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晨曦完全沒想到,生活裡的趙浮生,和工作狀態下的趙浮生,完全是兩個人。
“我要最近五年之內,國內移動電話銷售的資料。”趙浮生對董晨曦吩咐道:“還有,你查一下,去年和今年小靈通的銷售情況。”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另外,你調查一下,周菲菲的市場好感度怎麼樣?”
董晨曦忙不迭在筆記本上記錄著趙浮生的要求,她很清楚,趙浮生要的這些東西,都是和廣告策劃有關係的。
一直到趙浮生離開公司,董晨曦都沒有告訴他,自己要收集這些資料,需要付出多麼大的辛苦。
這跟王振和趙浮生的私人交情沒關係,一個人是什麼樣的人,為了職場偽裝成了什麼樣的人,將來希望成為什麼樣的人,她做的所有事,都會最終體現在她的臉上,她的氣質裡。
一個人生活得好不好,取決於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如果什麼事都要問彆人,就算身邊高手環繞,智者輩出,人生依然會一塌糊塗。
所以董晨曦很清楚,趙浮生能看在王振的麵子上,給自己這份工作,但卻絕對不會容忍自己在公司裡混日子。
她記得第一次見到鄭瑤的時候,鄭瑤對她說的那句話:“我們隻看功勞不看苦勞,因為假裝努力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功勞起碼相對公平一點。”
董晨曦知道,如果離開未來廣告,或許自己隻能是一個普通文員罷了,還要忍受老板或者上司時不時的騷擾,而不會像現在這樣,有個愛自己的男朋友,一份穩定的工作。
這個世界不好的事情很多,人也會犯錯,但我們總會遇到一些好人,總會遇到溫暖我們內心的感情。
趙浮生並不知道董晨曦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太過於在意。
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工作是工作,私人交情是私人交情。
和那些北漂相比,起碼如今的董晨曦,是幸福的。
趙浮生自己寫過一篇文章,名字叫做《無處可逃》,是他在離開京城的時候寫的,內容不算長,所以他還能夠記得很清楚。
“原本以為自己早就遠離了蠻荒時代,到頭來卻發現自己無處可逃。
小時候有幼兒園,上學之後有豫章書院。
好不容易長大,想來北京混口飯吃,一場火災驅逐了所有人。
有人熬成中產,想用錢為自己的孩子形成一道屏障。
有人堅持獨身主義,慶幸自己不生孩子,用攢了一輩子的錢給八十歲的自己買了最高端的養老院,結果發現在那裡毫無行為能力的自己被護士偷偷虐待,卻根本無法反抗、無人看望。
躺在養老院的床上,想起那些在三色幼兒園被損害卻毫不知情的天真幼兒,想起那段網絡並不發達每天隻是看看新聞聯播的歲月。
分不清誰更悲慘,也不知道誰更幸福。
不知道自己是否該在美麗新世界裡唆麻,不知道是該從墨菲斯手裡選擇紅色藥丸還是藍色藥丸。
隻知道自己無處可逃。
也可能下周,就已經忘記。”
生活艱難,我們每個人其實活的都很辛苦,能做的,也就是咬著牙堅持下去而已。
雖然他明知道,自己讓董晨曦去調查的那些資料,對他而言,其實用處不大,但如果不這麼做,自己莫名其妙拿出來的廣告策劃,就會顯得太過於突兀。
白癡裝作天才很難,而天才把自己的智商降低成傻子,同樣不容易。因為才華這東西就好像毛遂說過的那個錐子,哪怕是在袋子裡,也會在不經意間露出來。
所以趙浮生有時候是很難過的,因為他覺得往往有些問題自己可以輕而易舉的解決,但卻不能開口,隻能看著身邊的人耗費九牛二虎之力去艱難的完成,或者失敗。
這讓趙浮生往往會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愧疚感。
聰明人永遠都是痛苦的,被命運捉弄的聰明人尤其是如此。
搖搖頭,趙浮生苦笑了一下,自己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胡思亂想了起來。
策劃案的事情,他其實已經做的差不多了,給董晨曦的任務也隻是走個過場,接下來等董晨曦把調查得到的資料交給自己,他再把詳細的廣告策劃拿出來,這個事情也就算結束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要儘快賺錢,投資實業。
家裡的生意老爸既然心裡有數,趙浮生也懶得去管了,在他看來,就算老爸老媽最後搞砸了,隻要自己這邊發展的好,照樣可以幫他們把裂開的天給補上。
所以,除了未來廣告,趙浮生覺得,自己應該再尋找一個賺錢的路子。
人嘛,總要有點想法的,否則和鹹魚有什麼區彆?
