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嘴角抽了抽,臉上已經露出了怪異的神色。
怎麼說呢……
隻看賣相,這名老僧眉長下垂,慈祥和藹,身周更是泛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隱隱金光,看起來好生神聖,任憑再如何挑剔的人看到了,恐怕也非得滿懷敬佩的稱呼上一聲高僧大德不可!
可事實上……
剛剛雖然沒看到人。
但蘇景卻清楚的知道,剛剛還自稱佛爺、老子、本大爺的,應該就是這名看起來無比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老僧人,也就是他,剛剛淩空和自己過了幾招,甚至於逼的自己移花接玉都險些沒了用武之地。
果然。
聆月看著那慈眉善目的僧人,臉上已經露出了困惑的神色,輕輕嘀咕道:“舅舅,剛剛跟咱們動手的那個佛爺,就是這個看起來很善良的老爺爺嗎?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那老僧眼瞼抖動了一下,臉上已經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乾咳了一聲,道:“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有所不知,老僧與劣徒江流兒,一路自大乾化緣至此,本是為辦一件大事,卻不知才剛剛入了城,便遭了賊偷,身上一應寶物儘皆不見,剛剛……老僧誤以為兩位施主是偷盜老僧寶物的賊人,是以反應過激了些,還望兩位施主見諒!”
說著,他低垂眼瞼,卻難掩心頭震驚。
本以為能和自己過上兩招,這兩人定然是年齡不淺,實力不俗的高手才是,可誰知道,這兩人,一個是十歲左右的小小少女,另外一個,年齡看起來比自己的弟子竟然也大不了許多!
蘇景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這老家夥,裝的倒是一臉好逼,剛剛明明還說是見獵心喜來著……這會兒又睜著眼說瞎話了。
他問道:“隻是不知大師丟的都是些什麼寶物呢?”
“這個……銀兩若乾,錦斕袈裟一件,千年血珊瑚一尊,海底夜明珠一對,以及金銀玉器若乾……”
他開始滔滔不絕起來,而他所說之物分明便是……
聆月低聲道:“舅舅,這間房屋裡的東西,好像都是這位大師丟的。”
蘇景也不壓低聲音,道:“幸虧咱們的東西已經提前收起來了,不然恐怕也變成他丟的了。”
自稱三藏大師的高僧聲音頓時戛然而止,臉上露出了幾分尷尬,到最後,他尬聲道:“這個……如果施主也有意的話,其實老僧丟的東西,可以稍微少一點的。”
江流臉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道:“師父,咱們出家之人,哪裡有什麼金銀玉器?咱們丟的不是隻有一件錦斕袈裟嗎?”
“囉嗦……江流你懂什麼?”
三藏怒道:“這些東西,可都是不乾淨的……都是那賊人偷來的,換言之,都是贓物,俗話說的好,見麵分一半……我們出家之人,將這些贓物花掉,便相當於貢獻給了佛祖,佛祖自然會化解這些贓物之上的汙濁之氣,所以,我們要這東西,其實是在行善,懂嗎?”
江流不解道:“怎麼……這東西難道還有汙濁之氣嗎?”
三藏大師一臉慈愛,道:“傻孩子,若無汙濁之氣,怎麼會稱贓物?難道世人皆是妄言不成?”
“可……可弟子總覺得似乎哪裡不對勁……”
“沒什麼不對勁的。”
蘇景微笑,正色道:“江流小師父,令師說的雖然有失偏頗,但有一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見麵分一半……說起來,這些贓物與其留在這裡被人拿走變賣,倒不如咱們瓜分了它們,大師您說對否?”
“舅舅!!!”
聆月扯了扯蘇景的衣袖,心道明明人是我們殺的,地方也是我們先到的,他們憑什麼分一杯羹?
蘇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動作稍重,顯有暗示。
聆月頓時了然,知道舅舅恐怕是心裡另有主意。
“哈哈哈哈,小兄弟人雖然年輕,可比老僧這個弟子的榆木腦袋要靈光的多了,沒錯沒錯,江流你也不想想,我們兩個現在已經被香積寺給趕出來了,整個長安,恐怕都不會再有寺廟願意接受咱們師徒的掛單……若再無銀錢,咱們兩個就真的得露宿街頭了,似你我這等對佛祖虔誠無比的弟子,倘若落魄無比,便是佛祖見了也要心疼的,所以,為師不是為了我們師徒,而是為了佛祖,才不得不收了這些銀錢。”
三藏佯裝難過的擦了擦眼角,道:“還是說,江流兒你便忍心讓師父我這一把老骨頭夜宿街頭,任由寒風冷雨拍打我身……”
蘇景心道你剛剛手抓鐵門的時候,看起來可不像是老骨頭。
江流卻瞬間中招,眼底有晶瑩神色浮現,他哽咽道:“對不起,師父,是弟子誤會您了,誤以為您是為了貪財才……都是自己的錯,隻要蘇施主沒有意見,小僧也不會有意見了!”
“哈哈哈哈這才對嘛,來來來,蘇施主是吧,咱們來把這東西分一下吧……老僧不才,眼光還是不賴的,這些東西的價值都能估算個八~九不離十來,決不會讓蘇施主您吃了虧了。”
三藏這一把老骨頭瞬間衝到了那些金銀珠寶旁邊,挨個翻看起來,越看眼睛越亮,讚歎道:“這回,吃肉也好,喝酒也罷,都不愁被人趕出去了,哈哈哈哈,佛爺要吃一隻燒雞,丟一隻烤鴨……這樣奢侈的吃法,還真沒享受過呢!”
他欣喜的直接把一串粗大的金鏈子戴在脖子上,整個人瞬間慈眉善目的氣質全無,剩下的就隻是暴發戶氣息了……他興奮的,甚至於連之前所說的自己丟失的錦斕袈裟都顧不得找了。
蘇景走到江流身邊,輕歎道:“令師……還真是……個性啊。”
“這個……師父對我還是很好的。”
江流紅著臉喏喏了半天,才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蘇景頓時莞爾,看著不善說謊的江流,這個家夥在他看來,簡直是天真懵懂的可愛。
他微笑道:“對了……你不是遠在千裡之外的大乾嗎?怎麼會有空閒到大唐來?而且被……被掛單的寺院給趕了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就……就那麼回事唄。”
江流滿臉通紅,低著頭,雖然沒說話,但卻渾身上下都是你不要再問了的氣息。
“我想……我可能明白是因為什麼了。”
看著幾個月不見,臉上胖了一圈的江流……
蘇景回想起之前三藏所喊著吃燒雞烤鴨……他喃喃說著,感覺好像自己已經看穿了這一對不守清規戒律的師徒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