，我現在好像還沒有融煉本命飛劍呢。”

修誠啊哈哈的笑了兩聲，拍了拍腦門，笑道：“看我這性子，竟然真個給忘記了……不過這紅雪劍，依我看威力不俗，而且有此劍在手，你可以成為世上第二個擁有神凰聖炎的人，隻是如此一來，你的靈識便會變的極度排外，無法再駕馭旁的事物。”

“那還是算了吧。”

蘇景心道紫郢劍既是長劍，又是飛劍，依著修誠所言，對我這靈識強大到不像話的人來說，似乎沒有本命飛劍來的更好一些。

“算了，我先帶月兒出去轉一圈，她醒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卻都沒怎麼好好看看這陰陽道宗的風景……”

蘇景笑著，抱起坐在石頭上的月兒。

跟修誠打了聲招呼，慢慢的往天塹峰下走去……

修誠歎息了一聲，道：“這小姑娘看起來天資也是不凡，可惜了，竟然被天涯海閣的那些娘們給預定了，唉……可惜了啊，誰會嫌優秀的徒弟少呢？”

隻是這抱怨，蘇景卻聽不到了。

他正抱著懷中那嬌~小的姑娘，沿途走在一片花紅綠草之中……周遭有微風徐來，花香盈鼻，溫潤的陽光，是流域不曾有過的溫暖。

“太陽曬的真舒服。”

月兒蜷縮在蘇景的懷裡，伸手五指張開，似乎是想要去抓陽光，卻有溫潤光線從指縫之間溜走。

她輕聲道：“流域的……陽光……總是特彆曬人，曬的皮膚都……都疼……哪像這裡，感覺才有幾分……舒適的樣子。”

月兒說話仍然磕磕絆絆，但卻比之前流暢了不少，看來，蘇醒的這段時間裡，聆月沒少陪她說話，倒是讓她恢複的不錯。

蘇景輕聲道：“流域隻是一個噩夢而已，現在夢已經醒了，以後，都不會再有噩夢了。”

“嗯……那……天涯海閣……是什麼地方？”

“是你沉睡了很久的地方，距離你上次昏睡，已經過去一年多的時間了，這段時間裡，我給你服用了一顆會沉睡不醒的丹藥，讓你忘卻痛苦，然後將你送到那裡，這段時間，一直是她們在照顧你，她們都很疼惜你，甚至於，那天涯海閣的閣主在我帶走你的時候，還頗多不舍，壓根不想放人呢。”

蘇景輕笑道：“如果不是道宗是唯一能讓你恢複的地方，說不定她會跟我動手，直接把你搶下來也說不定，放心，聆月會陪你一起的。”

“嗯。”

月兒應了一聲，眼底猶豫神色更重。

蘇景也沉默了。

舅甥兩人慢慢的走過了河流小溪，走過了錦簇繁花，走過了綠蔭如林……

卻一直都沒再說話，隻是漸漸的，懷裡，有低低的抽泣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