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趙浮生沒有防備薑聞會騙自己,或者更準確一點來說,在趙浮生的印象裡,薑聞或許在片場像個暴君,但這家夥為人還算可以,對朋友也很不錯,所以在他說起於飛鴻的事情之後,趙浮生是真的信了。
“那個,你能不能幫我去看看飛鴻?”薑聞看著趙浮生,認真的說道。
趙浮生一愣神,隨即眉頭皺了皺,似乎有些猶豫。
薑聞見狀說道:“是這樣的,我昨天給她打過電話,她狀態不是很好,我擔心她出事兒,你現在要是不著急,就順路去看看她,到了你就說是路過,湊巧過來的,她肯定會見你的。”
不得不說,薑聞這廝說服人的本事還是很不錯的,最起碼現在,趙浮生就被他給說服了。
“那好吧,我答應你,去看看她。”
趙浮生點點頭,一想到於飛鴻得了抑鬱症這種事,他心裡麵也有些過意不去,反正自己回寧海的話,肯定要在北京路過,到時候順路去看看就是了。
薑聞看著趙浮生上了火車,露出一抹詭計得逞的笑容來。
於飛鴻自然是真的抑鬱了,最近這段時間,幾乎就是深居簡出,周圍的朋友也很擔心,包括薑聞在內,也很惦記她,生怕她出什麼狀況。
但是,薑聞可沒說要去看於飛鴻,畢竟身為一個演員,如果不能合理的調控自己的情緒,那可就太失敗了。
說白了,薑聞並沒有把於飛鴻的這個抑鬱症放在心裡。
於飛鴻本身就是北電的畢業生,而且畢業之後留校任教不說,還專門跑去美國學習了表演。北電的宗旨和理念一直都是表現派為主,方法派為輔的路子,而國內與其並稱的中戲則是和北電完全迥異,方法派為主,表現派為輔,甚至還摻雜著一些體驗派的路子。
所以,北電的畢業生,對於方法派和體驗派是很不感冒的。
體驗派源自於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唔,就是周星星在某部電影裡麵提到過的《演員的自我修養》那本書的作者。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認為表演應該是真實的,與那種舞台表演的方式形成對比。在斯塔尼斯拉夫斯基的想法當中,演員應該和角色是一個人,也就是說,演員在表演時應該沒有表演的痕跡。角色就是演員,演員就是角色。在一開始的階段的時候,他認為情感方式是最重要的訓練,這就是方法派。
再後來斯坦總結和演變了自己的理論,將引用記憶進化成了最初的方法派。
方法派同時注重演員與角色要為同一人,所以演員應在開拍前完全進入角色當中,我們常見的扮演農民要先去當一段時間的農民,扮演警察要先去當一段時間的警察,扮演妓女要,額,扮演拉皮條可能也會先當一段時間拉皮條。。。
我們經常聽到說,演員跳不出角色,或者跳不出戲,就是大多數也是方法派的演員。
中戲覺得作為一個純粹的專業的演員就應該忠於表演,忠於角色,比較青睞這一流派。
而於飛鴻所在的北電則是比較青睞梅勒絲和艾德勒的表演理念,這兩人最初也是很反對斯坦的理論的,她們兩人認為方法派使用的情感記憶訓練,是很危險的一種方式,這種方式會侵犯到演員非常私人的空間,在一些比較極端的電影當中甚至有可能給演員帶來身心傷害,留下瘡疤。
在情感記憶訓練中,你經常會看到一大波人坐在一起哭的昏天黑地,觸目驚心。
人嘛,總是有一些事情埋在心裡很深很深,不願意想起來更不願意提起來,但是方法派會不斷地打破這個原則。
然後到了三十年代的時候艾德勒跑去問斯坦:斯坦叔叔,你的這個理論是不是有些過啊?
結果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卻回答我現在已經不玩那個了,我現在玩的是以規定情景然後以即興表演為基線的路子了。
再然後回來梅勒絲和艾德勒都開始尋找自己的風格,發展了屬於自己的流派,自然流和方法派。
自然流或許很多人不知道,但舉個例子來說,陳道就是這樣的演員,雖然他被稱之為戲霸,但這位無論演什麼角色,都能演繹的出神入化,這就是自然流派的能力。
表現派更多的是自然流派的簡化版本,畢竟演員與演員不同,而國與國的不同,文化素養風情等等導致演變進化到現在。
而在薑聞看來,於飛鴻就是有些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了,畢竟調查慰安婦的事件,對一個女人來說,無疑是太過沉重了。
但即便如此,在他看來,於飛鴻的事情也不是那麼嚴重,冷靜冷靜,控製一下情緒也就好了。
但問題是,趙浮生不知道這裡麵的彎彎繞繞,聽說於飛鴻得了抑鬱症,趙浮生坐在車上心情都不太好了,薑聞給他發了於飛鴻家裡的地址,下了火車,趙浮生坐上出租車就朝著於飛鴻家所在的小區而去。
在小區門口下車,趙浮生抬起頭就看見不遠處一家賣水果的商店,趙浮生走進去隨便買了點水果,畢竟是來探病,怎麼著也得拎點東西不是。
結果到了小區門口,趙浮生卻被攔了下來,人家這是高檔小區,門口有保安的,平時進門都得刷卡,趙浮生這樣的根本沒有。
眨了眨眼睛,趙浮生原本是打算趁著保安不注意溜進去,但很可惜,他被發現了。
“不好意思,不是本小區的業主,沒有證件是不讓進的。”保安很有禮貌的對趙浮生說道。
這個小區是京城最高檔的幾個小區之一,環境很不錯,裡麵住了不少明星大腕,所以安保措施也很不錯。
“那個,我是找我朋友的,她就住在這裡。”趙浮生誠懇地說。
“朋友?”保安狐疑的看著趙浮生,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最後說道:“這樣吧,你給你朋友打電話。”
趙浮生無奈的點點頭,趕緊給於飛鴻打電話,心說要是於飛鴻不接電話,自己就給薑聞那混蛋打,讓他找人來送自己進去。
反正老薑朋友那麼多,肯定有人住在這裡。
幸好,電話響了幾聲之後,於飛鴻就接了,或許是因為看到是趙浮生的號碼,她倒是很意外。
“浮生,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於飛鴻驚訝的問。
趙浮生苦笑道:“姐,我在你家小區門口,你幫幫忙,讓保安放我進去。”
於飛鴻嗯了一聲:“你把電話給保安。”
很快,說了幾句話之後,似乎是於飛鴻打了招呼,那保安終於沒再攔著趙浮生,而是把他給放進去了。
一路上朝著裡麵走去,趙浮生拎著水果,眉頭皺了皺,他覺得於飛鴻好像沒有薑聞說的那麼嚴重,似乎並不像是得了憂鬱症的樣子啊。
畢竟在趙浮生的印象當中,那些得了憂鬱症的人,脾氣都應該非常的暴躁,而且不願意見到彆人,或者拒絕一切和外界的接觸。
可剛剛趙浮生和於飛鴻打電話的時候,他甚至覺得,於飛鴻和平時自己所認識的那個她沒什麼區彆。
“這是怎麼回事呢?”趙浮生心裡麵疑惑不解,他雖然心理成熟,但並不懂這些醫學方麵的東西,但他總覺得這裡麵有點怪怪的。
但不管怎麼說,既然來了,總要見見於飛鴻的,趙浮生相信隻要自己見到她本人,應該就會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帶著這樣的想法,趙浮生敲響了於飛鴻的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