更何況趙浮生是一個重生者,要是連個奮鬥目標都沒有,那活著也太沒意義了。
上輩子的趙浮生在重生之前,曾經想過,如果自己有機會重來一次的話,他肯定不去北漂,那時候他想,周圍的普通人什麼樣,他就什麼樣。
朝九晚五的工作,結婚生子,偶爾和三五同事出去坐坐,唱唱歌,聊聊天。
但是現在,時至今日,趙浮生回頭看的時候,卻覺得那個時候的想法太天真了,對於一個重生者而言,普通本身就是一種悲哀。
人活著是為了什麼樣,這個命題無疑是扯淡,因為每個人的人生軌跡都是各不相同的。
但趙浮生覺得,不管怎麼樣,自己不可能按照上輩子的路再走一次,重活一世,終究要有點變化才行。
“趙浮生,回來了。”
“啊,回來了。”
這時候,有人打招呼的聲音打斷了趙浮生的思緒,抬起頭他才注意到,原來不知不覺當中,自己居然已經走回到宿舍樓下了。
剛剛出去的,赫然是秦文濤的室友。
因為上次秦文濤幫忙打架的緣故,所以班上男生之間的關係,倒是親密了不少,平時不怎麼打交道的兩個宿舍成員,見麵的時候也會說笑幾句。
大學就是這樣,不要以為一個班的同學關係有多麼好,那都是文學作品和朋友圈糊弄人的,所謂的同窗之誼,最多也就包括在幾個人的小圈子當中罷了。更多的人,都是遊離在圈子之外的。
這一點,最明顯的例子,就是畢業之後的同學聚會。
隻有混的好的同學,才會熱衷於聚會,那些為了生活忙忙碌碌,朝九晚五的上班工作,辛辛苦苦養家糊口的人,哪有時間把精力浪費在聚會上麵。
至於那些動不動一副同學情深,懷念青春的人,他們懷念的,隻是那個情懷罷了,你要真說某某大學同學遇到困難,讓他出個十萬八萬的,當麵或許不說什麼,第二天說不定連電話都換了。
現實社會,金錢至上。
為什麼小時候我們的快樂特彆容易得到,因為那時候,無論是醜還是窮,都不那麼明顯。
推開宿舍的門,趙浮生奇怪的看著譚凱旋和王振在那打遊戲:“王振在宿舍我能理解,因為我剛給晨曦學姐布置了工作,老譚你不去陪胡夏,在宿舍乾什麼?”
譚凱旋頭也不抬的回答道:“她說有事情,讓我自由活動,我也沒什麼地方去,就回來打遊戲了。”
趙浮生點點頭,隨即注意到,宿舍裡出了自己買的那台電腦之外,竟然又多了一台電腦。
事實上,昨天這台電腦就在了,隻不過他剛從北京回來,實在是太累了,也沒有時間去關注這個事情,現在注意到,就覺得很奇怪。
“這電腦哪兒來的?”趙浮生不解的問。
還沒等他回答,宿舍的門一下被人推開,剛剛和趙浮生打過招呼的那個同學,衝進來大聲道:“不好了,聞宇被人打了!”
騰地一下,宿舍裡三個人全都站了起來……